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走廊里彌漫著一股特別的味道,陽光從一側(cè)的窗戶照射進來,與想象中的氣氛似乎不太協(xié)調(diào)。但一個強壯的男護工與我擦肩而過,讓我明白這里依然是個特殊的地方。</br>
我輕輕地推開一間病室,只見在溫暖的陽光下,蜷縮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的名字叫春雨。</br>
昨天晚上,葉蕭告訴我春雨已經(jīng)被找到,并被送進了醫(yī)院。于是,我就決心去看一看她,不論是出于同情還是責(zé)任,也不論她是否真的瘋了。</br>
剛才醫(yī)生告訴我,春雨昨天送進來的時候神志不清,問她什么都回答不上來,嘴里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么,可能受到了過度驚嚇,以致于精神分裂了。醫(yī)生不指望我能從她嘴里問出什么來,他認為春雨可能要經(jīng)過漫長的治療才能恢復(fù)。</br>
現(xiàn)在,春雨緩緩抬起了頭,她盯著我的那種眼神,就像是屠宰前的羊羔,是那樣絕望和無助。我的心微微一顫,難道我就那么可怕嗎?不過,如果沒有我的小說《荒村》,她會到今天這地步嗎?想到這里,我低下頭無言以對了。</br>
出乎意料的是,春雨首先說話了:"你總算來了。"</br>
"你知道我要來嗎?"還是一直在等待著我出現(xiàn)?</br>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說吧,是不是他們?nèi)齻€人都死了?"</br>
奇怪,醫(yī)生不是說她瘋了嗎?但是,現(xiàn)在她說話的語調(diào)平穩(wěn)而冷靜,神色和表情也很正常,看不出任何精神病的樣子。</br>
面對她的問題,我倒有些左右為難了,如果把蘇天平的死訊也說出來,會不會刺激到她呢?我只能強作微笑說:"你不要太擔(dān)心,你在這里非常安全。"</br>
"算了吧,我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她說話的口氣成熟了許多,似乎不再是那個小女生了,"你一定是來問我,在荒村發(fā)生了什么是嗎?"</br>
"也許是吧,但我已經(jīng)知道一些了。"</br>
"是蘇天平告訴你的?"</br>
"對,我和他談過。"</br>
但春雨搖了搖頭說:"那你還是有些事情不知道。"</br>
"是什么事?"</br>
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停頓了片刻才說出話來:"那口井--"</br>
"井?"</br>
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了。</br>
"是的,進士第的后院里有一口井,關(guān)于那口井的秘密。"春雨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她理了理額前的頭發(fā)說,"在離開荒村的前一天,蘇天平和韓小楓都待在進士第里,而我和霍強則到古宅外邊走了走,我們在村民中間打聽到了一位老人,聽說他是荒村年紀最大的人,對荒村的種種傳說和掌故非常熟悉。"</br>
"你們找到這位老人了?"</br>
"是的,這位老人頭發(fā)花白,胡子留了一大把,起碼有八十多歲了。和荒村其他村民一樣,他看我們眼神很怪異,然后就向我們講了一個典妻的故事--"</br>
"典妻?"</br>
"你知道典妻的意思?"</br>
"是的,我知道,繼續(xù)說下去吧。"</br>
"民國初年,荒村歐陽家很有錢,但歐陽老爺多年無子,便花錢租了一個窮人的妻子做典妻。后來,典妻為老爺生下了一個兒子,但她總想著要逃出進士第,與自己原來的丈夫、兒子相會,老爺便把她關(guān)在了后院里。終于有一天,典妻逃出進士第準備遠走高飛,卻被歐陽家抓了回來,老爺決定用最嚴厲的手段懲罰她。"</br>
"沉井--"</br>
我緩緩地吐出了這兩個字。</br>
春雨顯然很意外:"你知道這個故事?"</br>
"是的,典妻被沉到了古井里。從此以后,就沒人再敢去后院了。"</br>
忽然,我想起了小倩,她也曾向我說過這個故事,顯然這個故事應(yīng)該是真的。</br>
春雨繼續(xù)說:"但你一定不知道,給我們說故事的老人,就是那個典妻的兒子。"</br>
"典妻的兒子?"</br>
"就是典妻進入歐陽家之前,和原來丈夫生的兒子。老人說他很恨歐陽家,事實上全體荒村人都不喜歡進士第。1949年以后,歐陽家敗落了,就更沒有人理他們家了,這個家族就像孤魂野鬼似的守著古宅,人丁越來越稀少,現(xiàn)在看來是徹底絕后了。"</br>
我嘆了一聲:"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報應(yīng)吧。"</br>
春雨點了點頭,她說話似乎有些困難了:"除此之外......老人還說荒村在古代是一個......麻風(fēng)村。"(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