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陪床的家屬被驚醒,紛紛涌出走廊,保安在一旁疏散,木羽也顧不上眾人都在看,急忙沖到裴澤身旁,“你怎么樣?!”
肩上傷口流出的鮮血幾乎滲滿了他的半身衣裳,她鼻子微酸,挽住他的手,“我們?nèi)ゼ痹\室,快!”
“不用了,小傷,你幫我處理一下就行了。”裴澤拉住她,激烈搏斗過的聲音有些虛弱,臉色泛著白,這是失血的癥狀,木羽拗不過他,只得帶著他來到治療室。
脫下襯衣,木羽根本無法在意裴澤漂亮的身體線條,一道深深的血痕橫在他肩上,皮開肉綻,觸目驚心。她清洗完傷口后仔細(xì)看了看,只差不到一厘米就傷到骨頭了。
她皺著眉,穿著羊腸線的三角針在她的指尖和裴澤的皮膚間靈巧的穿梭,她小心翼翼,緊張得如同做手術(shù)般,“疼嗎?”她輕聲問。
“不疼。”裴澤笑著答,不多時(shí),額前和背上卻浸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木羽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縫合完成,她消了毒上了藥,為他包上了紗布。
她拿起一旁的衣裳,被鮮血浸染了大半,定然是穿不成了,裴澤看著她會意的笑,“阿東馬上就到。”
木羽看著他,把衣服放在一邊,在他旁邊坐下來,“為什么……”
他深邃的雙眸看著她,帶著認(rèn)真,她心里有一百個問題想問,你為什么要幫我擋,為什么你會知道孫蓮英的事,你的公司怎么樣了,你現(xiàn)在好嗎……
方媛是不是傷害了你,孩子還好嗎?
她看著他,不知道從哪里問起。
“想問我為什么知道那個歹徒的事?”
“嗯。”
“我們在你老家的時(shí)候阿東在醫(yī)院守著爸爸,聽聞了孫蓮英的事,回來之后跟我說了幾句,我便叫他隨便查了查,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木羽認(rèn)真的看著他,“對你來說,有什么是‘大事’嗎?”
他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抬眼看向她的雙眸,心里掠過一個讓他驚詫的答案,他別開目光,“當(dāng)然,生死就是大事,還有……”
他笑了笑,沒繼續(xù)往下說,木羽會意,方媛和孩子,對他來說一定也是大事吧。
可是她卻背叛了他,不僅毀掉了他對這個世界的善意,還讓他一無所有。M.XζéwéN.℃ōΜ
她心疼的看著他,很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又說不出口。
言語是無法讓傷口愈合的,能讓傷口愈合的只有兩樣?xùn)|西,一是時(shí)間,二是愛。
她都不能給他。
“你的公司……”
“老板!”
阿東急急的走進(jìn)治療室,打斷了木羽的話,他手里提著兩個大包,看見裴澤身上的傷,著急的丟了包來到他面前,“我操,那個孫子呢?!”
裴澤笑著擺手,“行了,都結(jié)束了,我的衣服都帶了嗎?”
阿東指了指地上的包,“都在這里了。”
“其他東西呢?”
“都已經(jīng)按照你的指示,存放妥當(dāng)了。”
“好。”裴澤看著阿東,眼里有著少見的感動,“這些時(shí)間,謝謝你了,那么晚還打擾你,真是抱歉。”
阿東眼里都是不舍,“別這么說,老板,給你當(dāng)助理的這份工作,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工作了,老板,你……是個好人,若你將來還缺助理,一定通知我……”
阿東看著裴澤,眼眸里浮現(xiàn)光暈,木羽看得出來,他說的都是真的,她之前曾在研究會上見過阿東幾次,他雖年輕,可做事卻很認(rèn)真。
看著二人告別的場面,她心里不禁也難過起來。
裴澤笑著拍了拍阿東的肩膀,“一定。”
阿東的眼眶紅紅的,轉(zhuǎn)頭看向木羽,忽然彎下腰90度鞠躬,“木醫(yī)生,麻煩你……好好照顧老板,也好好照顧老爺子,我們老板……就拜托給你了!”
木羽愣了愣,裴澤忽然有些不自然,伸手拉起他,用力太猛扯到傷口,一邊齜牙咧嘴的疼一邊把阿東往門外推,“胡說什么你!”
“老板,你不是……”
“閉嘴,快滾!”
裴澤把阿東推到門外,阿東壓低聲音,“老板,那本小冊子都要翻爛了,正主就在眼前……”
“你能不能閉上嘴快點(diǎn)滾?”
“老板,我舍不得你……”
“滾!天他媽都快亮了!”
裴澤臉上少見的慌亂莫名滑稽,打散了一直纏繞在木羽心頭的陰翳,她站起身走出去,微微的笑,“好,我答應(yīng)你,我會好好照顧你們老板,也會好好照顧方根生……盡我所能。”
裴澤和阿東都是一愣,阿東笑起來,拍了裴澤一下,裴澤“嘶”了一聲,阿東高興又抱歉,“聽見沒,老板,人家說會好好照顧你……”
“我求你了,滾吧,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現(xiàn)在就滾,馬上滾!”
阿東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小心的避開裴澤肩上的傷,緊緊的抱了抱他,“我等你召喚我,老板,再見!”
裴澤又疼又好笑,心里還有濃濃的不舍,伸手抱住他,“保重。”
阿東重重的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開。
明明是告別的場面,木羽卻覺得又溫馨又感動,她從包里給他拿了件衣服,“過去我爸告訴我,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此刻看來,竟是真的。”
裴澤穿上衣服,笑笑的看著她,“你這話聽起來不像什么好詞!”
木羽看著一臉輕松的他,“所以,你的公司……”
“嗯。”
“那些報(bào)道……”
“都是真的。”
他的坦率讓她微微驚訝,她有些難過的垂下眼,“那你還一副輕松的樣子?我還以為會從你嘴里聽到好一些的答案。”
他笑起來,“現(xiàn)在這個時(shí)代,沒有什么是能瞞住的。”
木羽想了想,后知后覺的看了看地上的兩大包衣服。
“我的房子都賣了,只留了一套沒裝修的小公寓存放其他物品,所以,暫時(shí)只能住在醫(yī)院了。這樣也好,我就能照顧爸爸了。”
木羽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今天夜里去巡房的時(shí)候沒見到方根生的看護(hù),她還以為是看護(hù)暫時(shí)離開了,沒想到……
她心里涌上心疼,一時(sh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裴澤提起地上的衣服,臉上依舊帶著笑,“不用說什么安慰的話,安慰的話是對弱者的給予,我,不需要。”
她抬眼看他,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明媚,眼里也依舊閃爍著滿是神采的光,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為何會一直都惦念著他。
因?yàn)樗麖暮诎道飦恚瑓s滿身都帶著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