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回到公司里,沒急著說曹煜的事情,敲門見了老劉就一臉不愉快的坐到了他腿上。
“怎么了?誰又給你氣受了?”
老劉的手搭在她大腿上,往內(nèi)側(cè)的腿根摸索著,她按住他的手,不快的回頭,“那個簡心凌是什么人?怎么如此無理張狂?!”
老劉回頭看她,放下了她大腿上的手,“我叫你去找曹煜,你找簡心凌干什么?”
見老劉臉上蒙了一層冷意,林婉心里也凜然了一瞬,面上卻更加?jì)扇崃耍拔覜]有找她,是我遇到了劉太太,她莫名其妙就罵了我一頓,你不知道,罵得可難聽了……”
老劉沒說話,陸然的行蹤他一清二楚,只是,林婉去酒店干什么?
“曹煜說簡心凌那個酒店風(fēng)景好,他要去住兩天,就把我約到那個酒店去了!”
想起簡心凌囂張的樣子,林婉心里氣急了,“我跟她說我是得了你的令才去的,誰知道,她竟然連你都不放在眼里!還說……還說我是狗!”
老劉有些想笑,他們之間雖說不上有多熟,可他也算是看著簡心凌長大的,她的脾氣他太了解了,這的確像簡心凌說出來的話。WwW.ΧLwEй.coΜ
林婉看著,心里更氣了,“你……你怎么還笑,我受了那么大的氣,你不心疼嗎?!”
“簡心凌就那么個脾氣,你非要去招她,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林婉愕然的看著老劉,這簡心凌究竟是什么來頭,竟然讓他寬容到如此境地?那么護(hù)著她?
簡心凌和陸然是閨蜜,陸然是劉太太……難道,他們之間……其實(shí)他真正喜歡的人是簡心凌?!愛而不得才娶了簡心凌的閨蜜?!
她頓時就熱淚盈眶,“你那么護(hù)著她,難道……是因?yàn)橄矚g……”
“滾下去!”
老劉厲聲呵斥,林婉一愣,急忙抹掉眼淚站起來,她也是一時氣急攻心,有些逾矩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更明白自己要用什么樣的方式才能勉強(qiáng)抓住他的心,她之所以能在他身邊留那么久,就是因?yàn)樽约翰徽J(rèn)真不計(jì)較,她不能因?yàn)樽约阂粫r委屈就讓他生了厭!
“對……對不起,我就是太委屈了,所以才口不擇言……”
老劉冷著臉看了她一眼,“說正事!”
“曹……曹煜拒絕了我們提供的合作方式,但是他說,他想以另外一種方式和我們合作……”
林婉謹(jǐn)小慎微的說,老劉沒說話,她不自覺放輕了聲音,“他說……他想做一件搞錢的事……就像……診所那樣……”
老劉抬起銳利的雙眸,“你答應(yīng)了?”
“沒有沒有!”林婉直搖頭,“我說我聽不懂他說什么。”
老劉這才沒生氣,曹煜怎么會知道診所的事?黑市的交易他向來謹(jǐn)慎,明面上看,診所和劉氏沒有任何瓜葛,他怎么會跟林婉提這件事?
他仔細(xì)想了想,“集益的東西是不是都接收了?”
“是,都收了。”
“包括數(shù)據(jù)庫嗎?”
“是,并且也更改了登錄方式。”
老劉皺眉,“裴澤最近在干嘛?”
“整天都縮在那棟小公寓里,除了購買生活所需,幾乎不出門。”
老劉想了想,覺得這件事不太尋常,“行了,出去吧。”
“那曹煜那邊……”
“先不用回復(fù)。”待他確認(rèn)曹煜是不是真的沒問題再做下一步考慮。
林婉沒說話,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自己辦公室,林婉越想越氣,簡心凌就像根刺一樣在她心間扎,她在電腦上搜索了“簡心凌”三個字,轉(zhuǎn)而瞪大眼睛。
原來,她是J.Corporation的小公主!怪不得那么囂張!
她看著電腦發(fā)呆,腦子里想起之前似乎有所聽聞,J.Corporation出了問題,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是因?yàn)橛腥擞缅X在壓,但企業(yè)內(nèi)部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一個空殼了,她記得那時候網(wǎng)上還在瘋傳一張照片,說是J.Corporation的小公主為了錢,不惜去獨(dú)立設(shè)計(jì)師店里當(dāng)營業(yè)員。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當(dāng)時這事也沒鬧起多大的水花,不多時眾人也就淡忘了,她現(xiàn)在再搜索那張照片,竟然沒有了。
搜公司名字,也沒有太多的負(fù)面消息,只說是因?yàn)闃I(yè)務(wù)調(diào)整暫停接單。
念頭在她心里轉(zhuǎn)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飯,她又來到老劉辦公室,老劉臉上沒什么表情,她也分辨不出他的心情如何,只得討好的笑,“我們的文創(chuàng)板塊最近表現(xiàn)挺好的。”
“嗯。”老劉看著手里的報表沒抬頭,鼻子哼了哼。
“我是覺得,我們還可以再往深度上擴(kuò)一擴(kuò)。”
老劉沒說話,她思慮了一瞬,“就是那個專注于做設(shè)計(jì)的公司,J.Corporation,你知道的吧?”
老劉手里的筆頓了頓,依舊沒開口。
“我聽說那個公司出了點(diǎn)問題,但一直沒有確切消息,我在想,那個公司在設(shè)計(jì)行業(yè)深耕多年,若真的出了問題,我們或許可以并購……”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老劉的巴掌重重的甩在林婉臉上,林婉都來不及哼,被打得在地上滾了三米遠(yuǎn)!
“簡心凌罵了你就罵了你了,你要是還耿耿于懷,就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老劉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冷,林婉跪坐在地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我現(xiàn)在就滾出去,再也不提了!”
“滾!”
“我現(xiàn)在就滾,馬上就滾!”
林婉從地上爬起來,三步并兩步的跑向門外,這是她這些年跟著他以來見他發(fā)過最大的火,拉開門,她快步跑了出去。
衛(wèi)生間里,林婉看著自己臉上泛起的紅色掌印,心里氣得牙都咬碎了!
他跟簡心凌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會護(hù)她護(hù)到這種份上?
眼下,這件事在他面前肯定不能提了,只能從長計(jì)議,可簡心凌跟他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她一定要搞清楚!
林婉屁滾尿流的從辦公室里出去之后,老劉頓住手里的筆,他的目光落在桌面筆架最高處的一支鋼筆上,那支鋼筆看起來很舊,也不是什么名貴的牌子,樣式也很老,老劉的腦海里,浮起了一人的笑臉。
那時的他還不是商業(yè)大王,他也還不是享譽(yù)國際的設(shè)計(jì)師,他們只是兩個偶然在街邊碰面的少年。
那時的他6歲,是個沿街乞討的小乞丐,簡圣明17歲,是個即將奔赴高等學(xué)府深造進(jìn)修的才子,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
他已經(jīng)很久都沒討到飯了,他的手和腳都長滿了凍瘡,但他也不覺得疼,因?yàn)樵缫蚜?xí)慣了,讓他難捱的是每一次饑餓襲來的感覺,空空的胃餓得他想吐,一次比一次猛烈,到了后來,他幾乎都要暈過去了,他走到一座高門大戶門前的角落里倚著墻坐下,他已經(jīng)多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眼前陣陣泛黑的時候,路邊走來一個少年,雪花飄在他好看的衣服上,那衣服一看就是上乘料子,無論是款式還是剪裁,都是頂尖的,他背著個畫板,文質(zhì)彬彬。
少年走到他旁邊看了他一眼,二人的目光對視,一人絕望羨慕,一人沉靜清澈,少年沉默不語的進(jìn)了門。
雪越下越大,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他本以為他就要葬身在這雪地里了,沒想到,門開了,還是那個少年,端著一大盤饅頭和一大碗雜菜粥走出來,把食物放在他面前。
那些食物,是他一輩子也沒見過的好。
他狼吞虎咽起來,少年靜靜的坐在一旁的門檻上看著他吃,他想把那些食物全都塞下肚,可吃到后面,覺得胃都要撐破了,惡心的感覺從胃里傳來,他努力的忍著,舍不得把食物吐掉。
“你這樣,胃會受不了,剩下的這些你帶著吧,如果不夠,再回來這里,我再給你。”
少年轉(zhuǎn)身就要走,他急著叫住他,“等等,你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少年回頭,“為何?”
“若將來我出息了,我定會報你這一餐之恩!”
少年笑了,“我叫簡圣明,報恩就不必了,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你不再如此狼狽,當(dāng)然,如果你依然狼狽,你隨時都可以回來找我。”
他這一生,自有記憶開始都沒有感受過人間的溫暖,他不知道他從哪里來,不知道他的家人父母是誰,沒有人給過他一個好眼色,他生在一個眾人都吃不飽飯的年代,哪怕他沿街乞討有人可憐他,也省不出那口食物給他,他自小都是靠吃剩飯和野菜長大的。
唯有簡圣明,在那個寒冷的冬夜里,給他的那些熱饅頭和那碗熱粥。
他知道,那些食物對簡圣明來說不算什么,可于他來說,卻是生的希望。
再見面的時候,簡圣明已是“Reddot”的獲獎人,十六七的他,也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成衣店,他們相識在一場宴會上,簡圣明是受邀出席,而他則是想方設(shè)法進(jìn)門,好去推銷自己的衣服。
他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簡圣明,他一直都關(guān)注著簡圣明的消息。在設(shè)計(jì)界,簡圣明被稱為執(zhí)拗的瘋子,據(jù)稱他畫起圖來六親不認(rèn),沒有人可以打擾他,可他知道,那是因?yàn)楹喪ッ魇莻€純粹的人,他的目光里,始終都帶著沉靜和清澈。
他把名片遞到簡圣明手里,簡圣明看了他很久,笑起來,“果然,我就知道,再碰面,你定然不會那么狼狽的。”
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當(dāng)時的激動,他沒想到十年過去了,簡圣明竟然還記得他,從那天開始,簡圣明只穿他做的衣服,不僅如此,他還四處向人推薦他的成衣店,在簡圣明的幫助下,他的生意漸漸穩(wěn)定下來,他有了第二家店、第三家店……
他們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己好友,簡圣明一直都是用鋼筆作畫,他把自己用了最久的鋼筆送給了他,他一直都妥帖的收藏著。
過了幾年,簡心凌出生了,那年他曾去拜訪過簡圣明,見過簡心凌尚在襁褓的樣子,后來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和簡圣明幾乎沒什么時間見面了,他知道簡圣明很愛妻子和女兒,他只是不善言辭,他的心血,絕大部分都投入到設(shè)計(jì)里去了。
包括那些對她們的愛,也都在他的設(shè)計(jì)里。
他們的事業(yè)做得越來越大,他再次見到簡心凌,已經(jīng)過了8年了,簡心凌真正認(rèn)識他,就是從她8歲開始的。簡圣明很寵愛簡心凌,可他的畢生都在設(shè)計(jì)里,難免疏于陪伴,于是簡心凌驕縱的小公主性格,直到今天也沒有變。
簡圣明車禍離世的時候,他在國外,他素來是個冷血的人,因?yàn)樗麖奈从羞^溫暖,女人愛他都是因?yàn)殄X,包括陸然也不例外,當(dāng)初他娶陸然,就是覺得陸然夠坦白,婚后他也試過,想試試自己能否像正常人一樣感受愛,擁抱愛,可是他做不到,他心里有洞,沒有愛可以把它填滿,但錢可以。
可簡圣明不一樣,若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他。
他因?yàn)樽约簾o法回國參加他的葬禮,悲傷得不能自已。
他拿起書架上那支筆,握在手里仔細(xì)端詳,那支筆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書寫了,可這卻是簡圣明留給他唯一的東西,若沒有這支筆,這世上便不會有人記得,他曾給過他生的希望。
J.Corporation剛出事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從網(wǎng)上看見了設(shè)計(jì)工作室的那起官司,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幅畫被換了,生意場上這樣的手法司空見慣,他本以為這件事難不倒簡圣明的弟弟,誰知道,事情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心里清楚,他們是被人算計(jì)了。
他始終是個旁觀者,他從來不否認(rèn)自己的自私,沒有利益的事他從來不干,他看著事情一步步發(fā)展到最后,本以為公司就這么垮了。
直到心凌來找陸然借錢,他想,或許從這一天開始,簡心凌才真的開始長大了。
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也知道陸然找他要錢就是為了幫簡心凌,所以他很大方的給了她兩億。
雖然這中間的過程不太愉快,陸然知道了診所的事,他一時沒控制住脾氣,下手有些狠。
他并不愛陸然,陸然于他和其他女人無異,他只是覺得陸然更勝任“劉太太”,所以他一直留著她,可簡圣明,他不能看著他這一生的心血就這么沒了。
他摩挲著手里的筆,臉上少見的帶著真心的笑,“那一口饅頭的恩我已經(jīng)報了,接下來怎么樣,就只能看你女兒的了。”
小心又珍重的,他把筆重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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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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