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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城池營壘29

    沈正之所以來拜訪邢校豐,是因為沈嘉凝轉(zhuǎn)到邢克壘所在的學校。所以第二天上課,掐著點進教室的邢克壘就看見沈嘉凝坐在他斜前方的位置上。
    十四年前,他們是同班同學。
    沈嘉凝的外表屬于那種小家碧玉型的,骨子里卻是那種極為冷默的女生。或許是前一天她也看見了打群架的邢克壘,對他并無好感。所以成為同學后的兩人的相處依然如陌生人。
    學生時代,像邢克壘這種運動型的男生是非常招女生喜歡的。別看現(xiàn)在他逗起米佧很是手到擒來,但他卻是比較晚熟的。雖然那時偶爾也因為女生給他寫情書而沾沾自喜過,可在校期間倒是沒有交過女朋友。
    沈嘉凝的出現(xiàn),并沒有像許多言情里描寫的那樣,激起邢克壘的所謂征服欲。雖說是父親戰(zhàn)友的女兒,在他看來,和他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尤其還是個早戀的女生,他很不感冒。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年,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結(jié)果出來的那天,連書包都懶得背的邢克壘把班主任要求家長簽字的試卷揣在褲兜里,猜測著老爹看到分數(shù)后是該揍他呢揍他呢還是揍他呢,邊意態(tài)慵懶地抄近路往家走。
    經(jīng)過一條背街,他再次碰見陸江飛和沈嘉凝。從兩人站立的姿勢來看,他判斷不出是陸江飛拽沈嘉凝的手,還是他們根本就是在牽手。當然,他也無心去管。而正是這份無心輕易錯過了沈嘉凝投過來的求助的目光。
    邁著流星步,邢克壘徑自走過去,經(jīng)過陸江飛身邊他毫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借過!”
    群架之后陸江飛對邢克壘有幾分忌憚,盡管內(nèi)心對他蠻橫的語氣和推自己的行為很不滿,倒也沒發(fā)火,對視一眼后他扯過沈嘉凝給邢克壘讓了路。
    邢克壘挑眉笑了笑,然后痞痞地吹了聲口哨,像是在嘲笑陸江飛當眾和女朋友**被他撞見。然后還使壞似的刻意放慢了腳步,存心耽誤人家好事。就在他慢吞吞地要與他們擦身而過的瞬間,手腕猛地被人抓住了。
    邢克壘停住,目光從手臂上那只纖小的手移到沈嘉凝惶惑的臉上,他冷聲問:“干什么?”
    沈嘉凝咬了下唇,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他纏著我。”
    邢克壘其實想說他纏著你你別搭理就行了,拉著我干嘛?轉(zhuǎn)臉看看神色瞬間陰郁下來的的陸江飛,他挑了下一側(cè)的眉毛,慢條斯理地問:“然后呢?”
    然后陸江飛想把沈嘉凝拽到懷里帶走,然后邢克壘在沈嘉凝抓住他小臂不松手的情況下?lián)屜纫徊綄⑺龜埖阶约荷韨?cè),然后被壞了好事的陸江飛就惱羞成怒動手了,然后邢克壘第一次因為一個女生把人揍了,然后第二天學校就傳開了,說冰山美人沈嘉凝是邢克壘女朋友。
    對此,邢克壘沒有解釋,只是當父親懷著照顧老戰(zhàn)友女兒的心思把寄居在親戚家的沈嘉凝叫來吃飯時,他輕描淡寫地說:“需要的話我來澄清。”
    沈嘉凝冰雪聰明,當然明白他不解釋背后隱含的保護之意,她展顏一笑:“不用。”
    邢克壘粗枝大葉地沒有明白人家姑娘這抬眸一笑里芳心暗許的含義,無所謂的聳肩:“隨便。”抱著籃球出門。
    很快進入高三,邢克壘在邢校豐的“打罵”和邢母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收了心備戰(zhàn)高考。在此期間,沈嘉凝和邢克瑤越走越近,更是常常來到邢家。而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懂事大方,確實如愿地得到了邢母的歡心。然而這份歡心尚不足以默認她邢家未來兒媳婦兒的身份。
    對于邢克壘的個人問題,邢校豐向來不操心,用他對妻子的話來講就是:“這個兒子,就算他真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我也是管不動的。”可見邢克壘主意有多正。所以盡管看出沈嘉凝對兒子的心思,邢母也什么都沒說。
    在學習方面,男生總有種厚積薄發(fā)的沖勁,高二還各科不及格的邢克壘,高三下學期時已經(jīng)是年級第一了。對于這樣的成績,邢校豐表示滿意。只可惜意外還是沒能避免。高考的最后一天,炎炎夏日里邢克壘騎自行車去考場,在半路被陸江飛和他一眾兄弟攔住。
    過程是混亂的,結(jié)果是不堪設(shè)想的。等胳膊腿都掛了彩的邢克壘擺脫陸江飛趕到考場時,他已經(jīng)進不去了。站在鐵門外面,年少輕狂的邢克壘差點把嶄新的自行車拆了。
    就這樣,那一年邢克壘沒能如愿考上軍校。震怒之后,邢校豐將他打包扔去了A城的部隊。三個月后有人來部隊看他。見到黑瘦但明顯結(jié)實了的邢克壘,沈嘉凝撲進他懷里哭了。
    除了母親和妹妹,邢克壘沒被異性抱過。他先是怔了下,然后略顯尷尬地撓了撓精短的頭發(fā),猶豫再猶豫之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安慰她:“沒事,早晚都是要來部隊的,上個軍校也整不出清華北大的水平。”
    沈嘉凝哭得愈發(fā)厲害,“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招惹了陸江飛,你也不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找著機會好好收拾那孫子。”他適時退開一步,看到她哭花的臉,笑了:“這是涂了幾層啊,眼淚一沖都蹭我軍裝上了,回頭班長問我,解釋不清了都。”
    沈嘉凝破涕為笑:“就你嘴貧。”話音未落,她惦腳親了他側(cè)臉一下。
    邢克壘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傻了半天,直到他因訓(xùn)練磨破的手被一只柔軟的手輕輕撫摸,他才恍然回神。抽回手,他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那個什么,你坐吧,不能坐床啊,破壞了內(nèi)務(wù)班長該雷我了,坐小板凳吧……”
    誰能想到二十歲不到的邢克壘竟是個靦腆的男生?
    看他從臉紅到脖子,沈嘉凝輕笑出聲。
    回憶至此,邢克壘就感覺到摟在米佧腰間的手背上被滾燙的淚沾濕了。
    沒錯,米佧大多數(shù)時候看上去是笨笨的。然而此時此刻哪怕邢克壘是以男生、女生代替他和沈嘉凝的名字,她還是聽懂了。確實沒奢望過在她之前他沒戀愛過,可當事實擺在眼前,她還是難過了,很難過。
    邢克壘哪里還進行得下去?把她梗著的小身子扳過來,他心疼地以指腹為她抹淚,低啞著嗓子說:“對不起,寶寶,對不起!”
    米佧強忍著不哭,卻控制不住哽咽:“然后呢?”
    然后就是,自從那天起沈嘉凝開始以女朋友的身份每周給邢克壘寫信,囑咐他訓(xùn)練別太拼命,注意身體之類的話,而且每封信的最后都會寫一句:“我在學校等你!”,更是偶爾抽空到部隊看他。每次她來,聽到同班戰(zhàn)友起哄“有人給壘子送溫暖了,閑人退避”,他就笑。
    邢克壘打小就飛揚跋扈慣了,但也不是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心知肚明不念軍校在部隊沒有發(fā)展,加之邢校豐常打電話督促他上進,他在次年就不負眾望地從部隊考上了軍校。可軍校不比一般高校,除了每天高強度訓(xùn)練和定期考核外,假期更是少得可憐。于是從那時起,他和沈嘉凝就很少見面了。確切地說,自從他入伍,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即便如此,默認了沈嘉凝女朋友的身份后,邢克壘還是惦記她的。無奈他不是個浪漫的人,盡管他也盡可能地抽時間去學校看她,想方設(shè)法請假想要陪她過生日,可相比其他男生熱烈高調(diào)的追求,沈嘉凝身為漂亮女孩兒的虛榮心他是沒有辦法滿足的。于是,邢克壘那些實實在在的舉動開始變得淡而無味。
    四年后邢克壘軍校畢業(yè)后被分配到電子對抗營下轄的指揮連。半年時間見習班長期滿后,他在一群技術(shù)兵中脫穎而出,正式授中尉銜,成為副連級軍官。那天他很想與沈嘉凝分享喜悅,卻沒能找到她。
    對此,邢克壘沒往心里去,只以為她和同學出去玩了。二十幾歲的大好青春,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邢克壘開始一心撲在工作上,近而忽略了尚在讀研的沈嘉凝的變化。
    有一天他因訓(xùn)練扭了腰閑下來,再次給沈嘉凝打電話,手機關(guān)機,打到寢室很久才有人接,聽他說找沈嘉凝,那邊的小姑娘遲疑了,好像是和誰確定了下,才嗓音清甜地告訴他:“她和男朋友出去啦,你是誰呀?需要轉(zhuǎn)告嗎?”
    男朋友?邢克壘有點懵,“你說什么,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她和誰出去了?”
    “你是找沈嘉凝沒錯吧?”女孩兒捂住話筒,邢克壘隱約聽到她又和身旁的誰確認了一遍,然后清楚地告訴他:“她是和男朋友出去的,就是她師兄……”
    女孩兒的話還沒說完,邢克壘就把電話掛了。
    多年后無意間得知接電話的女孩兒是誰,邢克壘笑著感慨:“真他媽是命啊!”
    再說沈嘉凝,她是三天后現(xiàn)身的。
    見了面,她語氣淡淡地問:“那天我和男朋友出去了,你找我有事嗎?”
    本以為她會解釋,沒想到等來的竟是這樣的詢問,邢克壘的心很冷:“如果你說的是氣話,現(xiàn)在收回去的話我就當沒聽過,如果你是說真的,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直到面對面,邢克壘都以為沈嘉凝是因為他忽略她和自己置氣。
    “氣話?有必要嗎?”沈嘉凝冷冷微笑:“邢克壘,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解釋?”
    邢克壘也上來點脾氣,提高了音量:“什么身份?你說我是什么身份?”
    全然不顧他的怒氣,沈嘉凝以諷刺的語氣說:“男朋友嗎?不是吧。我們什么時候升級為戀人關(guān)系的,怎么我都不知道。”不給邢克壘插話的機會,她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徑自說:“你說過讓我做你女朋友嗎?你說過一句喜歡我嗎?憑什么說是我男朋友?”
    短暫的沉默,邢克壘筆直地望進她眼里,“所以你怪我沒有給你名份?”
    “名份?”沈嘉凝似乎聽了天大的笑話:“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不值錢?因為最初主動的是我,所以你從來不拿我當回事。我都不明白,我憑什么以女朋友的身份每天等你想起我?”
    邢克壘覺得委屈,反駁道:“什么值錢不值錢?你把我邢克壘當什么人?!”
    “什么人?”沈嘉凝的回應(yīng)太過冷默:“高帥富啊。”
    沖動之下邢克壘想問如果我現(xiàn)在讓你做我女朋友你還愿意嗎?然而骨子里的驕傲和強烈的自尊心讓他服不了軟,轉(zhuǎn)過身去,他倔強地說:“好,我明白了,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
    沈嘉凝卻沒有立刻就走:“壘子,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捫心自問花了多少心思在我身上?學校里的同學都有男朋友陪著逛街看電影時,我根本找不到你;我過生日,同學朋友都為我慶祝,你卻一通電話都沒有;六年了,我沒收到過一份禮物,一朵玫瑰,我是個女孩子啊,想要被疼被寵的!”
    邢克壘想說:別的男生陪女朋友逛街看電影時我在摸滾打爬訓(xùn)練,你過生日時我因為請假不成和教官沖突被關(guān)進了禁閉室,至于禮物和鮮花,因為錯過了你的生日,我在情人節(jié)那天都為你準備了,卻在去到學校后聯(lián)系不上你……然而話到嘴邊,終究成了一句:“我確實給不了你想要的。”其實可以試圖挽回一下的,可轉(zhuǎn)念想到自己抱著玫瑰花傻傻地站在雪里等她,她或許已經(jīng)和所謂的師兄男友暗渡陳倉,邢克壘覺得沒有再繼續(xù)的意義了。
    談戀愛這種事,當然是需要兩廂情愿的。既然沈嘉凝需要的是個溫柔體貼,時刻能在身邊陪伴的男友,邢克壘自知不符合要求,所以那天之后就沒有再聯(lián)系過她。可到底是惟一一個相處過幾年的女孩兒,說一點不難受是不可能的,邢克壘還是消沉了。
    他拼命訓(xùn)練,為了疲憊后能安然入睡;他喝悶酒,想實踐一下酒到底能不能消愁。但他打小被老爹邢校豐□得不止身體素質(zhì)好,更是海量,往往是越練越精神,越喝越清醒。最后陪客束文波被搞得有點鬧心,很土匪地提議:“要不咱們把那個什么師兄干掉吧?”
    “我干掉他,我爸就得干掉我!”邢克壘當即賞他一腳,沒好氣:“孰輕孰重啊?!”
    被欺負的次數(shù)多了,老實人束文波借著酒勁反擊了,結(jié)果好到差不多穿一條褲子的兄弟倆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戰(zhàn)果就是第二天出早操時,兩大軍官臉上都貼了OK繃,樣子滑稽得不行。
    看看束文波額頭上的淤青,邢克壘有點內(nèi)疚:“對不住啊兄弟,下手重了。”
    束文波瞪他一眼:“又活過來啦?”
    邢克壘嘻皮笑臉:“本來也沒死啊。”
    束文波踢他小腿一腳:“熊樣!”
    邢克壘挨了一下,吐真言:“我就是有點氣不過,小爺守了六年的人居然被截胡了。”
    束文波又捶他一拳:“有什么氣不過啊?你還白抱了人家六年呢。哎,你還不好意思了,德性!”調(diào)侃了幾句,他最后說:“軍嫂不是誰都能當?shù)摹N覀兊南眿D必須要能耐得住寂寞,經(jīng)得起誘惑,沈嘉凝確實不適合,你也別執(zhí)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咱哥們兒差啥啊!”
    “是吧?”邢克壘摸摸下巴:“我也覺得我挺優(yōu)秀的……”
    作者有話要說:關(guān)于邢少的過去,到這里當然還沒有完,不過也沒有多少字了,下章就能看到米佧的反應(yīng)了。
    話說寫完這章,某雨腫么有種少年時代的邢少其實是個純情小男生的趕腳,有木有啊?哎呀,誰拿雞蛋扔俺?不贊同也不要扔暗器嘛,小邢子,你來掩護,親媽頂著鍋蓋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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