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br> 小小一個喪葬店。</br> 店外。</br> 鎮西大將軍持十萬陰兵，駐守護衛。</br> 店里。</br> 趙曼曼按照蛇蛇的指示，將黃黃大錘和小團子的尸體放到姜寧寧手臂一側。</br> 靈水草蹦到姜寧寧耳邊。</br> 蛇蛇盤曲而上，半生修為一點猶豫沒有，全部送出。</br> 姜寧寧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br> 夢里。</br> 她變成一條小白龍，但可笑的是，她不會飛。</br> 看小說上</br> 她有好多哥哥姐姐。</br> 大姐說：“小九不會飛，我送小九一只小狐貍，小九遇到危險就讓小狐貍去迷死對方吧。”</br> 二姐說：“小九不會飛，我送小九一只小黃鼠狼，小九遇到危險就讓小黃鼠狼去放臭屁臭死對方。”</br> 三哥說：“這都不行，小九不會飛，我送小九一個能飛的，青蛇騰空，翻云弄雨，養好了，就是一條小青龍，帶著小九飛。”</br> 四哥說：“那我送小九一個小刺猬吧，小九愛生病，讓小刺猬守著小九。”</br> 五姐說：“我們小九這么好看，送什么小動物，送花不香嗎？看，五姐送你一盆靈水草，好不好看？”</br> 六姐七姐八哥圍著寧寧，捧上一條白裙，“他們都不懂你的心，看我們三個送的好不好？拖地白裙，和你龍鱗一樣好看。”</br> 寧寧樂的開花，嘴巴合不攏。</br> 這是她的成年禮。</br> 這一天，她一百零八歲，不是小龍龍了，是成年龍了。</br> 被哥哥姐姐們寵溺著，她照單全收。</br> 多開心啊。</br> 可姜寧寧在夢里哭，眼淚不住的流。</br> 快樂就像是曇花一現，短促的讓人抓都抓不住。</br> 跟著便是汪洋大海變成一片血紅。</br> “小九快跑！”</br> “帶著小九走，快走，別回頭！”</br> “別讓她回頭，讓她走！”</br> 海浪咆哮，大風肆虐，電閃雷鳴。</br> 姜寧寧被小狐貍小黃鼠狼摁在一條蛇上，騰空而起。</br> 整個海面上充斥著濃烈的血腥氣。</br> 廝殺的聲音就在背后。</br> 有人叫囂著，“交出來，不然讓你龍族全族滅絕！”</br> 姜寧寧想要回頭看，但腦袋被小刺猬死死的摁著，眼睛被狐貍的大尾巴死死的擋著，耳朵被黃鼠狼用小毛手死死的捂住。</br> 轉不得頭。</br> 看不到。</br> 聽不到。</br> 卻——</br> 撲通。</br> “帶她走！”</br> 小狐貍是第一個跳下去的，跳下去之前，只喊了這么一句。</br> 沒了小狐貍的尾巴擋著眼睛，姜寧寧入目就看到滿天血腥，是散落的龍鱗，和著骨連著血，其中一片上，帶著衣衫，是她三哥今天新穿的長袍。</br> “別讓她回頭！”</br> 小黃鼠狼是第二個跳下去的。</br> “不要回頭，聽話，往前跑，跑出去就安全了。”</br> 小刺猬是第三個跳下去的。</br> 就在小刺猬跳下去一瞬。</br> 姜寧寧身下一空。</br> 她低頭，這才看到，自己騎著的那條巨蛇，早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砍成數節，它憑著那一口氣，努力往更高更遠的地方送她。</br> 就在姜寧寧低頭剎那，那盆靈水草一躍而起，張嘴叼住姜寧寧的脖子，飛速往出沖。</br> “往哪跑？”</br> 一個帶著銀質面具的男人，左手拿著桃木劍，右手拿著黃符紙，一下躍到姜寧寧前面，擋住去路。</br> 靈水草一點停頓沒有，帶著姜寧寧轉個彎就要從另外的地方離開。</br> 卻在猛沖一瞬，猝然停下。</br> 他們被包圍了。</br> 周圍一圈全是道士，人人手里拿著黃符紙，提著桃木劍，眼底泛著邪佞而猩紅的笑。</br> “交出玉玲瓏，給你一個體面的全尸，不然……”</br> 那戴著銀質面具的男人陰沉沉的笑。</br> 明明是個連貫的夢。</br> 卻畫面突然一轉。</br> 鎖魂臺。</br> 姜寧寧穿著拖地白裙，滿身血污，一步一步往上走。</br> “你可想清楚了，九天玄雷劈下，你連個魂魄都不剩一縷！”</br> “身為龍族，你對人類大開殺戒，已經是觸犯天條。”</br> “當初九天玄雷劈下，你僥幸活一命，不知珍惜，還要作死不成！”</br> 夢里那個姜寧寧，和她大約一個脾性，放蕩不羈的笑，“大開殺戒那是因為他們該死！該死的人不殺了，留著干什么？”</br> 鎖魂鏈穿過肩胛骨。</br> 那疼她眉心都沒動。</br> 轟！</br> 九天玄雷劈下。</br> 三道！</br> 還北海龍族一個時光回溯。</br> 嘶嘶~</br> 嘶嘶~</br> 嘶嘶~</br> 一股涼意從心口泛起，姜寧寧猛地皺眉。</br> 蹭！</br> 坐起來。</br> “醒了醒了醒了！寧寧醒了！”</br> 趙曼曼原本焦灼的站在地上等，眼見姜寧寧蹭的坐起來，跳起來就喊。</br> 連哭帶喊，轉頭奪門沖出去。</br> “寧寧醒了！”</br> 乒乒乓乓。</br> 趙兵德一頭沖了進來。</br> 姜寧寧坐在床上，原本垂眼看身邊的四小只。</br> 黃黃大錘小團子都縮在她旁邊。</br> 蛇蛇癱在地上，身體幾乎透明了。</br> 趙兵德猛地沖進來，姜寧寧掀起眼皮朝他看，眼底一片濕潤。</br> 趙兵德舔舔嘴皮，“那什么，傅深恪那個狗東西又活了，殺了黃黃大錘和小團子，那個，那個柳仙說它有辦法，它……”</br> 它的辦法就是耗損自己幾乎全部的修為。</br> 姜寧寧從床頭找出一張符紙，咬破中指，滴三滴血，貼到蛇蛇身上。</br> 那幾乎透明的身體，慢慢回轉。</br> 三小只縮在姜寧寧旁邊，瞪著六只小眼睛看姜寧寧，仿佛要確定這人是不是真的醒了？還是在黃泉路上大家一起結個伴。</br> 姜寧寧揉揉黃黃和大錘的小腦袋，又捏一下小刺團的鼻子，“傻不傻。”</br> 她這話。</br> 為現在。</br> 也為夢里。</br> 然后——</br> 小刺團蹭的就從床上滾下去，連滾帶爬縮到墻角，腦袋沖里屁股朝外，“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嚇死了嚇死了嚇死了！”</br> 黃黃嗖的蹦起來，喜氣洋洋朝姜寧寧喊，“你活了？我也沒死？哈？我沒死！”</br> 大錘轉頭跳下床，對著鏡子摸摸自己完好無損的小腦袋，“真的耶，我還活著呢！”</br> 蛇蛇扭曲身子，翻個豎瞳的白眼，“廢話，老子一身修為就為了救你們幾個傻叉，你們要是死了，我原地吃屎去！”</br> 黃黃齜牙湊過去討好，“屎多難吃，我給你燉紅燒肉。”</br> 大錘湊過去撒嬌，“蛇哥就是蛇哥，舍身救人，一身修為，你真霍的出去啊。”</br> 刺團縮在墻角，瑟瑟發抖，加一句，“俺也是。”</br> 你也是個屁！</br> 蛇蛇翻個白眼，“你們仨都死了，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你們都霍的出去，我有啥不能。”</br> 黃黃嘴快，一擺小爪子，“嗐，我們這不是，好歹吃寧寧一碗香……”</br> 話沒說完，被大錘一把拍了嘴巴子，吊梢眼朝它一瞪。</br> 黃黃：……</br> 遭了，說漏嘴了。</br> 蛇蛇看看黃黃，又看看大錘，看看大錘，又看看黃黃。</br> 原本癱在地上的身子，嗖的就憤怒躥起來。</br> 作者：我今天必讓牛云泰那個雷劈出來。</br> 寧寧扣扣手指：你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