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顧珩轉發了微博，陸庭陌也湊起了熱鬧。
    陸庭陌v：被人逼著轉發，小五天而已，一輩人被人壓一頭（摳鼻）。@顧珩：轉發微博。@葉殊：當面道歉，或者，后果自負！@香橙日報@凌初@譚青
    【沒人不清楚陸總比顧導小五天吧，這是被顧導逼著發微博的意思？并不關心凌初那檔子事，只想知道顧導和葉殊是怎么個情況？】
    陸庭陌甚是滿意自己帶起的節奏，甚至向顧珩打電話邀功。不過對方明顯不怎么在狀態，陸庭陌忍不住哀嚎，“又怎么了？葉影后不止懟人功力不減當年，聰明勁也更甚從前啊。就算如此，你給的那幾個視頻也能幫得上她大忙，你還有什么不樂意的？”
    對面默不作聲，陸庭陌甚至哼起了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小調，“哥哥你消沉失落是為哪般吶？為哪般？”
    顧珩沒搭理他，他當然知道葉殊能搞定。事實上，當初照片爆出來，他在問清俞晚事情的前因后果開車去陵水莊園的路上就想起來了，葉殊有隨身攜帶錄音筆的習慣。
    當年他能發現，純屬偶然。
    十年前的橫店賓館，葉殊在衛生間進行睡前護膚的時候才發現精華乳沒有了，便朝著外面打游戲的顧珩喊了一聲，讓他把自己包里備用的拿過來。
    顧珩摸索了兩下就發現了不對，他斜靠在衛生間門框處，手指間轉著他從來沒發現的一個小東西，“敢問葉老師，這是什么？”
    葉殊看他沒正形的樣子，瞥他一眼將精華乳拿過來，邊拍臉邊沒好氣的說：“別告訴我你不認識錄音筆？”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么，不過，”顧珩笑的蕩漾，“葉老師用這個做什么？”
    葉殊回給他一個‘你是白癡嗎’的表情，“當然是錄音啊。”
    顧珩眉眼一勾，上前兩步攬著葉殊的腰將他帶到自己懷里，湊過去使勁親了一口，“想不到葉老師還有這愛好呢。那我們晚上，嗯嗯，你是不是都錄下來自己回味啊？怎么樣，用這玩意錄下來的老公的聲音是不是勇猛又......”
    葉殊狠狠踩了他一腳，成功制止了他的淫詞浪語，看著單腳撐地捂著另一只受傷的腳狀似痛苦的顧珩的臉哼唧一聲，“你的浪叫不值兩毛。”
    那時候他才知道，她隨身攜帶錄音筆已有兩年，從不離身。
    而此時，顧珩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葉殊三年前發的那條微博上，那是一首清唱的歌，是王菲的《人間》。
    聲音不似王菲的空靈通透縹緲似仙，而是低沉中帶著溫柔，甚至，他聽出了繾綣纏綿的味道。
    這首歌，顧珩親耳聽葉殊唱過。
    《方殊傳》里，方殊挺著八個月孕肚捉奸當晚早產生下了公主，楊導挑選了兩個月大小的嬰兒來扮演劇中的女兒。
    小孩子哭鬧正常，有時候鬧起來怎么都哄不好，親媽上陣都不管用。小家伙哭的嗓子都啞了，孩子的媽媽在旁邊跟著掉眼淚。
    顧珩知道葉殊不喜歡小孩，甚至唯恐避之不及。但那天孩子哭的太凄厲，葉殊嘆了口氣搬了小凳子坐在孩子媽媽身邊，輕輕哼唱著王菲的《人間》。奇跡般的，孩子真的止住了哭，躺在媽媽懷里眼角掛著淚睡著了。
    顧珩把這條微博下的評論往下拉了很久，才看到打人事件發生前粉絲的留言。
    【女神的聲音好溫柔，女神以后也一定是個好媽媽。】
    是嗎？顧珩仰躺在沙發上，怔怔的盯著天花板，如果當初他們不是因為孩子這個導火索分手的話，他聽到如此溫柔的聲音，也會覺得葉殊會是個好媽媽。
    兩棟樓之外的11樓，葉殊同樣靠在椅背上聽著這首歌，腦海里思緒沉浮。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葉殊才瞬間回過神來。抬頭看是外婆，葉殊一邊懊惱自己竟然都沒有聽到外婆進來的腳步聲，一邊手忙腳亂的去點電腦上暫停的監控畫面和關于譚青的新聞。結果越慌張手越不聽使喚，她怎么都點不到關閉。
    外婆雖蒼老卻溫和有力的手覆上葉殊的手背，不讓她繼續動作。外婆笑了笑，“看都看到了，還遮什么。”
    葉殊側過臉在外婆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咬了咬下唇，吐出一口濁氣來。
    監控畫面上回眸的男人朝上望著，仿佛隔著屏幕看過來，而另一邊的新聞上，譚青猙獰恐怖的臉上仿佛有一張血盆大口，吞噬著所有她在曾經毫不知情情況下無能為力的過去。
    看著外孫女復雜糾結的神色，外婆釋懷的搖了搖頭，“三十年了，有些事，我已經放下了。”
    葉殊抽了抽鼻子，將旁邊的椅子挪過來讓外婆坐下，她看著外婆已經蒼老的容顏，心里有些難受，卻還是勉強笑著點頭，“放下了好，外婆不需要將那些骯臟的事放在心里，不值得。”
    外婆年紀大了，葉殊只希望她每天開開心心的，心里裝的事情太多，不好，她如果能看開，葉殊再高興不過。
    “你呢，傻孩子，”外婆撫摸著葉殊的發頂，慈祥的臉上印滿關切和慈愛，“你能放下嗎？”
    “我不能，外婆，”葉殊抿了抿嘴，又朝屏幕上看了兩眼，態度依舊決絕，“有些人該去地獄，在他們沒去之前，我要想辦法去送送他們。”
    外婆眼里閃過心疼，她的外孫女八年來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即使在她面前裝的若無其事，可是卻越來越冷漠，越來越難以開懷，“傻孩子，有些人，上天會替你懲罰的，別太為難自己。”
    “不，”葉殊仰頭朝上看著，怕有什么東西抑制不住自己流出來，她輕輕搖頭，“外婆，若老天真的將一切罪惡都看在眼里，他們就不會興風作浪幾十年。老天也有太忙顧不過來的時候，我不相信它，我只相信我自己。”
    外婆微微嘆息，“可是你不快樂。”
    葉殊使勁眨眨眼，讓眼中的氤氳散去，她挪動椅子對著外婆坐著，俯下身去將臉埋在外婆的膝蓋處，抱著外婆的雙腿輕輕蹭著，“現在的不快樂是一時的，但是如果我忘掉仇恨任由他們逍遙法外，那我的不快樂就是一世的。”
    桃李滿天下、教了一輩子書的外婆此刻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讓外孫女心里的恨少一些。
    “外婆不用勸我，”葉殊知道外婆心里想什么，她自外婆的膝蓋處抬眸望向電腦，“這八年來，我每一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讓這兩個人知道什么叫罪有應得，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誰也逃不過。”
    淡淡的傷感在不大的書房中縈繞。
    突然有嬌笑聲傳來，葉殊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就看到諾諾小跑著一頭扎進她懷里。感傷退了個徹底，葉殊捏了捏諾諾有些肉肉的小臉，笑她，“奶奶將你養的太好了是不是，都胖了。”
    “才不是呢，”諾諾嘟著嘴，她也看電視的好不好，“媽媽，人家電視上說不能說小姑娘胖的，小姑娘會不高興。”
    葉殊和外婆對視一眼，紛紛笑了。
    葉殊又捏了她手感超好的小臉一把，打趣她，“我們家的小姑娘就是胖了也是最可愛最漂亮的。”
    “哼，”諾諾皺皺小鼻子，得意的仰著小臉，“那是當然。”
    外婆無奈的笑，“諾諾這傲嬌的小模樣也不知道像了誰？”
    諾諾答的飛快，“像媽媽呀。”
    “你媽媽小時候可沒你這么自戀，再多人夸你媽媽聰明漂亮，你媽媽都沒放在心上過，可不像你，小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外婆實話實說。
    葉殊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外婆自知失言，卻也沒收回這句話，又想到什么繼續問諾諾，“諾諾，曾外婆問你，你兩個干媽和媽媽，你最喜歡哪一個？我知道你寧嘉干媽經常給你買禮物，歆歆干媽總是帶你出去玩的。”
    諾諾的干媽除了唐寧嘉，還有博士畢業后留在C大物理系任教的阮歆。
    諾諾沒有絲毫的遲疑，看著葉殊眨了眨眼，“我最喜歡媽媽。”
    意料之中，外婆點點頭，看著此刻站在門口的方姨，又問，“那奶奶和媽媽你最喜歡哪個呢？”
    方姨無語的瞪著老太太，心想您倒是知道把我甩出來，您怎么不干脆問諾諾喜歡媽媽還是曾外婆呢？
    外婆擰著嘴瞪她一眼，心說這答案都是顯而易見，我會自取其辱嗎？
    諾諾這次倒是想了一會，不過還是說：“最喜歡媽媽。”
    “瞧見了吧，”外婆好似在為方姨打抱不平，抬指點了點諾諾的額頭，對著方姨開口，“她現在三歲半，她親媽帶她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半年，你自己就帶了三年，人家還是跟親媽親，小沒良心的。”
    方姨成功接收老太太暗示的信號，順勢說：“畢竟血緣關系在這。”
    老伙計很上道，外婆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往外走，走之前不忘拍拍葉殊的腦袋，意有所指，“血緣關系啊，抹不掉的。”
    葉殊和懷中的諾諾面面相覷，諾諾不解，好奇的問，“媽媽，曾外婆說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