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十六年四月一日小雨</br>
記得過去在銀行上班的時候,辦公室里有個外籍職員,在每年4月1日都會搞出許多惡作劇,不是說某個同事今早中了彩票大獎,就是說第三次世界大戰昨晚開打了,原來4月1日是外國人的愚人節。</br>
今天,就是4月1日。</br>
醫生是下午來的,公公和婆婆都很緊張,清遠也很難得地提前回家了。仔細地檢查完畢后,醫生非常鄭重地告訴我--我懷孕了。</br>
聽到這個消息,我忽然愣住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忽然,我輕聲地問:"對了,今天是4月1日,你在給我開愚人節的玩笑吧?"</br>
醫生傻乎乎地回答:"對不起,太太,什么叫愚人節?"</br>
我尷尬地笑了笑,便不再說話了。可是,為什么是在今天告訴我,難道這一切都是命運給我開的玩笑?</br>
不,我知道什么是懷孕,也知道我將要成為母親了,但是--我說不清楚,只是在那個瞬間,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起來。</br>
清遠并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而公公婆婆也都高興極了,婆婆也終于露出了笑容,抓住我的手說個不停。可她那張充滿皺紋的臉,就像來自一千年前的古墓,她嘴里嘮叨著浙東方言,我幾乎連一個字都聽不懂,感覺就像是在向我念咒語似的。</br>
他們對我折騰了整整一天,直到半夜我才有了自己的空閑,坐在書房里寫下這些字。我想現在正有一粒小小的種子,藏在我的腹中生根發芽了,他(她)會漸漸地長大,然后離開母體,他(她)會像誰呢?是我還是清遠?</br>
我輕輕地揉了揉腹部,就此停筆吧。</br>
民國三十六年四月三日晴</br>
今天,是荒村公寓第一次舉行舞會。</br>
在兩天前知道我懷孕以后,清遠決定要風光地慶祝一番,他邀請了生意場上所有的朋友,在荒村公寓舉行一場舞會。</br>
入夜以后,所有的賓客都來了,荒村公寓所有的傭人都忙碌了起來,把大廳布置得富麗堂皇。清遠拉著我來到了大廳中央,向大家宣布了他即將做父親的喜訊,在眾人或羨慕或嫉妒的掌聲中,留聲機里放出了音樂--舞會開始了。</br>
清遠一向是舞場上的高手,據說他的舞姿迷倒過不少女子。我原本并不怎么會跳舞,在認識清遠以后,他就經常帶著我上百樂門、七重天,在他的悉心調教下,我的舞技也迅速地提高了。不過,在嫁入歐陽家以后,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跳舞了,至于清遠是否在外面和別的女人跳舞,這我就不得而知了。</br>
隨著那《花樣的年華》響起,清遠摟著我翩翩起舞,音樂牽引著我的腳步,將那早已遺忘的節拍又拾了回來。天哪,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我們緊緊地貼在一起,他有力的大手摟著我的腰肢,我輕輕地把頭伏在他肩膀上,感覺就像一只入港的小舟。</br>
周圍那些跳舞的人們,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我們已成為了舞會的核心。然而,我不想做什么舞會皇后,我只想做清遠唯一所愛的女子,我重新抬起頭看著他眼睛,在他那柔和的目光里,分明是歉疚和報償。是的,半年來我對他充滿了怨恨,他的徹夜不歸,他的不聞不問,他身上沾染的外邊的脂粉氣,現在都一消而散了。清遠,你可曾聽到我心里的話,不管你做過什么,我都已經原諒你了。</br>
是的,我們會成為美滿的夫妻的,我們會生下許多孩子,荒村公寓將不再清冷孤寂,而將變得生機勃勃。(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