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佩看到男人英俊的臉上神情出現短暫的停頓,又揚起曖昧的笑容,輕佻地握住她的手行了一個吻手禮:“哇哦,看來路森特小姐已經很了解我了,真是受寵若驚。”
雷頓夫人挽著丈夫的手臂,她有些胖乎乎的,但是看上去很和藹,正沖波佩擠眉弄眼:“波佩,這是布魯斯·韋恩先生,就是他拍下了那把大提琴。或許你們可以去花園走走,要知道,年輕人總是很容易找到話題。”
“親愛的,你還很年輕呢。”雷頓先生拉著妻子的手,甜言蜜語張口就來,順便還沖布魯斯眨眨眼,暗示一番。
“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布魯斯的身上帶著尋常富二代沒有的貴氣,混雜著他不羈風流的氣質,在他作出深情款款的模樣時,著實是非常迷人,此刻他伸出手臂,微笑著看著眼前漂亮的姑娘。
波佩挽上他的手臂,高定西裝下包裹著具有可怕力量的肌肉,她重新笑起來,溫柔中帶點活潑,鉛灰色的眼眸看著他,似乎絲毫不驚訝這個愛尋歡作樂的花花公子有這么好的身材:“好啊。”
庭院很大,蜿蜒的小路穿插在植被的中間,道路兩旁是園丁精心修剪的觀賞植物,隔著兩米高的植物墻,散步的人誰也看不清誰,何況現在晚會現場正熱鬧非凡,庭院里的人更是稀少,他們倆就在這靜謐的夜里散步。
“陸森特小姐,那把大提琴有什么過人之處?我都不知道一把琴還能拍出這么高的價格。”韋恩語調輕浮,完美的演繹了一個不學無識的草包,這樣說話很容易激怒熱愛音樂的人。
波佩假裝沒有看到他耳朵里細小的耳機,也沒生氣,挽著他的手慢慢向前走,笑著看向他:“你要送給我嗎?”
“……”完全沒料到漂亮姑娘會突然這么問的布魯西寶貝怔了一下,馬上恢復笑容,“當然,這把琴應該交給更好的收藏家。”
“謝謝。”波佩點頭,一只翩躚的藍色蝴蝶從他們眼前飛過,她看著那只精靈,表情非常柔和,“那是閃蝶,你看到翅膀上的花紋了嗎?”
布魯斯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警惕起來,但是眼前的她像是夢境,散發著微弱的柔光,帶著溫柔和善意,慢慢地同他說話。
“你不需要笑,韋恩先生。”她的視線回到身邊這個英俊的男人身上,看他輕佻的笑容消失,下意識地皺起眉心,她的笑容不變,“你也不需要激怒我,我確實有特殊能力,但是我并不想拿它做壞事。”
“你的目的是什么?”韋恩被她挽著慢慢走在幽靜的夜色中,燈火通明的華麗建筑在身后漸漸隱去,路燈照出兩人的身影,光暈投射到樹蔭中迭出一層又一層的波光。
“韋恩先生,你知道三天后晚上七點,在大都會的美術館會展覽會展出古斯塔夫·克林姆特的作品嗎?”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如蝴蝶輕顫翅膀,“或許你可以在《吻》下找到答案。至于現在,我們走完這條路,今晚就向你道別。”
路的盡頭已經有黑色轎車在等波佩,布魯斯幫她拉開車門,她坐進去按下車窗,露出她那張完美的臉蛋:“韋恩先生,能麻煩您把腰彎下來一點嗎?”
“……”布魯斯想要勾起曖昧不明的笑容,卻看見姑娘透亮的眼神,他懶得偽裝,彎腰靠近車窗,一只白皙的手伸出來,輕輕點在他的眉心,像一滴早春的雨水落入平靜的湖面,“韋恩先生,不要將我視作神秘,在你面前,我赤忱如白紙。”
“另外,祝您今晚好夢。”
黑色轎車駛離他的視線,布魯斯立在秋日深夜,四周只能聽見風吹動樹梢的聲音,他的表情依舊是長久的沉默,唯一不同的是他緊閉的雙唇,它張開一點似乎想訴說,只是主人并沒有發現。
“少爺,波佩小姐已經走了五分鐘了。”阿福連稱呼都換了,語調輕快的提醒他。
“回到家里,我要看到波佩·陸森特的資料。”
“當然。”阿爾弗雷德輕松地蹺起雙腿放在控制臺上,喝了一口咖啡,美滋滋地想或許小少爺就要來了。
波佩·陸森特的資料很詳細但也很普通,沒什么特別的地方,父母早年相繼病逝,她因為過人的音樂天賦從小到大的學業都順風順水,四年前她簽了全美最大的娛樂公司,開始了自己的創作生涯,到今天已經是享譽美國的音樂家了。
“據資料顯示,波佩小姐最喜歡的就是大提琴。”阿福的聲音在布魯斯腦海回響,結束了今日夜巡的他躺在床上,現在柔軟的被窩中,身體非常疲憊,精神卻很清醒。他閉上眼,以為自己會失眠,卻在下一秒陷入了夢境。
布魯斯向黑暗中墜入,無數只手拉著他的腳,讓他一直墜落,黑暗中出現微光,那只透明的蝴蝶又出現了,它圍著他打轉,四周的黑暗隱去,腳下的手也化作黑霧消失不見,四周的一切開始明亮。
他坐在豪華印花沙發上,正對著一面白色的高墻,墻中開了一扇高大的拱形門,月光透過窗戶照得房間纖毫畢現,不過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個纖細的身影所吸引。
一面巨大的白色高墻,中央有高大的拱形門,仿佛白紙上被畫上一扇黑門,她背對著布魯斯,穿著白色的宮廷睡衣裙,坐在木凳上拉大提琴,悠揚低沉的琴音穿透黑夜,優雅神秘,帶著無與倫比的安心向他襲來。
她聽到腳步聲,沒有回頭,結束了這支曲子,才轉頭看向布魯斯:“我沒想到今晚就能看見您,韋恩先生。”
“布魯斯。”他順著漂亮姑娘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肩膀,那只透明的蝴蝶停在那里,輕輕扇動羽翼。
“看來它很喜歡你,布魯斯。”波佩笑起來,神色帶了一點親昵,“不過今天你還需要睡眠,下次見。”
他的意識變得模糊,那雙溫柔的手又環抱著他,他真正的睡著了。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布魯斯在重復的精分扮演中,發現自己對再次見面已經隱隱抱有期待,他不動聲色,唯恐這幾天歡快異常的管家發現點什么。
他坐在出租車上,棒球帽遮住了大半的臉,只留下一個性感的下頜。他沒開跑車,也沒穿西裝,灰色休閑褲和棕色v形針織衫,外面套著一件運動外套,讓他看上去很年輕,但也讓人根本聯想不到布魯斯·韋恩。
果然,直到他進入美術館時,除了他的身材惹來的視線,完全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他。
開始展覽的時間是星期一,展覽十五天,所以現在美術館中的人并不多。布魯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曼妙纖細的背影。她立在那副世界名畫前,帶著黑色的寬檐帽,沉默地注視畫中的戀人,她的神情悠遠又虔誠,雷頓先生說得沒錯,她完全不同于一般年輕的漂亮姑娘。
布魯斯站在她身邊,也注視著那幅畫。
“布魯斯,我的天賦就是看透他人。”波佩沒有移開視線,但是神情從畫中抽出,變得歡快又溫柔,“我可以看到每個人身體里的火焰。”
“有的人看上去膽怯懦弱,但是他的火焰卻鮮紅熱烈;有的人彬彬有禮,但他的火焰狂野肆虐;還有的人明明看上去西裝革履,人類精英,但是他內心只剩下灰燼。”波佩轉過頭來看他,“世界上的人千奇百怪,很多時候我的靈感都來自于他們。”
“那我的呢?”布魯斯轉頭看他,帽檐下棕色眼睛看不清情緒,他總是習慣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你的?”波佩歪頭看他,絲毫沒被他冷硬的臉色嚇到,她挽上他的手臂,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瞇瞇地往前走,“我說了啊,你是大提琴樂章。”
“那我的夢是怎么回事?那也是你的能力嗎?”
“嗯……事實上,我能做到的很有限,我能進入別人的夢境中,但是有一個非常嚴苛的條件。”波佩俏皮地沖他眨眨眼,卻沒急著說那個條件,“我叫它‘輔助’,它只能從側面影響夢境主人。”
“那個條件是什么?”布魯斯的側臉冷硬,但是英俊得讓人窒息,波佩欣賞著他的臉,笑起來:“布魯斯,你已經知道了呀。”
那個條件,非常嚴苛但是也非常容易達成——夢境的主人要全然的信任波佩。
是的,盡管布魯斯·韋恩十分不想承認,也對此抱有疑惑,但他確實對這個漂亮得仿佛在發光的姑娘,沒有防備之心。
“那么,今晚可以請我吃飯嗎?”波佩看向布魯斯,露出笑容,不得不承認,她的臉蛋生得極美,眉目流轉間全是風情,但是布魯斯不在意,美好的皮囊他見過太多,有些人帶著天使的臉孔卻干著惡魔的勾當。
但是她的那雙眼睛,淺淺的鉛灰色眼眸,看向旁人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看向他的瞬間卻瞬間染上笑意和溫柔,她有洞察人心的力量,但她不探尋他想要隱藏的灰色記憶,只是伸出那雙纖細的手,擁抱他。
在她面前,布魯斯·韋恩不需要當尋歡作樂的草包富二代,也不需要成為哥譚的守護神,他只是他而已。
“好。”他認真點頭,“星光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不錯。”他很喜歡那里,從來沒帶女伴去過,一般都是他靜靜坐上一頓晚餐的時間,然后又悄悄離開。
“很好的提議,不過我有更棒的地方。”漂亮姑娘直接拉住他的手腕,帶著他走出了美術館。
布魯斯·韋恩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的性格中有強迫癥一般的疑心病,特別是在晚上穿上盔甲的時候。不過這里明顯沒有他那身可怕肌肉發揮作用的時候,他坐在懶人沙發中,過于舒適的沙發讓他非常不習慣,繃緊了肌肉想要坐直。
房子的主人正帶著圍裙挽起長發,在露天的開放式廚房中歡快地做飯,他們在波佩高級公寓的樓頂,波佩把天臺改裝成廚房和餐廳,用玻璃搭建了遮雨的房頂,玻璃下面是蜿蜒的葡萄藤,偶爾會有過長的藤曼垂下來。
老式的唱片機播放著巴赫的交響曲,黑膠唱片旋轉一圈又一圈,走到了最后。
“嘿,布魯斯,換張唱片,旁邊的籃子里豎著的都是。”波佩聽到音樂停止,轉過身來笑著舉起手中的鍋鏟,示意自己沒手。
“你想換哪一張?”布魯斯翻過一張又一張的黑膠唱片,古典音樂和爵士樂幾乎各占一半,反倒是流行音樂少得可憐。
“隨你。”波佩將紅酒燴牛肉小火收汁,打開烤箱檢查芝士焗龍蝦,發現芝士已經開始泛泡。
輕快活潑的爵士樂響起,波佩有些驚訝,她端著兩個盤子放到不大的方桌上,上面冰桶里冰著玻璃壺裝著的紅酒,餐布是簡單的彩色線條,活潑不失大方。
“坐,布魯斯。”她輕巧地放下盤子,轉身拿了碟子倒入紅酒燴牛肉,她身姿輕巧曼妙,布魯斯覺得她像夢中的那只蝴蝶。
“坐啊。”她笑瞇瞇地放下碟子,解開圍裙,拿了小碗給對面沉默的男人舀了牛肉,“因為兩個人,沒做太多,不過相信你也餓了,所以場面話就不說啦,吃飯吧。”
“你知道嗎,你選的這張唱片可以在我心里排到前三名~!”她坐下來,臉上的神色明快飛揚,不像初見那么遙遠,反而像是古典畫中的美人走下畫,鮮活的色彩在她神采飛揚的笑容中傾瀉,她語速不快,但是像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一刻也不能停下來。
布魯斯的話很少,他只是注視著眼前這個漂亮姑娘,認真聽她說話。說實話,他非常驚訝,畢竟自己并不喜歡話多的人,但是她不同。
深秋的風有些涼意,吹動頭頂的青藤微微晃動,光線和月光交織落在她的身上,她笑著同他說話,周圍充盈著音樂和食物的香氣。
他很放松,甚至稱得上快樂。這很難得,他記不起自己上次感到快樂是什么時候了。
半小時,桌上除了高腳杯中的紅酒,已經沒有什么剩下的了。黑膠唱片放到最后一首曲目,前奏響起的時候,波佩停下前一個話題,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一些,她放下酒杯,站起來去拉布魯斯。
“你看過《低俗小說》嗎?昆汀的那一部。”對面的男人順從地站起來點頭,他沒什么大的表情,但是面部很舒緩,從嘴角到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些許的笑意。
“這就是那首女主角在酒館里跳扭扭舞的那首歌!”波佩踢掉高跟鞋,她的臉頰紅潤,神情明亮,穿著一身深藍色貼身的及膝裙,“嘿,布魯斯,我教你跳。”
她筆直纖細的小腿,纖細的腰肢,雪白的皮膚,淺色的發絲,她大笑的快樂,溫柔的眼神,鉛灰色玻璃眼珠,肆意飛揚的裙擺在布魯斯的心上轉出一圈又一圈美妙的弧度。
音樂聲漸漸低下去,波佩大笑著倒入布魯斯懷里,聽到他也在笑,哥譚的夜空很少有星星,但是今天有。
布魯斯克制著自己不盯著漂亮姑娘水潤的唇,但是她卻輕輕湊上來,輕輕的,像吻一朵快要盛開的花。
布魯斯攬住姑娘的腰,但下一刻又輕輕推開,他凝視著姑娘笑瞇瞇的漂亮臉蛋:“波佩,恐怕我得走了。”耳機里阿福消失幾小時的聲音響起,他必須走了。
他不是不遺憾,不是不想觸摸眼前這個姑娘,也不是不想吻她花瓣般柔軟鮮艷的嘴唇,但是哥譚需要蝙蝠俠。他可以想象眼前這個姑娘失望的眼神,他無法解釋,只能讓她默認為自己的拒絕。
“是你的那位朋友嗎?”波佩卻一點沒生氣,笑瞇瞇地指指自己的耳朵,“我注意到那個很小很小的耳機了,所以我給他烤了巧克力曲奇,你走的時候帶給他。”
波佩放開他,光著腳彎腰拉開烤箱,一塊塊造型飽滿誘人的曲奇整齊地排列在烤箱內,她撿起一塊遞給跟過來的布魯斯:“你嘗嘗,我今晚吃得夠多了,可不能再吃了,我新買的那條裙子對腹部的要求簡直嚴苛……”
她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話,一邊將餅干裝進紙袋中,挽著布魯斯的手臂走下樓去,波佩站在門口送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面對他,她時時刻刻都在笑,她將袋子遞過去:“布魯斯,我不好奇你的秘密,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
她鉛灰色的眼睛注視他,認真又溫柔,嘴角的弧度更是美妙。
“……”布魯斯點頭,花花公子的他有千種萬種花言巧語回答她,但是真實的他卻想不到自己該說什么,阿福提醒了他,“阿福讓我表達他的謝意。”
“不用啦,不過要是不好吃,請阿福先生多多體諒。”她又一次擁抱布魯斯,裹著他的外套站在門外,俏皮地眨眼,“這個就暫時留給我啦,當作下次見面的理由。”
布魯斯仔細地看著她,點頭隨后轉身走開,他控制自己不要轉頭去看金發姑娘,卻在拐角處不受控制地用余光看到那個纖細的身影,她一直站在那里,看著他走遠。
“少爺……”阿爾弗雷得忍不住開口。
“我知道,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