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6</br> 林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醫院外面的，他也忘了吃午餐，一個人就這么坐在醫院里的一株葡萄藤下，這么呆坐了半天。</br> 也沒人敢來打擾他，因為他的臉色，看起來很深沉。</br> 好幾次諾蘭想要來請教他一些問題，跟他敘敘舊，可看到林飛那表情，只好灰溜溜地離開。</br> 你要我嗎……</br> 你要我嗎……</br> 女人說的這四個字，一直在他耳邊回蕩，在他心里縈繞，揮之不去。</br> 林飛不理解，自己為什么這么難以回答，一個自己喜歡的成熟美女，水蜜桃般可口的佳人，問自己要不要她，自己爽快地答應就是了，用得著這么費勁地思考嗎？</br> 可……自己就是開不了口，像是舌頭被割了似的，一點都不像自己該有的反應，簡直糟透了！</br> 林飛抱著腦袋，思維進入了一片黑暗……</br> 一直到晚上，方書海特意跑來請林飛去大飯店共進晚餐，林飛才呼了口氣，勉強起身，離開了醫院。</br> 劉瑩瑩已經醒了，這讓方家的人興致高昂，笑聲不斷，來到飯店里坐下后，方家父子連著給林飛敬酒表達感激。</br> 可林飛的目光，卻是時不時都瞟向方雅柔。</br> 女人似乎什么影響都沒有，下午的那些話，也真的只是玩笑，很自然地跟爺爺父親一同，給林飛敬酒，還開著一些莊家人的玩笑，顯得輕松愉悅。</br> 林飛的心情很復雜，可他分不清，到底是失落，后悔，釋然，還是別的什么，總之，看著方雅柔在笑，他卻心頭發堵。</br> 晚餐后，方家的要去感謝那些手術中付出努力的醫護人員，雖然說莊家的人以后不愿意多搭理，可那些醫護人員還是需要好好獎勵一下，不然也顯得方家太小家子氣。</br> 林飛一個人回到方家的客房里，下意識地撥通了在臨安的蘇映雪的電話。</br> “哼哼，你總算想起給我打電話了？”蘇映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幽怨又有些撒嬌。</br> 林飛心頭的陰云驅散了不少，笑道：“怎么樣，穆夫人來了么？”</br> “早到了，現在我們正跟清湖這兒喝茶呢，她給我講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那些你都知道嗎？”</br> “有些關于大廳的知道，但……參議會的一些秘密，只有參議員能知道，我以后也沒你清楚了”，林飛如實地說。</br> 蘇映雪在那邊沉默了片刻，猶豫著問：“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你好像心情很低落。”</br> 林飛一愣，沒想到女人能聽出來，于是就把方雅柔的母親做手術的事，說了下，他自然不會說，是因為對待方雅柔的感情很猶豫，才會這么內心糾結。</br> 蘇映雪關切地問了聲劉瑩瑩的身體如何，也就沒多追問別的，關于方雅柔的事，只字未提。</br> 林飛心里很困惑，“映雪，你怎么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可是在扮演雅柔的男朋友呢，你就不想知道進展？”</br> 蘇映雪咯咯笑道：“難道我非要吃醋你才開心么，那是弱勢的女人才會有的浪費時間精力的情緒，我有什么比不上那方醫生的，干嘛要擔心你跑了？我該有的情侶，該是憐憫方醫生連自己的愛情都無法掌控吧。”</br> 林飛無奈笑著，這個女人偏執到極點的自信，經過這么多起起落落，依然如此頑固。</br> 不過，恐怕這也是蘇映雪的特別之處了。</br> “穆夫人留在臨安的時間這次不長，還有不少事要告訴我，我們繼續說了，你也早點休息吧”。</br> 林飛笑著應了聲，掛了電話，當屋子里再安靜下來，他發現，自己心情并沒怎么變好。</br> 這本該是非常輕松愉悅的一晚，可林飛有些渾渾噩噩，一直到第二天上午……</br> 還在醫院的劉瑩瑩，突然要讓林飛去一趟醫院，有事要對他說。</br> 林飛本來正考慮著要訂機票回臨安了，反正方雅柔的婚事也已經解決了，方家肯定不會再多要求她嫁給莊亦凡，而且自己這假冒男友的身份，演得也夠淋漓盡致了。</br> 雖然經歷了一次大手術，但說白了腫瘤剔除后，也就能迅速恢復的硬毛病，加上方家有派內功高手給劉瑩瑩輸真氣提精力，劉瑩瑩恢復得相對還是快的。</br> 林飛來醫院的路上，本想買點出手貨，可想了想，方家什么也不缺，于是買了束康乃馨，算意思一下。</br> 進到病房的時候，除了醫院的護士，還有兩個方家的女傭也在照顧劉瑩瑩。</br> 見林飛進來，劉瑩瑩輕輕說了聲，就讓其他人都出去了。</br> “林飛，過來坐”，劉瑩瑩唇色還有點蒼白，但眼里的精氣神恢復得可以。</br> 林飛把花一放，有些詫異地四下看了看，“就我一個人？”</br> “是啊，有些話想對你一個人說，在那之前，我還得好好感謝你，救了我的命……我都聽海潮跟公公說了，最后是你和一個國外教授合作，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莊家的人，真是靠不住……”劉瑩瑩微微搖頭。</br> “也不是多難的事，你是雅柔的母親，救你更加應該了”，林飛笑著坐在一張凳子上：“伯母想說什么就說吧。”</br> 劉瑩瑩笑吟吟地看著他，“雖然你這個男朋友是假的，但你是真的喜歡我們家雅柔的吧？”</br> 林飛愕然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婦人，一時間有些接不上話來。</br> “不用覺得驚訝，我心臟不好，可我眼睛還是看得清的”，劉瑩瑩說。</br> 林飛苦笑，“伯母你早知道了？”</br> 劉瑩瑩沒否認，“你覺得，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她在臨安是怎么樣的生活，身邊是哪些人，我會不查查清楚嗎？可憐天下父母心，有些東西，只是不好當面戳破罷了”。</br> 這個女人看來遠比表面上的有心計啊，林飛暗暗嘀咕，感情他們在演戲，可卻是戲中戲。</br> 劉瑩瑩繼續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其實真的喜歡雅柔，對吧？”</br> 林飛默然，想了想，“伯母為什么你會這樣想”。</br> 劉瑩瑩笑了笑，“我聽下人說，你跟雅柔在走廊里擁吻，然后我就叫人把醫院監控錄像給我看了看……看了以后，我的感覺，就是你們是真心喜歡彼此的。”</br> 林飛明白過來，原來是這么回事。</br> 他覺得也沒什么可遮掩的，坦白道：“確實，我想我是喜歡雅柔的，但……這樣是不對的，既然伯母其實一直有調查，那該清楚，我在臨安已經有女友了……而且我很愛她。”</br> “我知道，是陸家的外孫女，蘇映雪”，劉瑩瑩道：“我沒說讓你怎么樣，只是我希望，如果你和雅柔彼此都互相喜歡，就不要因為一些條條框框的原因，而放棄。”</br> 林飛腦袋里轟隆一聲，這婦人是什么意思？明知道自己有了蘇映雪，還要他別放棄方雅柔？</br> “伯母……你……你不在乎？”林飛都要瘋了，這當媽的也太開放了。</br> 劉瑩瑩卻是認真地點頭，“為什么要在乎，男女之間產生愛意，那有什么可批判的呢，愛本來就是沒有對與錯的，阿拉伯國家的男子可以一夫多妻，難道全世界都要唾棄他們么？難道他們國家的女性都生活得水深火熱么？</br> 如果兩個人的愛情也需要被什么世俗的條框所裁決，那找法官就行了，只有法律才會需要評判，愛是盲目和單純的，沒有是非對錯，只有愛和不愛了。</br> 現在的你們，既然相愛，何必因為他人的原因而放棄呢。什么婚姻，證書，都不過是虛的，愛情沒了，那些就是廢紙，雅柔也不會在乎那些”。</br> “可……”</br> “你想說，你不知道怎么面對蘇映雪？”劉瑩瑩輕笑了聲，“孩子，你或許懂的很多，但還是太年輕了。結了婚的夫婦哪怕有小孩都可能離婚，你不過是跟一個女孩子談戀愛，怎么就保證以后也是跟她一直走到永遠？</br>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戀，沒有絕對不過期的愛，只有你覺得無所謂的，不夠在意的情，所以，你越是不安，說明你愛得越深。</br> 當你會為了雅柔，而感到不安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你的心里，雅柔并不比蘇映雪占的分量輕多少。</br> 如果一個女人，因為先跟一個男人交往，就不允許男人對其他女人一起有感覺，那不僅僅是對自己沒信心，更相當于用枷鎖將男人鎖住么？那不是愛，是占有欲。”</br> 林飛腦袋有些發懵，本以為劉瑩瑩只是一個普通人家出身的保守婦人，可沒想到，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