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三不知的陸然急壞了程靜和陸景濤,曹煜沉默不語的在旁邊看著,他的目光始終都落在陸然帶著陌生和茫然的眼眸上。
陸然刻意的避開了他的目光,他想了想,垂下了眼眸。
“小然,我們是爸爸媽媽呀……你不記得我們了嗎?一丁點都不記得嗎?”陸景濤著急的問。
陸然沒說話,目光看向一旁不說話的曹煜,帶著絲絲冷漠,“你又是誰?”ωωω.ΧしεωēN.CoM
曹煜抬眼看她,一改往日的浮夸,目光里都是真誠,“我叫曹煜,今天,是我不小心撞了你。”
陸然沒再接著問,把頭扭向一邊,“我很累,想再睡一會兒。”
程靜雖急,卻也心疼女兒,給她拉了拉被褥,“好好好,你先睡,媽媽回家給你做點東西,馬上就回來。你想吃什么,小然?”
陸然轉(zhuǎn)身背對著他們,沒說話,閉上了眼睛。
程靜也不強(qiáng)迫她,看了一眼陸景濤,“我要回去給女兒燉湯,你送我?”
陸景濤有些為難,“我們都離開了,小然怎么辦?”
“也是。”程靜急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阿姨,你們回去吧,我會守著她。”
曹煜忽然出聲,二人同時一愣。
程靜看著曹煜,此刻的他衣著凌亂,狼狽不已,可不知道為何,她心里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覺得眼前這個雖然狼狽卻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不像壞人。
“那怎么行!你可是肇事者!萬一你再傷害小然怎么辦?!”陸景濤生氣的叫起來。
曹煜無奈的笑,“叔叔,我不是故意撞她的,這是一起意外,更何況,我不是妥帖的把她送到醫(yī)院,也在這里守著她那么久了嗎?”
陸景濤警惕的看著曹煜,沒說話。
“哎……”程靜嘆了口氣,“走吧,送我回去,早去早回!”
陸景濤看著程靜,“這……你放心?”
程靜看了曹煜一眼,“我覺得他說的也沒錯,而且剛才那個護(hù)士不是說,他是這家醫(yī)院的醫(yī)生嗎?我想……他不會跑吧,要跑……早就跑了。”
陸景濤想了想,煩躁的站起來,“走吧走吧走吧!”
程靜心疼的撫了撫陸然的頭發(fā),又拉了拉被褥,看向曹煜,“那么,就麻煩你再守著小然一會兒了。”
“應(yīng)該的,阿姨。”
程靜點頭,和陸景濤一起離開了病房。
這是間單人病房,二人離去后病房里只剩曹煜和陸然,陸然閉著眼,曹煜在她床邊坐下,不多時,她的聲音忽然傳來,“喂。”
曹煜回頭看她,“我在。”
“帶我離開。”
曹煜一絲猶豫也沒有的站起來,仿佛就是在等她這句話般,“好。”
他快速的找來輪椅推著陸然離開,離開醫(yī)院之前,他關(guān)掉了手機(jī)。
曹煜的車壞在了陸然家的山路上,他找值班的同事借了車,深夜的路上沒什么車,他開得很快。
陸然只覺得他載著她開了好久好久,城市的燈光在車的后視鏡里越來越遠(yuǎn),最終變成一個微弱的光點,消失在了黑暗中。
曹煜一反常態(tài),全然不似平日里呱噪不停,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他沉默不言,陸然也沒有開口問他要帶她去哪,她只是安靜的坐著,目光始終看向窗外的黑暗。
破曉之前,曹煜載著她來到了海邊,這里離他們生活的城市已是百公里開外,車停在一座海邊的小別墅前。
曹煜把陸然扶到輪椅上,推著她進(jìn)門,海浪聲在耳邊響起,她看著遠(yuǎn)方的大海忽然出聲,“等等。”
曹煜停住腳步,“怎么了嗎?”
“可以推我到那邊去嗎?”
她抬手指向了別墅后靠近大海的方向,曹煜聽話的推著她過去。
這里是一小塊私人海灘,戶與戶之間用高高的籬笆隔開,面積雖不大,卻給人莫名的愜意感。
許是這里剛落成不久,入住率不高,許是夜太深,周圍的人家還沒有起床點燈,一片黑暗里,陸然只覺得天空深邃得讓人神往,星辰明亮得讓人能找到方向,海風(fēng)吹在她臉上,帶著淡淡的咸濕味,她的內(nèi)心安寧得如同出世一般。
一床薄毯搭在她身上,她抬頭,曹煜垂著眼仔細(xì)的幫她蓋好毛毯,她別開了目光。
不多時,看不見盡頭的遠(yuǎn)方漸漸有了光亮,陸然定定的看著光的方向,天空的暮色一點點變淺,從藍(lán)黑色變成深藍(lán),然后變成天藍(lán),最后變成泛著白光的淺藍(lán),一輪紅日從海平面上緩緩的升起來,為整個大地撒上明亮。
陸然的眼眶紅了,那輪冒著火光的紅日絢爛得讓她想哭,她緊緊的捏住輪椅的扶手,仰起了頭,不讓眼眶里的眼淚掉下來。
她看過許多次日出,在世界的每一個地方,可卻沒有任何一次像此刻一樣。
沒有任何一次像此刻一樣,意味著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