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br> 同一時間，太后正在慈寧宮不滿地等待著。</br> 一桌子人，圍坐在一張圓桌子上。太后居中，坐在上位，乾隆坐在一邊，皇后、令妃和其他妃嬪相陪。晴兒坐在皇后另一邊，幾個小阿哥、小格格坐在下位。永琪是匆忙趕來的，行禮入座。看到紫薇和小燕子的位子空著，兩人還不見人影，太后臉色十分難看，他的心就往地底沉去。</br> 容嬤嬤、桂嬤嬤、宮女太監圍繞在后面服侍。一屋子的人，卻鴉雀無聲。</br> 太后等了半天，還沒看到紫薇和小燕子，一臉的不可思議，問道：</br> “小燕子和紫薇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身為格格，竟然可以私自出宮？令妃，你也太縱容她們了吧？”</br> “臣妾知罪，是臣妾沒有考慮周到。”令妃誠惶誠恐地回答，“她們只是去福倫家，臣妾想，自家親戚，多多走動一下也好！”</br> “話不是這么說，不管去那兒，都不可以！有規矩的格格，絕對不會隨便跑出去，你看晴兒，什么時候自己跑出宮去？”太后不以為然地說。</br> “是是是！臣妾以后，一定嚴格管教！”令妃不住認錯。</br> 乾隆忍不住說話了：</br> “皇額娘別在意，小燕子和紫薇，曾經得到過朕的特許，只要報備過，就可以出宮走動走動。因為她們兩個是民間長大的，朕不愿意用許多宮里的規矩，把她們兩個給拘束了！”</br> 令妃感激地看了乾隆一眼。皇后不動聲色。太后接口了：</br> “皇帝錯了！管格格和管阿哥不一樣，就算阿哥，也不可以隨便出宮，何況格格？萬一有個什么差錯，誰來負責？永琪，她們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br> “回老佛爺，是！”永琪硬著頭皮回答。</br> “真的去了福倫家？”太后盯著永琪。</br> “是！”</br> “去做什么？”</br> “回老佛爺，兩位格格不過是去和福晉談天，爾康和我去郊外騎馬了。”</br> “啊？是這樣嗎？”太后一點也不相信。</br> 正說著，太監的聲音大聲響起：</br> “還珠格格到！紫薇格格到！”</br> 隨著這聲通報，紫薇和小燕子匆匆忙忙地走進來。兩人到了桌前，紫薇急忙匍匐于地，小燕子跟著匍匐于地。紫薇輕聲說：“紫薇叩見老佛爺！跟老佛爺請安認錯，不知道老佛爺召見，來晚了！”</br> 小燕子跟著哼哼：</br> “小燕子也來認錯，也是來晚了！”</br> “哼！你們兩個去了哪里？”太后威嚴地問。</br> 小燕子急忙看永琪，永琪用嘴形說“福家”。</br> 紫薇很害怕，不敢隨便說，只是用頭碰地，沒有抬頭。</br> 小燕子沒弄清楚，再看永琪，永琪再輕聲說“福家”，小燕子聽得不明不白，半信半疑，就輕聲自語著：</br> “菩薩？”</br> 太后提高了聲音：</br> “小燕子！你說什么？大聲一點！”</br> 小燕子一急，也沒時間細想，就大聲回答：</br> “也沒去哪里……”急忙更正，“回老佛爺，是去了‘菩薩’！”</br> “啊？什么？你說什么？”太后睜大眼睛。</br> 小燕子覺得不大對，再看永琪，永琪好著急，再做口形，說“福家”。</br> “回老佛爺，是去看菩薩！去廟里看菩薩！”小燕子肯定了，堅定地回答。</br> 太后的筷子，啪的一聲，往桌上用力一拍。</br> 滿座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全部放下筷子。太后瞪著小燕子：</br> “滿嘴胡言！你們兩個，給我到暗房里去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起身！容嬤嬤，桂嬤嬤，拉她們過去！小燕子！如果你再敢沖到門外去，我會打斷你的腿！你不相信，你就試試看！”</br> “喳！”兩個嬤嬤大聲答著。</br> 乾隆皺緊眉頭。令妃滿臉焦急。皇后好生得意。永琪大急，愛莫能助，不禁向晴兒投去求救的一瞥。晴兒會意，就不疾不徐地開了口：</br> “老佛爺，您真要罰她們呀？”</br> “晴兒不許說情！”太后厲聲說，“上次已經聽了你的話，原諒她們了，這次再原諒，她們會不知天高地厚，越來越沒規矩！誰都不許求情！容嬤嬤！桂嬤嬤！”</br> 晴兒不敢再說話，睜大眼睛看著。</br> 容嬤嬤和桂嬤嬤趾高氣揚地走過來，拉了紫薇和小燕子就走。</br> 小燕子想反抗，紫薇對她搖頭，小燕子就哀聲喊了起來：</br> “我不要去暗房，暗房是什么地方？我不去不去！”</br> “居然如此大呼小叫！掌嘴！”太后大怒。</br> 桂嬤嬤劈手給了小燕子一個耳光。</br> 小燕子忍無可忍，跳起身來，就要發難。紫薇飛快地抱住她的腰，兩人滾倒在地。紫薇就在小燕子耳邊急促地說：</br> “不要反抗了，聽老佛爺發落吧！”</br> “我不要！我不要！那個暗房，我說什么也不去！”小燕子喊著，從地上爬起身，掙開兩個嬤嬤，跑回桌前來，求救地大喊，“皇阿瑪！你說過我可以出宮！你說過不苛求我，你說過我和紫薇，可以‘沒大沒小，沒上沒下’，你都忘了嗎？”</br> 乾隆無法再保持緘默，正色說：</br> “小燕子！我說這些，并不包括可以‘撒謊生事，胡說八道’，再加上‘蠻橫無禮，目中無人’！”</br> 永琪看到鬧得不可開交，離開飯桌，撲通一聲，給太后跪下了。</br> “回老佛爺，兩位格格是跟著我出去玩了，都是我闖的禍！我們換了老百姓的衣服，去了大佛寺，又去了戒臺寺，看了好多菩薩……老佛爺，您就罰我，饒了兩位格格吧！”</br> 太后氣得發暈，瞪著永琪：</br> “永琪，你也太沒分寸了！已經是老大不小的年紀了，怎么還是這樣糊涂？”</br> “老佛爺教訓得是！永琪知罪了！”</br> 這時，兩個嬤嬤又上前，拉著紫薇和小燕子，往房間外面推去。容嬤嬤乘機死命地掐了小燕子一把。小燕子就大喊起來：</br> “哎喲！容嬤嬤殺人啊！痛死我了！”</br> 小燕子喊完，突然往地上一倒，眼睛翻白，竟昏厥過去了。紫薇大驚，匍匐著爬到小燕子身邊，喊著：</br> “小燕子！你怎么了？怎么了？”她推著小燕子，見她動也不動，急得不得了，“小燕子！你醒醒呀！醒醒呀！”</br> 永琪看到小燕子暈倒，簡直是急怒攻心，跳起身子，就對容嬤嬤大喝：</br> “容嬤嬤！你對她做了什么？是不是又用針刺她了？你的手上有毒嗎？你對她下了什么毒手？你說！你說！”</br> 容嬤嬤崩咚一跪，磕頭喊道：</br> “奴婢什么都沒做！冤枉啊！冤枉啊！”</br> 紫薇爬在小燕子身上，嚇得魂飛魄散，忽然看到小燕子對她眨了眨眼睛。紫薇一怔，才知道小燕子有詐。</br> 乾隆已經按捺不住，疾步走了過來，焦急地問：</br> “小燕子怎么了？”</br> 紫薇怔著，撒謊做戲這一套，她實在不會。小燕子悄悄地捏了她一下，她看到大家都眼睜睜看著，知道不演戲也不行了，心一橫，豁出去了，咬咬牙，決定跟著小燕子的戲走，就哀聲說道：</br> “皇阿瑪！小燕子自從中了一箭，就有心痛的毛病，她平時要強，不肯說，總是掩飾著。最近，這毛病就常常發作。受了刺激，就會厥過去！剛剛容嬤嬤不知道對她做了什么手腳，她一痛，病又發了！”</br> 乾隆怒視容嬤嬤，大吼了一聲：</br> “你做了什么？快說？”</br> 容嬤嬤嚇得渾身哆嗦，立刻磕頭如搗蒜，嘴里沒命地喊著：</br> “萬歲爺開恩！奴才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做！萬歲爺開恩！”</br> 乾隆正有一肚子的無可奈何，太后管教紫薇和小燕子，他是滿心地想袒護，又不能袓護。看到她們兩個手足無措，答話答得語無倫次，又著急又心痛。這時，所有的氣都出在容嬤嬤身上，就借題發揮，大罵：</br> “你這個陰險的東西！專門欺負弱小，心胸狹窄，手段狠毒！別忘了，你的人頭只是借住在你脖子上，你明知道兩個格格，是朕最鐘愛的，你也敢下毒手！你不要你的人頭了，是不是？”容嬤嬤真的嚇傻了，簌簌發抖：</br> “奴才知錯了！萬歲爺開恩！萬歲爺開恩……”說著，就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打得噼里啪啦響，“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紫薇從來沒有演過這樣的戲，心里好害怕，但是，眾目睽睽，已經欲罷不能，就抱著小燕子的頭，搖著，喊著：</br> “小燕子！醒來醒來呀！求求你，快醒來吧！”</br> 乾隆低頭看著小燕子，對紫薇吼道：</br> “小燕子有病，你怎么不早說？趕快傳胡太醫進宮！令妃、錦繡、珍珠，快把格格抬回漱芳齋去！”一面吩咐，一面回頭對太后急急說，“皇額娘！要教訓孩子，等到她們的身子好的時候再教訓！現在，還是先治病要緊！”</br> 令妃、皇后都跑過來看。令妃蹲下身子，扶著小燕子的頭，心痛地說：</br> “老佛爺開恩吧！這兩位格格，身子都弱，到了宮里，吃了好多苦頭……”</br> 皇后仔細看著小燕子，一肚子的疑惑，很快地打斷了令妃：</br> “皇上不要著急！這突然厥過去，臣妾有個法子治，一定治得好！”</br> 皇后說著，就飛快地拔下一根發簪，對著小燕子的人中戳了下去。</br> 小燕子可沒料到皇后有這樣一招，痛得整個人都彈了起來，大叫：</br> “哎喲！我的媽呀！我的青天大老爺！”</br> 皇后得意地抬頭說：</br> “皇上，您瞧，這不就醒了？”</br> 小燕子瞪了皇后一眼，恨得咬牙切齒。人中上，已經被刺了個血點。</br> 永琪心痛地看著小燕子，不知道她暈倒是真是假，急得不得了。再怒看皇后，恨入骨髓。在太后面則，他又不敢說什么，做什么。</br> 小燕子才沒有那樣容易認輸，她的戲還要演下去。站起身來，身子搖搖晃晃，四面觀看，一股茫然失措的樣子。看到乾隆，就可憐兮兮地、輕聲地、歉然地說道：</br> “皇阿瑪，我在哪兒呀？怎么這么多人……我又做錯什么了？對不起，我總是惹你生氣，做什么都錯我我”腳下一個踉蹌，站不穩，又摔倒在地。</br> 紫薇急忙抱住，痛喊：</br> “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br> 乾隆瞪大眼睛，一迭連聲喊：</br> “太醫！太醫！趕快傳太醫呀！小路子……趕快抬擔架來，先把她送回漱芳齋去！快快快……”</br> “喳喳喳喳喳”太監們飛快地應著。</br> 一桌子妃嬪全部傻眼。永琪半信半疑，又驚又怕。晴兒看得津津有味。太后被弄得七葷八素了。</br> 接著，好一陣忙忙亂亂。</br> 小燕子被抬回了漱芳齋，引起了一陣騷動。太醫來了，診視，開藥。乾隆一直待在漱芳齋，問東問西，關懷不已。好不容易，太醫走了，乾隆也離開了。小燕子躺在床上，瞇著眼睛，不住左右偷看。</br> 紫薇彎下腰來，對她展開一個動人的笑。</br> “好了！不要再裝了！只有我們‘一家人’了！”</br> 小燕子從床上一躍而起。</br> “皇阿瑪走了嗎？太醫也走了嗎？太醫怎么說？有沒有泄我的底呀？”</br> “太醫多么圓滑呀，你既然厥過去了，開藥總是沒錯的！所以開了一堆藥，講了好多養生之道，就走了。”紫薇說。</br> “皇阿瑪相信了？”</br> 金瑣對小燕子直搖頭：</br> “你可把我們大家嚇壞了是真的！看到你被抬進門來，我還以為你……”</br> “以為我死了？”小燕子笑嘻嘻地接口。</br> 明月拍著胸口，埋怨著：</br> “格格，這個不好玩，你是假的厥過去，咱們差點真的厥過去了！”</br> “是呀！小鄧子嚇得撲通跪倒，對老天磕了好幾個響頭。”彩霞說。</br> “你們大家對我這么好，我怎么舍得死呢？”小燕子好感動，“我是九頭鳥，砍掉一個頭，還有八個，死不掉的！”</br> “你就別再說‘砍頭’兩個字了，聽起來好可怕！”金瑣說。</br> “是嘛！是嘛！”明月、彩霞一迭連聲地應著。</br> 小燕子想起皇后，恨得咬牙切齒：</br> “那個皇后真是個王八蛋，上次皇阿瑪要把她關到宗人府去，你還幫她求情，就該讓她剪光了頭發去宗人府當尼姑！現在，太后回來了，她又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她揉著人中，“氣死我了！”</br> 金瑣拿著藥膏，幫她擦著人中上的傷口：</br> “趕快上點藥，那個皇后的發簪，搞不好是經過制造的，說不定有毒！”</br> “對對對！最好用九毒化淤膏，擦一擦，以毒攻毒！”彩霞說。</br> 紫薇見危機已過，驚魂甫定，想想，忍不住笑，說：</br> “你真大膽！又沒跟我串通好，說暈倒就暈倒，嚇得我魂飛魄散！差點沒辦法配合你演戲！”</br> 小燕子也笑，指著紫薇：</br> “你不是配合得挺好！哈！沒想到，你撒起謊來，比我還鎮靜，簡直是那個‘藍色變青色，青色變紅色’！”</br>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對對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看，你已經得到我的真傳了！以后，這個太后只要一找我麻煩，我就暈倒！這一招挺有效！”</br> “這一招到此為止，以后不可以再用了！”紫薇慌忙警告。小燕子想想，說：</br> “那么，下次換你暈倒，反正你也中過一刀，演起來比我還像！讓我在旁邊說詞，一定說得比你更真更好，說得它天花亂墜，騙死人不償命”她越想越有趣，“就這樣說定了，以后，我在你腰上一掐，你就暈倒……”</br> 正說著，門外有人敲門，小鄧子伸頭進來，說：</br> “兩位格格’五阿哥和福大爺溜過來看你們了！”</br> 紫薇跳了起來：</br> “他們真大膽，這么晚也敢過來！給太后抓到，我們又是‘行為不檢’了！”</br> 兩人趕緊迎出去，只見爾康、永琪著急地站在大廳里，兩人都是一臉愁容。看到她們兩個，永琪立刻奔過去，拉住小燕子的手，急切地看到她臉上去：</br> “你好了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嚇得魂飛魄散了！你是真的還是假的？”</br> 小燕子大笑，說：</br> “你真笨！當然是假的了！我的身體那么好，怎么可能暈倒呢？本來，應該紫薇暈倒，比較像，偏偏她那個老實人，一點花招都使不出來！”m.</br> 永琪呼出一大口氣來：</br> “謝天謝地！”又看她的嘴唇，“糟糕！腫起來了！”</br> “沒關系，已經上了一大堆藥了！”小燕子滿不在乎。</br> 爾康看到紫薇，就心痛地、深深地看著她，搖頭說：</br> “我看，你們兩個，又陷進‘水深火熱，里去了，怎么辦？我急都要急死了！’”</br> 紫薇看爾康，嘆口氣說：</br>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回家？現在爾泰跟塞婭去了西藏，你阿瑪額娘身邊，只有一個你，你該早早回去陪伴他們才對！”</br>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看到你們被召進慈寧宮，心里七上八下，怎能放心回家？所以就在景陽宮等五阿哥，五阿哥把經過都告訴我了，真是驚險啊！你看，那個太后真的被唬過去了嗎？”</br>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當時，真是慌成一團，只能硬著頭皮跟小燕子做戲。太后那兒，我連眼角都不敢看！”紫薇說。爾康想了想，覺得有好多問題，看著兩人，鄭重地說：</br> “你們兩個聽我說，太后是出了名的厲害，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今晚雖然給你們糊弄過去了，說不定想想就明白過來！如果明天再傳你們，你們不要又答得亂七八糟！咱們又要套招了！要不然，小燕子再來幾個‘菩薩’，我們大家，就真的是‘泥菩薩過江’了！”</br> “都怪永琪啦！說什么菩薩，……”小燕子嘟著嘴埋怨。永琪脫口喊道：</br> “小燕子姑奶奶！我說的是‘福家’！”</br> 小燕子一呆，搶白地說：</br> “你為什么不說‘爾康’呢？我比較清楚……”</br> 爾康沖口而出：</br> “如果他說‘爾康’，你本領這么大，說不定聽成‘水缸’！”小燕子正喝茶，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br> 金瑣、明月、彩霞全都笑得東倒西歪。</br> 雖然談得很嚴肅，大家仍是嘻嘻哈哈的。正說得熱鬧，外面忽然傳來小鄧子、小卓子大聲的通報：</br> “皇上駕到！”</br> 門里的人一陣慌亂。</br> 小燕子急得滿屋子亂轉。</br> “天啊！他不是走了，怎么又來了！”</br> “你趕快睡到床上去！”金瑣拉著小燕子。</br> 來不及了，乾隆已經大踏步而入，后面跟著太監宮女們。</br> 紫薇、小燕子、永琪、爾康都急忙請安道吉祥。</br> 金瑣、明月、彩霞也慌忙請安，再忙忙碌碌地去倒茶，拿點心。</br> 乾隆看到爾康和永琪，眉頭一皺，大聲地說：</br> “哈！這個漱芳齋好熱鬧！爾康，永琪，你們這么晚還在探病，呀？”說著，眼光直射向小燕子，“小燕子，你倒好得快！看樣子，胡太醫的功夫越來越好，給你的是仙丹啊！怎樣？現在頭還暈不暈？胸口還疼不疼？”</br> 小燕子立即做出一股衰弱的樣子來，哼哼著說：</br> “頭還是暈暈乎乎的，胸口也是悶悶的，不過已經好多了！剛剛在慈寧宮，差點就斷氣了！”</br> 乾隆一拍桌子，大吼：</br> “還敢說‘差點斷氣’！你是想‘真的斷氣’，是不是？”小燕子嚇了一跳，抬頭驚愕地看著乾隆。</br> 滿屋子的人全部一震。乾隆瞪著小燕子，說：</br> “你好大的膽子，敢在慈寧宮玩花樣！連老佛爺你都敢騙，你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說著，看向紫薇，不相信地，“紫薇，連你也串通做戲？朕以為，你是永遠都不會撒謊騙人的！學好，那么難，學壞，就那么容易啊？”</br> 紫薇這才知道，已被乾隆識破，聽到乾隆這樣說，又羞又愧，就跪下了。</br> “皇阿瑪！紫薇知錯了！當時，實在沒辦法，我們根本沒有串通，小燕子突然暈倒，我也手忙腳亂，后來，看到小燕子跟我眨眼，我除了配合，沒有第二條路！’”，小燕子看到紫薇跪下，就急了，沖上前來，義憤填膺地說：“皇阿瑪！你不要怪紫薇，反正壞點子都是我出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br> “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乾隆接口。</br> 小燕子愣了愣。</br> “皇阿瑪，你怎么把我的話，都學去了？”</br> 乾隆瞪大眼睛，瞅著小燕子：</br> “你這么頑劣，朕拿你也沒辦法了，看來，你遲早會‘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朕可以原諒你一次，原諒你兩次，但是，不會原諒你一百次，兩百次！你不要越來越大膽，把整個皇宮里的人，都當傻瓜！’”</br> 永琪急忙挺身而出：</br> “皇阿瑪！小燕子當時是急了，您了解小燕子的，她每次一急，就會失去理智，只憑沖動去做事，她的‘沖動’，總是這么亂七八糟的！”</br> 乾隆對大家一瞪眼：</br> “你們還不坦白招供，今天去了哪兒？什么‘看菩薩’？”</br> 爾康就長長一嘆，上前誠懇地說道：</br> “皇上請息怒！兩位格格，今天是跟臣出門去了。小燕子入宮以前，有兩個結拜的兄弟和姐妹，名叫柳青、柳紅。他們在城里開了一個酒樓，今天酒樓開張，大家去給他們賀喜，因為好久不見，談得高興，就耽誤了回宮的時間！”</br> “是真的嗎？”</br> “不敢再欺騙皇上！”爾康誠實地回答。</br> 乾隆想了一下，沉吟地說：</br> “在宮外有朋友，也是一件好事。朕也有許多江湖上的朋友，遍布大江南北，每次南巡時，都會找時間跟他們相聚。這也沒有什么需要撒謊騙人的，太后問起時，為什么不直說？”</br> 紫薇起身，嘆了口長氣：</br> “皇阿瑪，您有一顆寬大、包容的心！您那么體諒我們，那么了解我們，甚至，您會設身處地地為我們去想，推己及人地原諒我們的錯……我們在您面前，或者還敢說實話，可是，在這深宮之中，像您這樣寬宏大量、心胸開闊的人，畢竟不多呀！”</br> 紫薇這番話，說得乾隆實在舒服極了，臉上就不知不覺地帶笑了。</br> 小燕子察言觀色，立即打鐵趁熱，再加了幾句：</br> “就是就是！您是世界上最最偉大的人！但是，這宮里的人，沒有你這么偉大，他們看到我的腦袋就不舒服！有時，為了保護這顆腦袋，我就會狗急跳墻，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br> 乾隆看著這樣的兩個格格，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想想，卻哈哈大笑起來。</br> “什么‘菩薩’，連朕都知道永琪在說‘福家’，這個小燕子，笨的時候還真笨！但是，厥過去還演得真像，連朕都差點唬住了。”就瞪著兩人說，“你們兩個，害得朕也只好跟著你們演戲，簡直荒唐極了！”</br> 小燕子睜大眼睛，驚佩萬狀，喊：</br> “皇阿瑪！您在慈寧宮，就知道我在演戲了呀？你真是世界上最最聰明的人了！您這樣掩護我，我還冤枉您不幫我……”就撲通一跪，磕了一個頭，“小燕子給您磕頭了！您真是最最開明的皇上，最最慈愛的爹啊！”</br> 乾隆笑了，心中感動：</br> “算了算了，你們這兩個丫頭，給朕左一頂高帽子，右一頂高帽子，我戴得挺舒服，只好饒了你們了！”</br> 小燕子跳起身子，歡聲大叫：</br> “謝謝皇阿瑪！我就知道，您是菩薩下凡，來幫助我們的天神啊！”</br> 一屋子的人喜出望外，全部笑容滿面，彼此互看。</br> 乾隆突然收住笑，正色說道：</br> “你們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老佛爺是朕的親娘呀，朕對她都恭恭敬敬的，你們怎么可以糊弄她？上次小燕子大鬧御花園，這次又大鬧慈寧宮，真是讓朕頭痛呀！朕警告你們，以后對老佛爺要誠實坦白，謙恭有禮，這是基本的規矩！老佛爺是最精明能干的人，你們不要以為騙得了她，如果她追究起來，連朕都沒辦法救你們！”</br> 小燕子立刻垮著臉說：</br> “啊？”</br> 乾隆凝視爾康一會兒，又看了紫薇一會兒，想到太后的悔婚，心煩意亂起來：</br> “還有，這漱芳齋，到底是格格住的地方，爾康，永琪，你們也要避避嫌疑吧！不要讓她們兩個蒙受不白之冤！出了事，你們也保護不了她們！說不定連你們的未來，都賠了出去！”</br> 爾康聽了這話，臉色一變，趕緊應道：</br> “是！臣謹遵皇上教誨！”</br> 永琪也急忙說：</br> “兒臣知罪！”</br> 紫薇和小燕子，也笑不出來了。房里的空氣陡然沉重起來。</br> 乾隆看看大家，又不忍這么掃興，就振作了一下，大聲說：</br> “不過，最近，老佛爺也沒有時間來管你們了！因為，新疆的阿里和卓，帶著他的公主，也要來訪問我們了！這是繼西藏土司來訪之后，又一件大事！整個宮里，都要為迎接阿里和卓而忙了！”</br> 小燕子驚訝地說：</br> “啊？又有一個公主要來啊？”就急忙看爾康和永琪，不放心地問，“這次，輪不到他們了！是不是？不知道這個‘生姜王’，要選誰做馳馬？他們那些什么姜的人，都流行帶公主到北京來找駙馬啊？”說著說著，越想越急，抬頭看著乾隆，“爾康他們已經指婚，不會再被選中吧？”</br> “那可說不定！”乾隆回答。</br> 紫薇一驚。小燕子張口結舌。爾康、永琪不禁異口同聲地喊：</br> “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