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炳良夫婦回到酒店的時候，前臺沒有人，二人也不想表現得很刻意的樣子，便上了電梯回到房間。
    酒店的景色很好，鬧中取靜，郭蘭站在窗邊看著一眼的繁華，心里不斷的思忖著，“你說，這個酒店得要多少錢啊？”
    曹炳良想了想，“如今這個時代，這酒店怕不是錢不錢的事了，這棟建筑，稱它為‘文物’也不過分，是具有文化價值的收藏品，根本就不是能用錢來衡量的產物了。”
    郭蘭來到他身旁坐下，心里疑惑極了，“你說這個女的怎么就看上我們家曹煜了？我們這點家產，不夠她塞牙縫的呢！”她想了想，嘆了口氣，“不過，我是真的沒想到她會去救那個老太太，也沒想到她會在章家面前給我們留面子。”
    曹炳良皺著眉嘆了口氣，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按新聞報道里說的，這個女人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拜金女，但凡品行稍微端正的女孩子，哪會拿自己的青春和名譽換金錢的？可矛盾的是，他看見的，似乎又不是這個樣子，他甚至覺得，拋開她的過去不談，這個女孩子甚至是個比絕大多數人都善良的人。
    他心里矛盾極了。
    “你說……她會不會是錢賺夠了，耍著我們家曹煜玩兒啊？”
    郭蘭皺著眉問，曹炳良回頭看她，“就算是耍著玩兒，你兒子心甘情愿，能有什么辦法呢？”
    “唉！真是作孽啊！”
    陸然從衛生間出來，坐立難安，一直往門外看，她拿起手機看看，又放下，想給曹煜打個電話，不知道該怎么說，又放下了。
    也不知道他們的飯，吃得怎么樣。也不知道吃完了飯，他還會不會回酒店找她。
    她拿著手機走出去，在酒店門口來回踱步。
    喧囂漸漸遠去，整個城市都安靜下來，霓虹燈依舊明明滅滅的閃，陸然拿著手機走累了，在陳啟當初等心凌的位置蹲下來。
    她打開微信，點開曹煜的頭像，平日的聊天記錄跳出來，她翻著看，嘴邊不由帶上了笑，想到和曹煜一路走來，似乎都是他在付出，她好像……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么。ＷwＷ.ΧＬwＥй.coΜ
    她的手指在屏幕的鍵盤上猶豫著，“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想了想，刪掉，又重新輸入，“你們吃飯吃完了嗎？”
    沒點發送，又刪掉，最終打了無數句話，全都刪掉了，她蜷著腿蹲在酒店門口，頭靠在手臂上，看著莊園的大門。
    他應該會明白她心里所想的吧，他那么懂她。
    他是她的心理醫生啊。
    微涼的夜風拂去白日的燥熱，她覺得舒服極了，定定的看著莊園門口一輛又一輛越過的車，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靠在玻璃上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夢里有救護車，有何爺爺和何奶奶，還有白色的病房，夢境混亂不堪，她還沒來得及理清，忽然就被一道力量拉起來。
    她愕然的睜眼，只見曹煜氣急敗壞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他氣喘吁吁，看起來很急的樣子。
    “你是不是有病啊？在酒店門口睡著了？！你是怕別人傷害不了你是嗎？！你就那么看不起那些職業殺手的專業素養嗎？！”
    曹煜連珠炮一樣的埋怨，突然笑起來，伸手抱住他的腰，“你回來了。”
    “你起開！”
    曹煜嘴上說著，推開她的手卻沒用什么力，陸然緊緊的貼在他胸前，“我不起。”
    “起開！”
    “我就不！”
    “……”
    想到她說他是“朋友的朋友”，曹煜心里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是說我只是你朋友的朋友嗎？你不是急著要跟我撇清關系嗎？！”
    陸然笑著把頭埋在他懷里，他說什么她都不答。
    “你說話！”
    “我不說！”
    曹煜低頭看她，她如一只小貓般整個人都靠在他懷里，他心里的氣頓時就消了大半，看著她賴皮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臉上卻還是掛著埋怨的表情，“在我爸媽面前，你就那么不想承認我們的關系嗎？”
    陸然抬頭看他，她漂亮的雙眸里如盛了月，美得不可方物，他還不想原諒她，把頭傲嬌的偏向一邊。
    “你為什么那么生氣？”
    陸然輕聲問，他氣得險些跳起來，“我為什么那么生氣？這樣的話你竟然問得出來？！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在意的人，為了你我都可以和我爸媽斷絕關系，你說我為什么那么生氣？！”
    陸然也不急，定定的看著他的雙眸，“真的嗎，曹煜？”
    真的嗎？！
    我把心挖出來給你好不好啊？！
    曹煜急得都要跳腳了！
    事到如今，她竟然還在問他，真的嗎？！
    他捂住臉，氣得要嘔出口血來了！
    陸然拉下他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曹煜，你好好問問你自己的心，真的嗎？你在意的，真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嗎？你那么努力的走到我身邊，你為了我給你的目標狂奔了半生，可是，這真的是你的目標嗎？”
    “那不然呢？！我的目標還能是貪圖你的財產不成？！”
    “……”
    陸然忍不住笑，她放開他，卻一直拉著他的手，目光里都是認真，“我問你，若當初我沒有攔住你，沒有在那個傍晚陪著你，你還會愛我嗎？”
    曹煜回頭看她，難以理解，“你這是個偽命題，它不成立！”
    “偽什么命題，我要你回答我！”
    他垂下眼定定的看她，驀然想到她少時的樣子，那時的他滿心滿腦都是茫然，不知道他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義，可她出現了，頂著一張被畫花的臉告訴他，“你要努力讀書，將來變成有錢人才能和喜歡的女孩永遠生活在一起”，他腦海里的她和眼前的她重合在一起，他忍不住抬起手輕撫她的頭發，臉上都是溫柔的認真，“當然會。因為自始至終，看得見我的人，只有你而已啊。”
    曹煜臉上都是溫柔，目光里卻藏著絲絲落寞，陸然心疼不已，她抬手捧住他的臉，“我們的關系，不需要承認，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我只是和你一樣…沒有辦法不顧及他們的感受。你明明那么渴求你父母的在意和關注，想要得到他們的承認，你明明那么想越過心里那條鴻溝，我怎么能……怎么能因為自己讓你們的關系陷入僵局？”
    想到今天爸爸當眾甩了自己一巴掌，曹煜垂下眼，“沒有用的，陸然，你沒有讓我們的關系陷入僵局，這段關系……本身就是僵局。”
    他眼里是少見的頹喪，陸然心疼得抱住他，溫暖從懷里傳來，曹煜的心也跟著暖起來，他擁住她，“沒有用的，不會有用的。除了你，沒有人會真的愛我，不會再有人無條件的陪在我身邊，不會有人……看得見真正的我。”
    陸然的眼眸頓時就紅了。
    多熟悉的一句話。
    曹煜，除了你和我的閨蜜，也沒有人真正愛過我。
    “可即便是這樣，我們也依然無法克制自己，要去熱愛那些我們渴望熱愛的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