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記(一)·</br> 真實人生中的我,就是這樣的。</br> 回顧我的一生,我的所作所為,有對有錯。我的遭遇和經歷,有的是天意,有的是人為,不管怎樣,都充滿了戲劇化,使我至今深信,“人生如戲”。我生命里的每個人物,都有他們不同的個性、不同的背景,在我生命中,扮演不同的角色。我寫這本書,不可避免地要寫我生命里的人,我盡量求真,記載一些真正發生過的事。由于發生過的事實在太多太多,我必然作過刪減和選擇。我想說明的一點是,在我寫的時候,我筆端心底,滿溢著愛。但愿我生命中的每一個人:愛過我的、不再愛我的、關心過我的、不再關心我的、仍在我身邊的、已遠離我而去的……都能懷著一顆寬容的心,原諒我的“錯”,包涵我的“真實”!</br> 關于此書中的人物,相信讀者們有興趣知道得更多,我把他們的現狀,再一一簡述如下:</br> 一、我的父親,已從教育界退休。年雖八十,身體還很健康。母親身體卻不太好,常常出入醫院,要強好勝的個性依然不改。去年,他們搬離北投,遷人我給他們買的新居之中。新居坐落于臺北東區,在一棟十四層樓的大廈里。這樣,我和兩個弟弟都可以就近照應他們。因母親多病,不良于行,我們為他們請了護士和女傭,二十四小時,終日照顧著。</br> 二、麒麟在美國獲得碩士學位,曾留在美國八年,當工程師。然后回臺灣發展,棄學從商,辦了一家貿易公司,專營小五金的進出口貿易。和小霞的婚姻恩愛,有一子一女。</br> 三、小弟在美國念了一年書,就回國了。他天性灑脫,不喜拘束,完全是藝術家的作風。回國后就專心從事藝術生涯。早已結婚,也有一子一女。</br> 四、小妹和阿飛在美國結婚,雙雙取得博士學位,留在美國發展事業,一帆風順。自組一家顧問公司,目前有職員數百人。優秀的小妹,畢竟是優秀的!</br> 五、我的老師十年前去世。去世前,我們曾輾轉取得聯系,間接通信,彼此都沒有勇氣再見一面。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我哭了好幾天。</br> 六、慶筠和我離婚數年后,再度結婚,這才得到真正的幸福,從此不碰賭。又生了兩個兒子,妻賢子孝,生活非常美滿。只是,他徹底放棄了寫作,不再夢想,也不再失意。他終于從寫作的桎梏中解脫出來。</br> 七、鑫濤的前妻也已再婚,嫁給一位畫家,她自己也學畫,夫唱婦隨,平靜安詳。</br> 八、鑫濤的三個子女都已長大成人。由于鑫濤事業發展得很快,當初那小小的“皇冠雜志社”已擴建為七層樓的大廈,包括“雜志社”“出版社”“舞蹈工作室”和“畫廊”,正名為“皇冠藝文中心”。三個子女,在中心里各司其職。都遺傳了父親的事業心和沖勁,在那兒努力地“沖刺”。</br> 九、小慶順利考上大學,畢業于輔仁大眾傳播系,服完兵役后,立即加入我們自組的“怡人傳播公司”,去當執行制作,拍攝電視連續劇,忙得不亦樂乎。小慶天性樂觀,笑口常開,完全沒有“單親家庭”的后遺癥。他和鑫濤之間,宛如親生父子,這一點,是我最大的安慰。去年年底,他和同班女同學何誘瓊訂婚,預計明年要結婚了。</br> 十、我心愛的小雪球,活到十一歲病逝,我大哭不止。鑫濤見我如此傷心,又買了一對小種狗送給我,我給它們取名叫“歡歡”“樂樂”,整日伴我寫作。</br> 我身邊的人,大概情形就是這樣。年輕的一代在沖刺,年長的一代已退休。我自己,仍在“傳統”中,找尋一些“反傳統”的樂趣。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變得比以前開朗,我喜歡開懷大笑,常常一笑就不停。我仍然很愛哭,心腸越來越柔軟,碰到一些感動的事,就會掉眼淚。我已停止感懷自傷,把以前的傷心事都當成生命里的必經之路,能以一種寬容的心態,去回想過去、迎接未來。對我所做過的選擇,不論是對是錯,我都不悔!我似乎有些“成熟”了,但,有時還是會做一些傻里傻氣的事。我依舊認為,人來世間,是一趟苦難之旅,如何在苦難中找尋安慰,是最大的學問,我一生中,坎坷的歲月實在不少,痛楚的體驗也深,我能化險為夷,完全靠我自己的迷信,迷信人間有“愛”就是最大的原因。假如有一天,我發現世間的人,都失去了愛的本能,我相信,我的精神支柱也就會隨之倒塌了。我但愿,這一天永不會來臨的!</br> 人,是群居的動物,沒有生命會從石頭里蹦出來。我,不是由一個單純的“我”造成的!我,是由我生命里所有的人造成的。因而,這本《我的故事》,牽連著許許多多的人,對他們每一個,我都有愛,我都有感激!</br> 瓊瑤</br> 一九八九年二月廿五日深夜寫于可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