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心凌起了個大早,她想去送送木羽爸媽,來到前臺,發(fā)現(xiàn)桌面上放著個信封,旁邊還有一摞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衣服,吊牌都沒拆。
心凌拆開信,信里有一沓錢和一張紙,紙上的字板正規(guī)范,字如其人。
“心凌,你好,謝謝你半月余的照顧,小羽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小羽和我們的福氣。”
“衣服都疊好放在前臺了,你清點一下,看是否有缺失。謝謝你的好意,這些衣服是我們此生見過最好的,可我們是粗人,不合適穿。那兩套已經(jīng)穿過的我們就留下了,回去后會妥善處理,找最好的干洗師傅來清潔,然后收藏起來。這兩套衣服代表著你對我們的心意,我們很感激。”樂文小說網(wǎng)
“信封里有一萬塊錢,不管是房費還是時裝的錢都不夠,可它是我們的心意,請收下。”
“最后,木羽能和簡老師的女兒做朋友,我們很榮幸。你的爸爸是優(yōu)秀的人,或許他曾因熱愛而對你有過忽略和虧欠,可請你相信,只有善良純粹的人才會把自己的熱愛堅持得出類拔萃,他配得上你的敬重與追憶。”
心凌的雙眸蒙上了一層霧,她放下信出了門,跳上車就往火車站駛?cè)ァ?br/>
他們回了老家,往后再見就難了,說來也只算萍水相逢,可心凌卻很想當(dāng)面跟他們道別,也說一句謝謝。
謝謝阿姨在木羽家門前擋在她身前,謝謝他們?yōu)樗粮闪祟^發(fā),謝謝他們在這短暫的日子里給予她的溫暖。
也謝謝他們,對父親的解讀和贊揚。
擁擠的車站人來人往,心凌從未來過這里,該找哪趟車該往哪里走都不知道,她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找,所幸,人群中,她看到了木羽。
殷愛梅拉著木羽的手,秦柯站在她身后,心凌在不遠(yuǎn)處找個了拐角,靜靜的看著他們。
“媽,你們其實可以不用走的,你們也可以搬回來住……”
秦柯說著,如隨口聊天一般沒有誠意,木羽面無表情,只覺得聽不下去,出聲打斷了他,“你先去車上等我吧。”
秦柯笑著點頭,“那爸媽,一路小心。”
秦柯一離開,木羽的眼眶就紅了,她拉著媽媽的手,一刻也不想放開,“媽,我給你和爸重新找個地方,我們一起搬出去住,別走了,行嗎?”
“傻瓜。”殷愛梅笑著摸她的頭,“說得什么胡話,你不要米粒啦?不要家了?”
“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和爸。”木羽把媽媽擁入懷中,“我想要永遠(yuǎn)跟你們在一起。”
木建國紅著眼垂下了頭,殷愛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會的會的,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的。”
“媽媽,你告訴我,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我們什么時候才能不用分離?”
木羽一句話,木建國和殷愛梅的眼淚就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們一個字也答不上來,因為他們也很想知道答案。
生命的本質(zhì)就是分離,他們從相聚而來,朝分離而去,這個過程或許讓人心酸、不舍又無奈,可這就是生命本身的樣子,誰也無法改變。
縱然他們再心酸,再難過,再不舍,也要學(xué)會接受,也只能接受。
“別難過,寶貝。”殷愛梅哽咽著出聲,“生命終歸要有所取舍,只要你把生活過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對爸媽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告慰了。或許我們不能一直在一起,可我們的心,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不是嗎?”
木羽伏在媽媽肩上,哭得泣不成聲,她已經(jīng)許久許久沒有這樣放肆的哭過了,她的眼淚打濕了媽媽的衣襟,如同兒時一般,她本以為她夠優(yōu)秀,夠強大,她與爸媽就再也不用經(jīng)歷分別之苦。
可到頭來她卻發(fā)現(xiàn),她做好了一切的準(zhǔn)備,卻依然被生活擊得潰不成軍。
“對不起,媽媽。”
“傻瓜,你說什么……”
“對不起。”
“不要胡說……”
“對不起。”
出發(fā)的長笛聲鳴響,木羽在道歉中送爸媽上了車。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對爸媽抱歉,還是在對自己抱歉。
站在列車窗外看著強行忍淚想要讓自己放心的爸媽,她心中不由得問自己。
木羽,此刻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你這輩子拼盡了全力,自以為是的按照自己的步調(diào)生活著,可你究竟有沒有停下來回頭看一看。
這樣的生活,究竟是不是你要的?
如果這樣的生活是你要的,你為什么依然還是個面對現(xiàn)實還不了手的弱者?
為什么?
站在拐角的簡心凌看著木羽送二老離開,列車駛出去很久木羽都站在原地,臉上是空落落的表情。
她很想上去擁抱她,可她沒有,她想,木羽需要的或許不是一個擁抱,而是反思的時間。
她很想知道,此刻的木羽有沒有后悔,后悔當(dāng)初的自己,低估了婚姻這頭噬人的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