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br> 乾隆到了杭州,驚動了所有的地方官。</br> 乾隆受到歐陽修的影響,對西湖深深迷戀。“輕舟短棹西湖好,綠水逶迤,芳草長堤,隱隱笙歌處處隨。無風水面琉璃滑,不覺船移,微動漣漪,驚起沙禽掠岸飛。”“畫船載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盞催傳,穩泛平波任醉眠。行云卻在行舟下,空水澄鮮,俯仰留連,疑是湖中別有天。”至于“春深雨過西湖好”,“天容水色西湖好”,“殘霞夕照西湖好”……種種歌頌西湖的句子,都在腦中縈繞。</br> 杭州的官員,知道乾隆喜歡游西湖,早在湖邊準備了條大龍船給乾隆,還有好幾條中型龍船給太后、皇后、令妃,再改造了幾條大型畫舫,給阿哥格格們。每條船都張燈結彩,排成一列,停在碼頭上,壯觀極了。乾隆一看到這個船隊,就龍心大悅。上船一看,船上應有盡有,舒服極了,窗外一片湖光山色,美不勝收。乾隆立刻決定,他要住在龍船上,夜里,可以享受西湖的月夜,早晨,可以迎接西湖的朝霞。乾隆這樣決定,年輕的一輩,更是興沖沖的附議。于是,太后皇后和所有的人,都放棄客棧,選擇了龍船。這個決定,可忙壞了那些“大人”們,安全問題、船只問題、衛隊駐扎問題、水面管理問題……一件一件,都要慎重,絕對不能有絲毫疏忽。</br> 還好隨行的有福倫和爾康,父子二人,帶著侍衛,早就把碼頭附近,重重防衛。至于水上的游船,在乾隆堅持“不擾民”的原則下,并沒有封鎖水路。但是,皇上駕到,一班老百姓誰還敢游湖呢?鎮守杭州的孟大人,生怕有閃失,對福倫建議:</br> “還是暫時封閉西湖比較好,讓所有的船只全部禁止出入,比較容易管理!”</br> “不行!皇上再三叮嚀,不能驚擾百姓,尤其不能因為皇上來了,就不許百姓來,這樣太霸道了!皇阿瑪喜歡看到西湖上游船來來往往,看不到會不高興的!”爾康對乾隆的脾氣,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br> “額駙說的是!卑職知道了!”</br> “有沒有加派武功高手,在岸上巡邏?”福倫問。</br> “已經把浙江和江蘇所有的武功高手,全部調來了!”孟大人指著岸邊,“瞧,那些穿著紅背心的,都是武功高手!”</br> 爾康看過去,目光所及,都看到三五成群的武士,在來回巡視。看樣子,這安全問題,是滴水不漏了。但是,如果他們這些格格阿哥和額駙,想要做一些“余興節目”,大概也不容易。</br> 到了晚上,這條船隊真是壯觀極了,船上懸掛的大小燈籠,全部點燃了。一片燈燭輝煌。乾隆的龍船上,更有許多美麗的女子,在演奏著音樂,跳著乾隆從來沒有看過的艷舞。乾隆和許多大臣,難得這么輕松,暫時放下一切公事,開懷暢飲,享受著“歌舞升平”的滋味。在這一刻,乾隆放松了,不再為山東的旱災操心,不再為方式舟那種奸臣生氣,不再為運河的疏浚勞神,也不再為海寧的堤防擔心。他看著那些只穿了一些薄紗的姑娘,露著肚臍,跳著奇怪的舞步,不禁驚奇的問:</br> “這是什么打扮?”</br> “回皇上”,孟大人討好的說,“是印度打扮!臣想,皇上在宮里,什么表演都看過了,特地準備了一點不一樣的!不過,這兩個姑娘,不是印度人喲,她們是咱們杭州的姑娘!”</br> “啊?長得很漂亮啊!”乾隆看福倫,“應該讓永琪和爾康也見識見識!”</br> 福倫趕緊回答:</br> “他們都在老佛爺船上,陪老佛爺聊天呢!”</br> “陪老佛爺……那就別叫他們了!”乾隆看著舞娘,拍手,“好!跳得好!”</br> 孟大人惋惜的一嘆:</br> “其實她們都不怎么樣,杭州最出名的姑娘是夏盈盈,她今晚沒來!”</br> “夏盈盈?為什么沒來?”乾隆不在意的問。</br> 孟大人突然發現失言了,小心翼翼的回答:</br> “回皇上,她有點別扭……不肯來……”</br> “不肯來?”乾隆的好奇心大起,挑起了眉毛,“居然有姑娘不肯來?”</br> 乾隆在這兒喝酒作樂,另外一條船上的皇后倚著船窗,看著乾隆船上的衣香鬢影,聽著那歌聲曲聲,不勝感慨。</br> “皇帝也太任性了,這是和老佛爺出門,怎么不收斂一點?”</br> “噓!當心隔墻有耳。”容嬤嬤趕緊四看,一揮手,屏退了宮女們。</br> 皇后和容嬤嬤就倚窗凝望。印度音樂喧囂熱鬧的傳了過來。</br> “山東的旱災,還在眼前,皇上已經忘了嗎?到了杭州,他好像就換了一個人,這樣飲酒作樂,會不會太過分了?”皇后說。</br> “娘娘!這兒的地方官,籌備了一年半載,就為了討好皇上。這江南,又是出產美女的地方,娘娘已經看開了,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容嬤嬤說。</br> “我也這樣想啊!我把兩只眼睛都閉起來也可以啊!事實上,我早就不問世事了。我絕對不會為了那些女色,去和皇上吃醋的。但是,這次跟著皇上南巡,我就下定決心,奉獻我自己,全心全意來幫助皇上!我真怕,皇上這樣沉迷女色,會不會讓他的名譽和身體,都受到影響呢?是不是應該去提醒他一下?”</br> 容嬤嬤一震,懇切而著急的看著皇后:</br> “娘娘!萬萬不可!奴才知道娘娘的一片心,但是,皇上是不能勸的!就算老佛爺,她也聽到那些音樂,也看到那些舞娘了,她都不說話,娘娘怎么可以去提醒呢?皇上的弱點,您是知道的,碰到絕色美女,他就沒辦法。娘娘,什么都別說,就當你什么都沒看見,明哲保身吧!啊?”</br> 皇后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四年來,她是徹頭徹尾的改變了。對于乾隆,她真的只有一片忠心了。</br> “明哲保身?人人都明哲保身,誰為皇上盡忠呢?”</br> “只怕娘娘盡了忠,也沒有人感激,還給娘娘扣上很多帽子,娘娘的心,除了奴才,再沒有第二個人會了解了!”容嬤嬤坦率的說,警告的看著皇后。</br> “我不能為了沒人感激,就不盡忠啊!”皇后悲哀的說,“容嬤嬤!幫我把香點燃,我只能為皇上燒香祈福了!”</br> 太后確實聽到也看到乾隆船上的情形了。她帶著令妃和晴兒,一面喝茶,一面賞月,一面注意著乾隆船上的情形。西湖太大,水面平靜無波,月亮高掛在天上,在水面灑落許多的光點,像是無數的星星,跌落在水面上。</br> 太后打了一個哈欠。令妃趕緊說:</br> “老佛爺大概困了吧!明兒一早,還要游湖,今晚早些睡吧!晴兒,床鋪好了嗎?老佛爺睡在船上,會不會不習慣呀?”</br> “床早就鋪好了,老佛爺,要不要晴兒侍候您去睡覺?”</br> “難得這么好的月色,我還想坐一坐!”太后看著乾隆的船,“皇帝還在宴客啊?這么晚了,還不散會?”</br> “聽說,這浙江的地方官,全部到齊,孟大人、李大人、朱大人、田大人等都在,大家雖然做官,卻難得見到皇上。所以,大概有許多公事,要趁這個機會,跟皇上面談吧!”令妃幫乾隆掩飾著。</br> 太后深深看了令妃一眼,話中有話的說:</br> “令妃,你真是皇帝的心腹,難怪這么多年了,皇帝對你一直有感情。你對皇上好,我也高興,可是,也別太偏袒他了!今晚,會和皇帝談‘公事’的大臣,恐怕不多吧!”</br> 令妃一愣,訕訕的說:</br> “臣妾也只是推測而已。”</br> “不過”太后嘆了口氣,“咱們這一路,也夠辛苦了!尤其在山東賑災的那些日子,皇帝又勞心又勞力,到了西湖,就讓他放松一下也好!”</br> 忽然間,船頭上有一陣騷動,就聽到小燕子歡笑的聲音,輕快的傳了過來:</br> “拉我一把,好了!上來了”。</br> 晴兒眼睛一亮,喜悅的喊:“是小燕子!她上船了!”</br> 才說著,小燕子就帶著一臉歡笑,奔進船艙,嚷著:</br> “小燕子上船來向老佛爺、令妃娘娘請安了!”</br> “難得你這么有心!永琪和紫薇他們呢?”太后笑著問。小燕子指指船窗外:</br> “在那條小船上,又作詩又背詩,把所有關于西湖的詩,背了幾百首!我快要被他們悶死了!就不知道那些古人,為什么要作那么多的詩!”她站在太后面前,突然對太后深深的請了一個安,懇求的說,“小燕子有事要請求老佛爺批準!”</br> “什么事?”太后一愣。</br> “永琪他們在船上比賽背詩,我都不會!我要搬一個救兵去幫我!”</br> 太后明白了,眼珠一轉:</br> “你要晴兒去跟你們一塊兒玩,是不是?”</br> “是!”小燕子拉著太后,走到窗前,“您瞧,就是那條船,只有爾康、紫薇、永琪和我,沒有外人!我向您借一借晴兒,大概一個時辰,就送她回來!”</br> 太后轉頭看晴兒,只見晴兒滿臉發光,眼神里充滿了祈求。</br> “老佛爺,”令妃不忍的說,“讓晴兒去吧!他們年輕人,在一塊兒有話好談,這兒,有我侍候您!”</br> “是呀是呀!”小燕子接口,“我們都是第一次來西湖,下次,也不知道哪一年才會再來,讓我們也盡興的玩一玩,好不好?我們不會做壞事,只是嗑瓜子,吃點心,賞月,背詩,說笑話!”</br> 太后再看晴兒,晴兒就急切的向太后說:</br> “我知道老佛爺不放心什么,我向老佛爺保證,不該做的事,我一定不會做!”</br> 太后凝視晴兒,搖了搖頭:</br> “你保證不了什么!如果你想做我心里那個晴兒,就留下來陪著我!”太后說著,抬頭看小燕子,“你們的賞月背詩,我聽起來有很多的不妥當,你和紫薇,好歹是成親了,晴兒還是閨女,我不放心把她交給你!你那兒沒‘外人’,我也不大相信!你那位哥哥,怎樣都不是‘內人’!”</br> 小燕子一怔,看晴兒。晴兒就無奈的說:</br> “我還是在這兒侍候老佛爺吧!”</br> “算了算了!老佛爺吉祥,令妃娘娘吉祥,我走了!”小燕子懊惱的說,匆匆對太后行禮,轉身就走。</br> 小燕子鉆出船艙,晴兒滿肚子的話,一句也出不了口,只能送了出來。小燕子乘大家不注意,飛快的把一張小紙卷塞進晴兒手里,朗聲的說:</br> “晴兒,再見!”</br> 晴兒一個顫栗,握緊了那張紙條。小燕子給了她深深的一瞥,下船去了。</br> 小燕子回到自己的小船上,簫劍、爾康、紫薇、永琪都迎了過來。</br> “怎么樣?晴兒沒有一起來,大路走不通了?”爾康問。</br> “是!”小燕子看著大家,堅定的說,“大路走不通,只好走小路,山路走不通,只好走水路!”</br> “紙條給她了嗎?”紫薇問。</br> “是!塞給她了!”</br> “我們的第一個計劃失敗,趕快去實行第二個計劃吧!”永琪急促的說。</br> 簫劍臉色猶豫,抬頭看天:</br> “晴兒怎么表示?如果傳統道德對她那么重要,她也不會去實行第二個計劃的,我看,大家不要白忙了!”</br> 小燕子沖到簫劍身邊,急切的搖了搖他。</br> “你這個慢郎中,要急死我!紙條都塞給她了,到時候,她會等我們的!我們已經是那個什么箭和弦……”想了起來,“如箭在弦,非做不可了!”</br> 簫劍面無表情,爾康一手拍在他左肩上。</br> “一切按計劃去做,不要三心二意了!”</br> 永琪走過來,一手拍在他右肩上。</br> “不到黃河心不死!要知道晴兒有心沒有心,就看她今夜來不來!”</br> 結果,這夜,他們做了一件非常冒險的事。當月明星稀,夜色已深,整個船隊都熄了大燈,只燃著幾盞小燈。那些侍衛,怕驚擾了乾隆太后等人的睡眠,都駐守在碼頭上面,船艙里靜悄悄,船艙外也靜悄悄。</br> 這時,一條有竹篷的小船,悄無聲息的劃到太后的龍船旁。</br> 晴兒披著一件斗篷,正緊張的站在甲板上等候,她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快要從口腔里跳出去了。她緊緊的盯著水面,看著那條小船靠攏。小船貼近,就看到爾康、永琪、簫劍三個人,都穿著老百姓的便服,手里拿著槳,拼命把船劃過來。三人看到晴兒,就趕緊跟晴兒做手勢。</br> 簫劍縱身一躍,輕得像根羽毛,上了大船,他一伸手,把晴兒一抱,再縱身而起,就把晴兒從大船上接到小船上了。</br> 簫劍緊緊的凝視晴兒,晴兒眼里,凝聚著淚,激動得一塌糊涂。來不及說什么,簫劍把晴兒推進船艙,就抓起木槳,拼命劃船。小船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迅速的離開了。</br> 晴兒進了船艙,發現船艙里一片漆黑,然后,紫薇的手摸過來,拉住了她的左手,小燕子的手又摸過去,拉住了她的右手。</br> “你的手好冷!你渾身都在發抖!”紫薇悄聲說。</br> “不要怕!有我們在,我們都安排好了!”小燕子也悄聲說。</br> 天啊!怎能不怕?到底自己在做些什么?有了犯罪的心,就有大膽的行為!是對是錯,不知道!以后會怎樣?不知道!老佛爺發現怎么辦?不知道……惟一知道的,是那顆狂跳的心,跳出了一個靈魂深處的渴求:簫劍!簫劍!簫劍!簫劍……</br> 終于,小船來到一個很荒僻的岸邊,距離龍船好遠好遠,一棵大大的垂楊,枝葉都垂在水面上,小船鉆進垂楊下面,楊柳成了小船天然的簾幔。簫劍、爾康、永琪三個,忙著把小船停妥,上岸系上繩索。</br> 小燕子伸頭對外面看了看,伸伸腰桿,呼出一口氣來。</br> “好了!到達安全地帶,大家放心吧!”</br> 爾康、簫劍、永琪停好船,奔進船艙。爾康喊:</br> “紫薇,我們點燈吧!”</br> 船艙里,忽然燈火通明。</br> 晴兒四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小船的外表,雖然貌不驚人,但是,船艙里,卻經過布置,是浪漫而詩意的。只見船艙四周都垂著白色的紗幔,掛著許多紅色的小燈籠。船上,有張桌子,桌上,點燃了無數的蠟燭,還有許多鮮花,鮮花之中,放著酒壺和酒菜,兩雙碗筷。桌邊,兩張藤椅,一切完美得像個夢境。</br> 晴兒怔著,不敢相信的看著四周。簫劍靜靜的站著,深深的看著她。</br> 爾康、永琪、小燕子、紫薇圍繞著她。紫薇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凝視她。</br> “晴兒”,紫薇懇切的說,“我一直記得,當我和小燕子陷在水深火熱里的時候,你曾經怎樣幫助我們!現在,我們易地而處,是你陷在水深火熱里了!我誠心的希望,你和我們一樣,有勇氣沖破你的障礙,追求到你的幸福!”</br> “你要勇敢一點,不要怕老佛爺,把你心里的話,都告訴我哥,他是悶葫蘆,有苦只會往自己肚子里咽,你不要欺負他!”小燕子說得激動。</br> 永琪過來,拉開小燕子。</br> “時間不多,你就讓他們自己去談吧!”永琪看了簫劍一眼,叮囑道,“把握時間!我們到外面去把風!”</br> “如果聽到口哨的聲音,就趕快吹燈,懂了嗎?你們大概有一個時辰可以說話,四更的時候,一定要把晴兒送回到大船上去!好了!紫薇,我們退場了!”爾康說。</br> 小燕子、紫薇、永琪、爾康就走出船艙,上岸去把風了。</br> 船艙里,簫劍和晴兒相對注視,似乎天地萬物,都不存在了。兩人就這樣癡癡的看著,晴兒眼中逐漸充滿淚水。簫劍低喊一聲:“晴兒!”</br> 晴兒一奔,簫劍就把她緊擁在懷里了,在她耳邊飛快的說:</br> 你那封信,是你的決定嗎?是你心里的話嗎?你真的要跟我斬斷關系嗎?你真的選擇了老佛爺嗎?這些天以來,我腦子里,全是你那封信!晴兒,你好狠心!”</br> 晴兒一聽,眼淚不停的落下。</br> “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啊!你不明白,我生長的環境跟你不一樣,老佛爺對于我,像一個神一樣,我沒有辦法去背叛我的信仰,我的神靈呀!”</br> 簫劍把她的身子推開了一些,雙手握住她的胳臂,眼光緊緊的盯著她。</br> “晴兒,我只要你一句話,告訴我,你心里有沒有我?”他有力的說。</br> “如果我心里沒有你,我現在會站在這兒嗎?我……”晴兒喉嚨里哽住了,一邊落淚,一邊肯定的說,“我心里除了你,就是你!幾百個你,幾千個你,幾萬個你!”</br> 簫劍眼睛一閉,吸了口氣,急促的接口:</br> “那么,聽我說,現在就跟我走!不要再回到那條龍船上去,我們離開這兒,像含香和蒙丹一樣,去過屬于我們的生活!”</br> 晴兒大震。</br> “你說什么?我怎么可能……現在就跟你走?”</br> 簫劍積極的,熱烈的說:</br> “可能的!晴兒,讓我們一起遠走高飛吧!我有預感,如果我們一直這樣拖拖拉拉,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老佛爺不會放你的,你的良心和道德觀也不會放你的!既然你心里都是我,還有什么比我更重要的呢?我們就這樣走!”</br> “這是你和大家的決定嗎?小燕子也同意這樣?紫薇也同意這樣?”</br> “不!他們都不知道我會有這個提議,這是我見到你之后,突然決定的!我強烈的要求你,懇求你,跟我走!”</br> “不不不!一定不能這樣,不行的!”晴兒看著他,“聽我說!上次,皇上說,他有意給你一個寶石頂戴,但是你沒有接受!這次南巡,皇上對你的印象很好,回北京以后,一定會論功行賞,你千萬不要再拒絕,你有了功名,我也比較好跟老佛爺開口”。</br> 簫劍聽到這兒,把她一把推開,退后一步,冷冷的說:</br> “原來!你要我有了功名,才要跟我!”</br> 小船被簫劍弄得一歪,晴兒好不容易才站穩,著急的說:</br> “不是這樣,不是我貪圖名利,是我無可奈何,我希望在老佛爺的祝福下,得到幸福,像紫薇和爾康一樣,像小燕子和五阿哥一樣!我不要成為私奔的卓文君……”</br> “你不用說了!”簫劍心底的仇恨,又陡然冒了出來,大聲起來,“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會接受皇上的恩惠,我永遠不會接受任何功名,我和那個皇帝誓不……”他咽住,喊,“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當福晉夫人,你就應該去找個王孫公子!”晴兒一呆,這是什么話?她用手拭去淚痕。</br> “我知道了!我不該冒險跟你見面……真是‘相見不如不見’,不見時,心里還能保留一些幻想。原來,你把我想成這樣,我們還有什么可談呢?我要回去了!”</br> 晴兒說著,就往船艙外奔去,喊:“爾康!小燕子……送我回去!”</br> 簫劍一急,就撲過來拉她。</br> “晴兒!不是這樣……”</br> 晴兒一奔,簫劍一追,小船就東倒西歪,晴兒站不住,就摔了下去。</br> 簫劍一把接住她,把她抱在懷里。他凝視她那淚汪汪的眸子,那閃爍的淚光,訴說著千古以來的癡狂,是前生就開始的尋尋覓覓?是失落了幾輩子的幸福?是今生才找到的永恒?天上有數不清的星星,每一顆都在她眼中跳躍,人世有數不清的女人,只有她是他千萬年的等待。他再也忍不住,迷失在這樣的眼光和深情里,低下頭,他忘形的、火熱的吻住了她。</br> 晴兒沒有掙扎,什么道德倫理,是非對錯,禮教規矩……一起灰飛煙滅。她崩潰在這雙有力的胳臂里,融化在這團燃燒的火焰里。她不由自主的反應著他,心底,仿佛有無數璀璨的煙火,綻放著滿天的火花,每一個火星里,都跳躍出他的名字,簫劍,簫劍,簫劍……這名字就鋪天鋪地的灑落下來,把她整個的人都環繞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