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很久的隊,終于輪到了曹煜和陸然,工作人員看了看陸然的腿,曹煜笑著搖了搖手,“沒關系,我是醫生,我可以照顧她的。”
“好,那綁好安全帶。”
“好,謝謝。”
曹煜把陸然抱進車里,陸然的心緊張得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她仿佛又回到了過去,有人在幫她系安全帶,有人在旁邊圍觀她,小車隨著水流飄蕩著,如坐船一般,她甚至緊張得有些犯惡心。
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她回頭,曹煜帶著微笑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別怕,我在你身邊。如果你害怕就握緊我的手。”
天氣雖燥熱,陸然的手卻因恐懼而冰涼,曹煜一直拉著她的手,她眼前的畫面卻不斷的在現實和回憶中切換,她仿佛在人群里看見了付婷的臉,她嘲諷的笑意就掛在她眼前。
“貧困生,你究竟敢不敢啊?不敢就下來吧,不要浪費時間!”
回憶和現實在她眼前交織著,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她聽見機器預熱的聲音,代表游戲開始的“滴”聲傳來,她幾近崩潰,“我不坐,讓我下去!”
“陸然!陸然!”
曹煜拉著她的手,臉上帶著認真的神情,他把她的左手換到自己的左手上,右手摟住了她的肩,幾乎把她抱在了懷里,“別怕,我在,我會保護你,我會一直保護你,別怕!”
小車開始滑行,緩緩的往塔頂駛去,失重感幾乎吞噬了她,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她恐懼的閉上了眼睛。
曹煜一直緊緊的摟著她,她的手捏得他生疼,他卻毫不在意,小車越來越高,在接近頂點的時候,他回頭看她,“陸然,睜開眼睛看我。”
陸然搖頭,他鍥而不舍,“快,睜開眼睛看我!”
他的語氣透著強硬,陸然睜開眼想往下看,他伸手扶過她的頭,“看著我!”
他臉上透著她從未見過的認真,他琥珀色的雙眸里都是堅定,奇異的安撫了她的心,她攥緊他的手。
“我就在這里,我會一直陪著你,記住了嗎?”
他認真的看著她,她微微點頭,他滿意的笑,“如果害怕,就大聲叫,就握緊我的手,你記得,我就在你身邊,只要你回頭,我就在你身邊。”
陸然心里涌上感動,認真的點了點頭。
曹煜放心的笑了,他忽然湊到她面前,吻了吻她的臉頰,“別害怕,什么也不會發生,這里沒有別人,只有我和你!”
陸然還來不及反應,身下的小車忽然垂直而下,狂風呼嘯而來,她閉著眼尖叫,曹煜大聲喊叫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別怕,睜開眼,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會發生!”
她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聽話的睜開了眼睛,她看見自己以自由落體的方式往地面墜去,她看不見地面上的人,耳邊都是轟鳴聲,她覺得自己即將墜入汪洋大海!
她尖叫著,這輩子從沒那么大聲過,她甚至覺得她接近了死亡,許多回憶在腦子里閃回,她都來不及去想,眼看著就要墜入海中,小車的速度忽然慢下來,“嘭”的一聲,水花四濺,她卻只聽耳邊“咔嗒”一聲,曹煜整個人都擋在了她身前,慣性讓他的身體不斷向她靠近,他牢牢的用手撐著,她的頭帖在他胸膛上,她聽見座位上傳來“滴滴滴”的警示聲,小車終于停了下來。
水一滴滴的從曹煜頭發上滴下來,滴在她額頭上,臉上,身上,她抬頭看他,他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微微氣喘,他全身都濕透了,“看,我說過一滴都不會濺在你身上的。”
說不清的感動填滿了陸然的心,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腰,痛哭流涕。
她沒事,她安全了,她從高塔上落了下來,她沒有看見付婷的臉,沒有人再嘲笑她。
她眼前只有這個傻子一樣的男人,不顧危險的松開安全帶,用身體幫她擋住了四處飛濺的水花。
她抬手打了他幾下,“你神經病啊!那么危險,你要是受傷怎么辦?!”
他笑著從懷里抬起她的頭,把她的臉捧在掌心里,笑容比她認識他以后的任何一刻都要燦爛真摯,“你看,我就說沒事的,對不對?不用害怕,對不對?你做到了,不是嗎?!”
陸然看著他,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她不知道他究竟為何會這么做,她看著眼前濕漉漉的他,他們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他的笑容好看得讓她的整顆心都在震顫,她竟然……有點忍不住想吻他!
“喂!你們兩個!為什么解開安全帶!”
工作人員大叫著沖過來,曹煜笑著放開了她,臉上又是平時的嬉皮笑臉,“抱歉,我老婆受傷,不能沾水,我擋一下。”
他邊說邊解開她的安全帶,把她抱在懷里,工作人員語氣依舊嚴厲,“你們這是違規知不知道,要罰款的!”xしēωēй.coΜ
“好,罰款就罰款,你告訴我在哪里交,我一會兒就去交,現在我要帶我老婆去換衣服,我身上是濕的,我怕她著涼。”
“……”
工作人員無語的看著他們離開,曹煜把陸然放進輪椅,回頭看向工作人員,“大叔,你先罰著,我一會兒就來交!”
說完,頭也不回的推著陸然回車上換衣服去了,工作人員氣得咬牙,神經病啊!
傍晚,陸然坐在沙灘上,曹煜依舊在她身下鋪了毛絨墊子,她的手不自覺的在毛絨墊子上摩挲,曹煜在不遠的地方一邊搭帳篷,一邊生火做飯,她定定的看著他。
她腦海里反復的輪換著墜落之前他跟她說的話,他叫她“陸然”,他說不要怕,他會一直陪著她。
感動持續不斷的在她心里蒸發著,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說那樣的話,他好像真的是個醫生,知道她心里所有的傷,他堅定的眼眸烙在了她心上,刻進了她骨子里,她永遠都不會忘。
墜落的過程,如同瀕死,許多畫面在她腦海里閃回,她曾無數次想象過自己瀕死時會回憶起什么,是那些讓她痛苦的過往,是那些揮霍無度的財富,還是爸媽期待的眼神?
可是,不是,全都不是。
她腦海里閃回的畫面,竟然是那棟海邊的小別墅,竟然是曹煜為她在烈日下搭建遮陽的花架,竟然是玻璃屋里的星空,和曹煜叫她“老婆”時的笑。
她這一生,都沒有被別人這樣愛過,縱然她和老劉有過一段看似恩愛的過往,可仔細回想,那些恩愛都立于沒有溫度的金錢之上,全都是假象,老劉從未真心愛過她一分一秒,那時的她覺得幸福,無非只是他給了她想要的罷了。
這一趟墜落,她沖破了桎梏,找回了自己,甚至,她還觸摸到了愛的溫度。
她看著在帳篷前忙活的曹煜,她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明明裝著一個人,卻又對她這樣好。
可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心,她的心,竟然有些情不自禁的,為了他而雀躍的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