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小聲嘀咕幾句后,羅云衣直接把盒子打開,從里頭取出一只口大底小,四面方形的奇怪花瓶。
胡友珍介紹說:“這是康熙年間,景泰藍掐絲凈瓶,價值十萬。”
十萬塊,如果挑不出毛病讓眾人心服,陳清河就得買。
整整十萬塊的東西,哪怕羅云衣有技藝傍身,心里也忍不住有點發慌。
陳清河小聲勸說:“沒關系,走了眼我兜著。”
羅云衣這才平心靜氣,戴上白手套,兩手拖著花瓶仔細研究。
瓶身胎體輕薄,紋理清晰,上色厚重不失細膩,摸上去紋理感格外清晰。
看了半天,羅云衣沒看出問題,前額前頭絲絲冷汗。
如果放在平時,她心平氣和,基本都能發現問題。
可是今天,在眾目睽睽下,又賭上了十萬塊以及老鳳凰古董鋪的招牌,她的心理素質有點扛不住。
胡友珍是老油子,一眼就看出羅云衣心里緊張,于是繼續施加心理壓力。
“小姑娘,看不懂就別看了,讓你東家準備錢去吧!”
羅云衣美眸慍怒,“你閉嘴!”
“呵呵,年輕人就是性子急。”
胡友珍不驕不躁,正琢磨著繼續慢刀子殺人,一點點擠兌羅云衣,讓她心浮氣躁。
陳清河看出問題所在,淡然聲道:“胡掌柜,你一直在轉移小羅的注意力,該不會是假貨做得太次,怕我們發現的太快吧。”
目的被揭穿,再搗亂下去,胡友珍的臉皮也掛不住。
他哼了一聲,沒再開口。
十分鐘過后,羅云衣擦拭去額頭汗水,將放大鏡撂下。
“假的。作假手藝不錯,如果是一般的行家,還真被糊弄過去了。”
等羅云衣檢查過后,一群三合街的掌柜,也湊上來查看。
他們圍著桌子左瞧瞧,又看看,卻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一般鑒定古董,都是要鑒定幾個小時,他們可沒有羅云衣這樣的眼光。
胡友珍心頭一沉,強做鎮定問:“哪里有問題?”
羅云衣直接把手電筒扔入瓶子里,“你們仔細看,瓶子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就在瓶底。”
“瓶底是拼接的,用的汝窯燒制方法,胎體輕薄,粘連的位置用雞蛋清混著白灰,打磨的砂紙至少有十種,斷茬也有了瓷器光滑的紋理。”
“可惜的是畫蛇添足,原本已經看不出的斷茬,你又用青色勾勒了一筆。”
“這一筆我怎么看都不對勁,于是拿手電筒朝著底部一照,結果您猜怎么著?有一條縫。”
手電筒貼近胎壁,果然能看到一條清晰的縫隙。
周圍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朝著羅云衣伸出大拇指。
“羅掌柜,你可真是少年英雄啊!老夫在三合街幾十年,你是我見過眼光最毒辣的人!”
“你爺爺當年就是咱們的頭,真是虎爺無犬女,你的眼光沒的說!”
“以后有你在,老鳳凰古董鋪準能紅紅火火。”
一群人的彩虹屁,讓羅云衣頗有些得意的揚起下巴。
陳清河低聲提醒說:“今天這群人能把你捧上天,明天就能用唾沫淹死你,可留點神。”
羅云衣頓時冷靜很多,微微點了點頭,收去了驕傲姿態。
陳清河招呼伙計,把花瓶抬著放在門口。
“旁邊同樣掛個牌子,就寫收胡友珍親制假花瓶,售價零元,現做痰盂,歡迎過往賓客方便。”
這一招,比上次還絕。
周圍人小聲嘀咕,“把胡友珍精心制作的花瓶放在地上,讓過路行人吐痰,這招可真狠啊。”
“這哪里是往花瓶里吐痰?這分明是往胡友珍的臉上吐痰。”
“也不怪羅云衣這么做,是胡友珍要找茬毀了人家的鋪子,但凡有點能力的,誰不愿意打回去?”
“依我看,真厲害的是站在羅云衣后頭的那位。先砸了五萬,再砸了十萬,硬挺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真有膽識,有魄力。”
“玩古董,講究的就是神凝、氣通,方能看出古物的靈氣,辨別真假,剛才羅云衣慌了,是后頭的那位給她醒了神。”
“這個姓陳的,是何方神圣?咱們古董行里,沒這號人啊?”
“聽說一個月之前,他指著鼻子先罵了楊廣業,又嘲諷了整個青州商界,是個了不得的小子……”
群人議論聲中,胡友珍的臉色陰沉到了鍋底。
他把最后一個盒子推出,“敢不敢賭一把!?”
陳清河問:“賭什么?”
“如果你能認出這東西的年代和來歷,我姓胡的親手把琉璃鋪的招牌拆下來,從此滾出三合街!”
“如果不能,你們滾!”
羅云衣有點慌神,小聲說道:“我們今天已經贏得夠多了,獲得的威望,足夠在三合街開門做生意。”
“像這種賭博,沒有意義。”
可此時的胡友珍,已經紅了眼。
如果不繼續下去,那么他多年的信譽,今天就會毀了一半!
無奈,他只能咬牙道:“羅云衣,你爺爺當年是三合街的頭號人物,作為老鳳凰古董鋪的繼承人,你不敢答應我的賭約,簡直丟先人的臉!”
像這種低劣的激將法,讓羅云衣心中慍怒,但不至于失了心智。
她美眸看向陳清河,等待答復。
陳清河淡然說道:“別看我,老鳳凰古董鋪是你的,不管怎樣我都信你。”
一句話,徹底給羅云衣定了心。
她拍桌子毅然說道:“我賭了!”
理智告訴她,應該見好就收。
可少年意氣,個性激揚,就像是一柄出竅利劍,必定要光彩奪目,刺破一切阻礙!
剎那間羅云衣爆發出的精氣神,讓陳清河不由得眼前一亮。
遵規守矩的人,犯不了大錯,但這輩子也不會有太大的出息。
他需要投資的,就是像羅云衣這種的出鞘利劍!
不對,她的才能放在古董界,就是一把神劍!
劍鋒所指,無往不利!
劍鋒所至,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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