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說話嗎？”
裴澤邊開車邊問，目光卻沒有從后視鏡里往后看，女人很安靜，他怕她失去意識，所以故意跟她說話。
地面上的血顏色深淺不一，衛生間潮濕，血液凝固需要的時間比正常環境要長，可他沖進去的時候遠端的血已經凝固了大半，想必她困在衛生間很久了。
“謝……謝謝……”
“別說謝謝，告訴我你的情況，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滑倒在衛生間？你家里的其他人呢？”
他如查戶口一般問著，就是要女人努力跟他說話，女人卻只是淺而急促的喘著氣，“我……我……我好疼……”
“馬上就到醫院了，你數數給我聽，你數到二十的時候就會到醫院，醫生已經在醫院里等我們了，他是全國最好的婦產科醫生，他一定能救你！”
裴澤說著，踩下油門闖了紅燈，女人一聽婦產科醫生，僵直麻木的手拂上小腹，“婦產……科……”
“對，全國最好的！”
女人的眼淚從眼角流出來，她全身都冷得發顫，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從后座看了一眼駕駛座上渾身是血的男人，轉而頭一暈，徹底昏了過去。
“喂！喂！你別睡啊！”
裴澤大喊著，越發用力的踩下油門。
曹煜住在醫院的單人宿舍，他剛走到醫院門口裴澤的車就到了，裴澤從車上跳下來，拉開門，他的瞌睡都嚇醒了，“我去，哥，你的生活那么多彩豐富的嗎！”
他嘴上開著玩笑，手上卻沒閑著，招呼護士趕緊去推擔架車，自己則幫著裴澤一起把女人從車里挪出來，女人身上只有一塊大毛巾，他招呼著護士，看了裴澤一眼，“我嫂子的頭上長草原了……”
“你趕緊救人！我覺得她應該是意外滑倒導致的流產，因為下身有血，頭上也有血。”
“臥槽，下身有血你都知道？”
“我他媽又不瞎！”
“行行行，知道了，把人放下，你起開！”
曹煜把人抱上擔架車，和護士一起推著跑進急診室，裴澤累得夠嗆，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直喘氣。ＷwＷ.ΧＬwＥй.coΜ
他拿出手機，登陸了平臺的賬號，木羽發了幾十條信息給他，先是問“為什么不說話、你的頭像為什么灰了”，到后來，一連串的問號發了幾行。
他笑起來，把屏幕往上翻，翻到他說“如果你愿意的話”那一條。
木羽回復他，“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他定定的看著那幾個簡單的字，又是幸福得想笑，又是感動得想哭。
傻瓜，那是你的青春啊，你就這樣押注在我身上嗎？
你就那么信我嗎？
他關掉手機屏幕，仰靠在長椅上，腦海里全是過去和木羽在一起的畫面。
人，總是這樣，總是要待在谷底，才能辨別記憶里那些深刻的瞬間。
過往的許多年，他都記得兒時灌進嘴里食物里的酸腐味，記得方媛為他描繪的世界，記得他們拉勾過的誓言。
可當他失去一切坐在那間小公寓的電腦面前時他才知道，他腦子里，全是木羽。木羽的笑，木羽寫在日記本上的文字，在那些溫暖面前，他甚至都不太記得他生活到十六歲才離開的福利院長什么樣子了。
他一定會努力，努力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他會重新從谷底爬出來，然后笑著，回到她身邊。
如同過去一樣。
他不會讓她押錯了注，他不能讓她輸！
曹煜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外科醫生還在縫針，曹煜來到裴澤面前，遞了根煙給他，二人來到門外，點燃了煙。
“怎么個意思啊哥，赤身裸體的，我嫂子可還巴巴的等著你呢！”
“你他媽不亂說話是要死嗎？！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干那樣的事！”
曹煜白了他一眼，“誰知道你這老鐵樹會不會憋得發瘋忽然……”
裴澤拿出手機在曹煜面前晃了晃，曹煜立時住了口，臉上頓時一副討好的笑，“哥，我開玩笑的，這樣的事你怎么能干的出來？！你是誰啊？你可是一往情深界的老大，你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行了行了！資料要不要？”
“要要要要要！哥，我要！”
裴澤看著曹煜狗腿的樣子想笑，開了手機調出一段視頻，視頻是“榮和診所”所在路口的監控視頻，視頻里有一輛車停在診所門口，車上下來個女人，左顧右盼之后進了診所。
那女人的身影曹煜覺得熟悉得很，想了半天，恍然大悟，“林婉？！”
“嗯。”
“我去，哥，你是怎么找到這段視頻的？”
“黑了監控。”
“……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找到的啊……”
“那就一直黑。”
“……”
曹煜感激涕零，黑了交通監控？這是違法的啊！
“可是……林婉進了診所，只能證明她來過，其他也證明不了什么啊！”
裴澤戳了戳屏幕，“這輛車，是劉氏的車。”
曹煜不解，“所以？”
“傻啊你！這監控是給你談判用的，你難道要告訴老劉你手里只有這段監控？談判不會，堂堂心理學博士，編故事也不會？！”
“……哥，我總覺得跟你待久了，人都變傻了……”
“我……”
裴澤抬起手假裝要打曹煜，曹煜嚇得抬手擋，最終裴澤只是用力的在他頭上揉了揉。
曹煜剛從國外回來那段時間，他們住在一起，曹煜是個可愛而單純的人，他很喜歡他，在他眼里，曹煜就是他的親弟弟，那時的他就總愛這么揉他的頭發。
“行了行了，別揉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還那么幼稚，總喜歡揉別人頭發是幾個意思！”
曹煜厭煩的擋開他，每次他揉他頭發的時候他都是相同的反應，裴澤覺得可愛極了，
“那你剃光，讓我無處可揉啊！”
“……”
裴澤掐掉煙，指了指一旁的大門，“那個女的什么情況？”
“你先說你跟這個女的什么關系？”
“我能有什么關系？她住在我樓下，可能是獨居，在浴室里跌倒了求救被我聽見。”
曹煜懷疑的瞇起眼，“真的？沒有對不起我嫂子？我跟你講，我嫂子除了是嫂子之外，還是陸然的閨蜜，你要是對不起她……”
“這視頻我刪了算了。”
“別別別，哥！沒有關系！你跟她能有什么關系？！我嫂子那么漂亮！”
“膚淺！”
“好好好，我膚淺，病人的情況你還要不要聽？”
“說。”
“就是你推測的情況，滑倒導致流產，失血有點多，不過……她的子宮受損很嚴重，她這一胎，應該做的是試管，其實她就算不滑倒，這個胎兒多半也保不住，子宮受損太嚴重了，她這次算是元氣大傷了，有很大的概率要落下后遺癥了。”
裴澤點了點頭，一個懷著孕的女人還獨居，他心里不免感慨。
“她失血有點多，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你是在這里等還是怎么講？”
裴澤想了想，看了看時間，已是凌晨四點，他摟過曹煜的肩，往一旁亮著燈的小店走去。
“干嘛啊，哥？去哪兒？”
“吃早餐。”
“……我明天早班！”
“那不是正好？吃個早餐上班了！”
“……”
這都什么人啊？！
果然，沒有血緣就絕壁不是親生的！
--
作者有話說：
今日有一丟丟卡文，更得有點晚，明天晚上有事，大概率也是凌晨更，小伙伴們老樣子，早上看，愛你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