方斗手頭的這些米，不是普通稻米，而是米斗中的靈種，經(jīng)過勾曲山洞天種植而成。
    此番外出，路上所吃的，都是這些靈米。
    老人捧著米袋，老淚縱橫，“也罷，讓她上路前，吃頓飽飯！”
    顯然，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將尸變的老嫗殺了。
    接下來，老人蹲在灶臺，望著火苗跳動，伴隨著水汽嘶鳴、飯香味緩緩升起。
    小孫子一無所知，貪婪吞吸飯香。
    黑暗角落的老嫗，更是暴躁不已，“給我，我餓，吃！”
    蠻力之下，拉扯的鐵鏈嘩嘩作響，刺耳之極。
    ……
    老人捧著白米飯，走到老嫗面前，眼角還泛著淚花，“這輩子都沒吃飽過，臨走還能嘗到這么好的白米飯！”
    老嫗渾渾噩噩，哪里聽得進去，伸手掏出大把米飯，往嘴里塞去。
    整整大半鍋米飯，被吃個精光。
    “老頭子，我還餓！”
    方斗注意到，老嫗的言辭，比剛才流暢許多，竟還認(rèn)得眼前的老人了。
    “果然有效！”
    老人聽到‘老頭子’三個字，已然泣不成聲，“老婆子，安心上路，我稍后去陪你！”
    說著，舉起鐵叉，就要朝老嫗脖子刺去。
    他心知自己時日不多，一旦尸變，家中只剩下孤苦無依的小孫子，面對兩個尸公尸婆，必然難以幸免。
    幸好遇到方斗到來，老人已經(jīng)存了托付的念頭，為今之計，親手殺了尸變的老嫗，然后自盡，才能讓方斗動容，進而收留小孫子。
    “吃得起白米飯，小孫子跟著他，吃不了苦！”
    老人的智慧，雖然看不穿方斗的身份，卻知道他不是一般的流浪老人。
    鐵叉落下，猛地停住，仔細(xì)看來，竟然被方斗抬手擋住。
    “老哥哥，你攔我做什么？”
    老人淚眼朦朧，“留著她只會害人。”
    “你別看她現(xiàn)在還好，若是日子拖延下去，會變得越發(fā)瘋狂，見不得日光，除了鮮血生肉外，什么都不肯吃！”
    “終有一日，她會狂性大發(fā)，連鐵鏈也鎖不住！”
    “老漢我親眼見過，尸公尸婆將幾代同堂的后人，吃個精光！”
    方斗搖搖頭，“我覺得可以救一救！”
    他也看出來，眼前老嫗雖然尸變，但僅僅處于初級階段，身上屬于‘人’的部分還很多，否則也不會吃得下飯。
    剛才，老嫗吃了靈米煮的飯，竟然口齒伶俐起來，方斗立刻發(fā)現(xiàn)了變化。
    第二次試驗，老嫗竟恢復(fù)些許清晰，認(rèn)得出眼前老伴兒。
    也就是說，靈米對尸變，具有絕佳的作用。
    “莫非，煮熟的靈米，反而作用大減？”
    方斗抱著這個疑問，朝老人說道，“姑且讓我一試，若失敗了，你在動手不遲！”
    說到底，讓老人親手了結(jié)發(fā)妻，此乃人間慘劇，方斗也不忍見到。
    方斗撥開黑暗，走到老嫗面前。
    老嫗嗅到生人氣息，覺得無比香甜，猛地往前一撲，捆在腳踝的鐵鏈瞬間繃緊，嘩啦啦直響。
    “走！”
    老嫗嘶吼著，表情兇惡。
    方斗搖了搖頭，“請你吃米來著！”
    說罷，掌心已經(jīng)堆了一把米，尖尖冒頭，對著老嫗口中塞去、
    老嫗張嘴撕咬，卻咬了滿口白米，待要將其吐出或咽下時，突然表情僵住了。
    “嗷！”
    下一刻，老嫗響起慘痛的哀嚎聲，從七竅中竄出白煙。
    這幅場景，就像是有炭火在肚中燃燒，煙氣順著口鼻鉆出。
    “痛痛痛！”
    老嫗張牙舞爪，支撐了片刻，便躺在地上打滾兒。
    老人親眼目睹這一幕，忍不住握緊手中鐵叉，“難道是下毒了？”
    但是，尸公尸婆，本就是尸變而成的怪物，不懼人間毒物，怎么可能出現(xiàn)眼前情況？
    況且，方斗往她嘴里，只塞了把白米。
    “果然，生米效果最佳！”
    過了片刻，地面上掙扎翻滾的老嫗，動作變得越來越慢。
    方斗注意到，她嘴角滴落的米粒，已經(jīng)從先前晶瑩如玉的狀態(tài)，變得渾濁灰暗，顯然吸飽了陰氣。
    可想而知，繼續(xù)塞入靈米，還能源源不斷吸收陰氣尸氣。
    但是考慮到，老嫗?zāi)昙壧螅惺懿蛔≌垓v。
    方斗決定，分幾個療程進行，不必一蹴而就。
    這時候，老人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不同了。
    地上的老嫗，體表黑毛褪去大半，枯裂的皮膚也開始愈合，原本的死灰色緩緩?fù)嗜ァ?br/>     十根漆黑的指甲，也自動縮回。
    “老哥哥，你這是……”
    方斗擺擺手，“先別問，明早繼續(xù)！”
    整個夜里，除了方斗和沒心沒肺的小孫子外，老人和老嫗都睡不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老人支撐著做了早飯，在方斗囑托下，送了一碗給老嫗吃了。
    “老頭子，謝謝！”
    老嫗吃完，對老人做出個‘笑’的表情，雖然皮肉仍然僵硬，但已經(jīng)恢復(fù)些許活人的氣息。
    “老哥哥，她活過來，她……”
    老人激動不已。
    方斗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要繼續(xù)救治。
    又是一口生米，塞入老嫗口中，這次七竅噴出的煙氣，遠(yuǎn)比昨日更加稀薄。
    老嫗的反應(yīng)，也不復(fù)先前激烈，只是彎腰低低呻吟，像極了重病的老婦人。
    方斗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靈米的作用，可比想象中更多。
    先前在維揚郡賑災(zāi)，發(fā)現(xiàn)靈米煮粥，可以去除疫病。
    但現(xiàn)在看來，生米效果更佳，可以驅(qū)除尸變、拔出陰氣尸氣。
    現(xiàn)在，方斗就以老嫗試驗，驗證心頭想法。
    到了晚上，老嫗的模樣，已經(jīng)不復(fù)先前‘行尸’模樣，怪物的特征已經(jīng)消散大半，只剩下細(xì)微的部位。
    甚至于，她不光辨認(rèn)出老人和小孫兒，還知道是方斗這位客人，正在全力救治他。
    方斗甚至聽到，這對老人竊竊私語。
    “這位老哥哥，絕對不是普通人，難道是蜀中那邊的劍仙？”
    猜對了！
    “不，不是，劍仙只會，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嗯！有道理。
    老嫗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但已經(jīng)可以完整表達出來，只是尸氣尚未完全拔出，舌根還很僵硬。
    也是她剛尸變，還能救治，一旦步入深層次，便是有靈米，也回天乏術(shù)了。
    到了第三天時，老嫗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
    一家三口，跪在方斗面前，答謝他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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