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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板栗林

    北靖王怒氣沖沖回到了王府。
    童母原正坐在椅上等待,見老爺回來,就迎了上去,“老爺回來了。可見到了今上了?童兒的事情今上怎么說?今上可有看在你的薄面夜宣秋顏、御賢王將事情平息?”
    說著遞了一盞太平猴魁與他飲。
    “海胤老兒攔路。”童昌拓將茶接過來,卻沒有心情飲茶,只將茶杯砰一聲撂在桌案,“宣武門都沒進去!沒見著今上人。我看出來了,海胤這老兒已經(jīng)教御賢王爺買通了!我塞西直門三處豪宅他都不要,必是御賢王給了他大好處,恐怕不止三處豪宅了,只怕是五六處往上,不然如何御賢王如他親的似的!”
    童母連欣立時將手帕掩在面上,流淚不止,舉步到門邊,見皇城城樓上燃起了烽火,正府街上竟有無數(shù)御林軍壓城,她心悸不已,又奔回堂內(nèi),“老爺,這些大御林軍在正府街上夜巡,加上那烽火,可是專門恫嚇咱們家的?莫非帝君也被御賢王給買通了,買通帝君,得使多少宅子?!”
    啪。
    “無知!何人可買通帝君?!御林軍壓城應該是西賊事件后帝君加強城中守衛(wèi),但御林軍在家門外,老夫倒不好教人暗自對付御賢王了。”童昌拓聽妻子在哭,便將一記耳光落在妻子面頰,“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我的運數(shù)都被你哭盡了!”
    連欣懦弱,捂著臉頰不敢出聲,輕聲叫:"老爺,莫打了。"
    “寒兒呢!如何未見啊!”童昌拓在堂內(nèi)焦急地來回踱步。
    “寒兒還在秋府門外呢,剛才教下人去又叫他一回,仍不肯回來。舍不得秋顏。”連欣暗暗審度老爺神色,老爺脾氣不好,恐怕聽聞兒子為女人失態(tài),會愈加盛怒。
    聞言,童抬腳蹬在妻子心窩子里,把個連欣踹翻在地,“你生的好兒子!被那小賤人退婚已經(jīng)丟盡顏面,那賤人不依不饒明兒早朝必追咬,此時他應當與老夫一起商議應對之計。如何不顧前程,作出一副傷心之態(tài)!呸!沒用的!男兒無毒不丈夫!”
    連欣捂著心窩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她忌憚丈夫,又擔憂兒子,她的丫鬟將她扶起來,一徑兒叫著夫人,沒事吧夫人,連欣坐在椅上,紅著淚眼道:“原他不比老爺,您從不將女人放在眼中。眼下如何是好,老爺可有法子救救我那可憐的兒子?我連欣就那一個孽子啊。”
    童昌拓憤憤然坐在椅上,端茶飲了一口,竟飲進口中一根茶葉絲,登時氣極將茶盞也摔落在地,滿地茶杯碎屑,茶水四濺,“哼,想?yún)⒗戏虻膬鹤樱矝]那么簡單。明兒朝里,老夫先發(fā)制人,將臟水往秋顏那小賤人身上潑。你不想想,一名女子如何做得大官?如何使得御賢王爺神魂顛倒,對她幫助有加?必是下作地賣了身子。”
    “我也對秋顏失望至極。”連欣如看到希望,“老爺可有勝算?最好將一不做二不休,將賤人參死,使龍顏大怒,當場發(fā)辦!”
    “自然有勝算!”童昌拓陰鷙一笑,恨恨道:“我要教秋顏明日在朝堂上無地自容,明兒她不是將軍殿上去受封護國公之位嗎,呵,不能夠了,她會再度被摘羽奪令的!還有那御賢王爺,老夫也要一起拉下馬來!想扳倒我童昌拓,沒那么容易!走著瞧!”
    說著,便下書房擬起奏折來。
    ***
    秋府
    丁香花叢,丁香花落,陣陣幽香在院中彌漫。
    待童父童母離開后,秋顏原打算入廳。
    采兒過來拉了拉小姐衣袖,指了指大門那邊,“童將軍坐在門檻上賴著不肯走,一直看著你,如要將你裝在他眼睛里似的,怎么才好啊小姐。”???.BiQuGe.Biz
    秋顏循著采兒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童寒抱著古琴,朝她這邊凝視過來,神色之間有綿綿不舍之意,又畏懼權(quán)貴不得靠近她之無奈,形容頹廢至極。
    秋顏認識他二十五年,他一直是頗為倨傲的,或許他沒料到,他們?nèi)叶疾粷M意的秋顏會得到護國公的位子,并且與他退婚,進而用使他們驚愕的速度改投御弟御賢王爺麾下,于是他就覺得不甘了,“不必理會他。”
    “是。”彩兒說。
    腰間一緊,秋顏被一條手臂溫柔地從后面圈住,隨后將她身子帶進了懷里,溫溫藥香將她縈繞,耳邊響起了那令她半酥的嗓音,“他表現(xiàn)得挺慘,妹妹不忍心了?”
    秋顏轉(zhuǎn)回身,便見滄淼用溫柔而深情的眸子鎖著她,纏在她腰間的手臂略略收緊,猶如...爭寵。
    秋顏溫順地將頭靠在他胸膛,失落道:“沒有不忍心。我只是覺得人心難測。如果不是這次被帝君摘羽奪令深陷谷底,我還沒機會認清他的為人呢!他這樣的人,不配做將軍!神醫(yī),我和他自小一起長大,到今天這般天地,我真的挺難受的。”
    滄淼摸摸她項頂,“人心隔肚皮。只有在困境中才能見真心。你畢竟年輕,不知人心復雜,這次你必能學會對身邊人更為機警些了。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現(xiàn)人心。”
    秋顏頷首,“嗯。”
    滄淼松了她身子,有些局促地靠在了廊柱子下,“我今兒過來提親,進門見他親你難為你,我屬實嚇壞了。”
    “是生氣?”
    “不,秋顏。我說了不止二三次,我不會對你生氣。或許是吃醋。但最多的是害怕。”
    “害怕?”
    “我過來提親,他也在,他父母也在,我真的擔心你們轉(zhuǎn)眼就和好了。那樣我一腔子熱情就顯得多余了。”滄淼說著就皺了皺眉,“我就得帶著我父母和我的提親禮打道回府。秋顏,我邁出這步不容易,我其實挺膽小的,也怕還未得到已然失去…”
    秋顏見他形容中有擔憂之色,便主動擁住他的腰身,“我或許會覺得和他二十幾年青梅竹馬,鬧成這樣可惜。但這不會影響您在我心中的地位。沒有人可以取代神醫(yī)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您在那個落雨的黃昏,去黃楊樹下給我不倒翁,把深陷谷底的秋顏拉出深淵的。秋顏或許遲鈍,但是秋顏不傻,知道誰對我好。”
    “妹妹的肺腑話,我聽不夠。”滄淼不安的心瞬時有了些許安全感,他睇了眼府門處那位前任,眸底一暗,隨即望著秋顏道,“我眼睛里許是進了沙子,煩護國公幫我吹吹,將沙子...除了。”
    秋顏心思單純,不知深意,連忙關(guān)切道,“好,你坐在椅上。”
    滄淼便在廊下的藤椅坐了下來,秋顏立在他身前,他則將手搭在她腰上,她撐著他眼睛,細細尋找著沙子,輕輕地吹著風。
    由童寒的方向看過去,就如秋顏在吻滄淼似的,他心中鈍痛,喉間一腥,嘔出血來,嘴角有嫣紅的血跡,他瘋了似的跑出秋府,來到正府街盡頭一處板栗林。
    他家住在正府街十二號,秋顏家在正府街五號,隔著七八戶人家。
    他們還在北方老家時就從小一塊玩,來回串門子,遷都到南方以后,他去她家串門更勤了,并常和她出去散步。
    他們發(fā)現(xiàn)家附近這處板栗林了,十月份板栗會開口爆開,落的滿地板栗,他和秋顏會在十月的驕陽底下一起撿板栗,秋顏會像個小男孩似的灑脫地掀起衣擺兜一兜子板栗說童寒你看我撿了多少。
    他當時沒心境關(guān)注她撿了多少板栗,只會皺眉說她沒有女孩兒樣子,掀起衣擺不好看,現(xiàn)在他后悔了,他應該細數(shù)數(shù)她當時撿了多少板栗的。他記得,他挑剔之后,她每每會失落的低下頭不說話了。
    本來今年十月他還打算和她一起來撿板栗的。
    但現(xiàn)在才四月,秋顏就不要他了。
    他借著月色看著樹上剛剛發(fā)芽的板栗,不由錐心疼痛。
    他瘋了似的用拳頭砸著樹干,直到將手指砸出血,露出了森森白骨,他使內(nèi)力將無數(shù)大樹震斷,然后最后靠在一處斷樹之下,抱著古琴,痛哭失聲,“秋顏……秋顏……以后我不改造你了,讓你做你自己,撿板栗時我也不再指手畫腳說你不似女孩兒了,我也不再打你了,能不能回到我身邊啊……”
    夜鷹帶御林軍暗中監(jiān)視著童寒。確保他不會行極端傷人。但看起來,童寒已經(jīng)沒有心境去傷人,反而自顧不暇。
    秋顏幫滄淼吹了會兒眼眸,“眼睛好些了嗎?沙子可除了?”
    滄淼余光里見府門已經(jīng)沒了童寒身影,便笑道:“除了。”
    滄淼心情頗好,又溫溫笑道:“只感嘴唇上又有些不爽利,勞妹妹給看看是否有火氣。”
    秋顏又將頭低了些,他的唇瓣粉粉的極為細膩好看,她說,“沒見火氣。”
    “許是離得遠,妹妹離近些看看。”
    秋顏便又將面頰低了些,“沒有呀。都好好的,沒有上火呢。”
    滄淼凝著她誘人的唇瓣,將身子往前一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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