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觀往南二十里處,有一座山,四周皆是平地,唯有它孤立其中。
山上不知何時修了一座山神廟,因長年不得修補,早就變得破破爛爛。若是夜里有風襲來,便會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如同鬼叫。
是夜,本是杳無人煙的地方,走進了一個人。這人身著一身青衫,青衫上多是破洞和燒焦的地方。
這人抱著一捆柴,徑直走到山神廟正中,將柴火一扔。看到一塊石頭也不擦一擦,直接坐了上去。左手一攝,柴火化作一個火堆,隨后一拈,一粒火星落入柴火之中,火堆頓時被點燃,燃起大火。
過了些時候,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一個衣著華麗白衣人出現(xiàn)在了山神廟門口,他左手搭在山神廟門口,腦袋往前一探,看向里面
他先是撇了撇四周,發(fā)現(xiàn)這座山神廟四處漏風,且里面盡是些蜘蛛網(wǎng)和灰塵,搖了搖頭。
接著他看著對面的江流,似是發(fā)現(xiàn)了目標,帶著笑容緩緩走來,邊走邊說到:“山高路遠,著實難走,貧道來晚了,江小友勿怪。”
江流斜斜看了他一眼,隨即偏轉(zhuǎn)腦袋,盯著地上燃燒的篝火,左腳往前一推,一根柴火掉入火堆中,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說到:“不晚,篝火剛剛升起,來到正是時候。”語氣不咸不淡,只是盡顯疲憊。
白衣人臉一緊,腳步一頓。后又笑著走到江流身邊,見到江流旁邊有一塊大石,他左手運氣真氣拂了拂石頭上上的雜物,見石頭變得干凈,嘴角一笑。雙手扶著寬大的衣服,輕輕坐了下來,隨手理了理褶皺的衣服。
做完這些,他緩緩說到:“白云山上,見小友純以護體罡氣便勝過我徒弟清一,我就知道小友飛池中之物。悄悄傳音小友,希望小友幫我拖住一下純一,掙得些許時間。那曉得那純一這般了得,居然利用先天罡氣破開了小友的護體罡氣。好在小友厲害,手段強硬,先敗純一,又敗純一和李黑虎這二杰聯(lián)手,著實讓貧道大開眼界。心到恐怕整個蜀中只有那唐門九爺才能穩(wěn)勝小友了,如那沈家獨異,怕也是敵不過小友的。”
江流依舊沒有看他,只是依舊低著頭靜靜地看著火堆,平時不離手的長劍就這么隨意扔在地上,唯有那血紅色的兩生花緊緊護在懷里。
聽著這翻話,江流說到:“勝又能怎么樣?不勝又能怎么樣?這些如今還重要嗎?今日我對朋友行了險惡的心思,還傷了昔日并肩作戰(zhàn)的朋友,這大義已失,勝敗還重要嗎?”
搖了搖頭,他繼續(xù)說到:“如今你我交易已經(jīng)完成,我替你擋住了純一,我也拿到了兩生花。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說這話時,能感受到他心情十分的低落。
青衫是江流,白衣人是澄觀。
澄觀自從渡過萬象劫,他就傳音給了江流,并約定了見面地點。白天之時,白云山事物繁多,帶他處理好了,已經(jīng)變成了晚上。他就立馬趕到這里同江流匯合,索性江流還沒走。
眼前的江流,頹廢喪氣,再無白日上白云山時那般銳氣四溢。
“江小友,何必執(zhí)著于過去,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是非成敗轉(zhuǎn)頭即空,人總是要向前看。我不知你為何執(zhí)意要取這兩生花,我相信你自有你的理由,他們四人皆是當世人杰,豈有小肚雞腸,想你的所作所為他們會理解的。”澄觀勸慰道。
江流沒有在意這些,只是神情變得更加低落,語氣也變得更加寒冷,對著澄觀冷聲冷氣的說到:“六月露重,夜冷,澄觀掌門凍壞了可不好,快些回去吧。何況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十分不妙,一不小心就要墜入紅塵,回去好好修養(yǎng),繼續(xù)穩(wěn)定境界吧。”
這話,一出,澄觀自然知道江流知曉自己的狀態(tài),非常不好,不過他沒有在意,只是笑著回答道:“多謝小友關(guān)心,吾之事吾知。吾取巧入了渡過了這萬象劫,但是其法相潰散,難存天地。想要在此凌聚,少不得花上不少時間。如今雖過得劫難,但境界仍在先天,待百日衰退過去,方可入得萬象,只是這原本百日的衰退,怕是只會變得更長。”
江流回答到:“你知道你就不應(yīng)該傳音給我。安安穩(wěn)穩(wěn)渡過不好,還來尋我晦氣!就不怕我一氣之下拿你開刀!”他聲音越說越大,語氣之間亦多有不善,最后說甚至還有一絲殺意流露。
江流意思,澄觀自然知道。但他面對著厭煩自己的江流,沒有生氣。只見他往掏出懷中一物,遞給江流,說到:“我請求之事小友已經(jīng)辦妥,你所求之物也為你所得,老道什么都沒做,多少有些慚愧。今日這玉匣送你,權(quán)當做個紀念。”
這是一個黃布包裹,四四方方。觀其黃布上花紋甚是古樸,當不是近年之物,許是前朝紋飾。
江流瞧了瞧,但他并沒有接,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問道:“你給我這個老玩意作甚,我也沒有興趣。”說完他直接轉(zhuǎn)頭過去,不在看向澄觀。
見江流不為所動,澄觀在將盒子往前一推,放到江流面前,望著即將發(fā)怒的江流,解釋到:“小友勿急,聽老道慢慢道來。世人皆知兩生花乃天下奇物,服之可使死人復(fù)活,獲得強大力量。但卻不知它自幻化而成之時就身負巨大能量,這能量不分正邪,亦有自己的意識。它不僅可以施展護罩保護自身,亦能強行吸取四周血氣。若有一日它氣血不足,說不得會強行吸取活人鮮血。到時生靈涂炭,可就不好了。”
說到這,他喵了喵江流,看到他的神態(tài)終于發(fā)生了變化,不由得多了一絲竊喜,接著他晃了晃玉匣,繼續(xù)說到:“這玉匣雖是古玉所制,但其本身并不值錢。但卻有隔絕能量的作用,阻人神識之用。若將兩生花放入匣內(nèi),到時不僅可以防御他人探查,也可免除自身困擾。”說完這些,他沒有再說,將時間留給了江流。
江流略微想了想,接過玉匣,打開黃布,露出純白的匣子。匣子通體白凈,只有蓋子上方雕了一個麒麟。其造型古樸,只怕年頭不小。解開蓋子,一股寒氣襲來,雖寒卻不凍。他將兩生花放入,在蓋上蓋子,果然氣息全無。果然連神識也阻擋了。
看到這一切結(jié)束,他的目的也已經(jīng)達成。澄觀起身,對著江流拱手說到:“事情完了,老道該回白云觀閉關(guān)了,不到萬象不出來。凡塵事,老道可管不了這么多了。指望小友接下來不要為了催熟兩生花,亂殺無辜。”
說完,大步走向山神廟門口。
“多謝”,江流突然來了這一句。讓在門口等澄觀一愣。
“不要謝,要是小友未能尋得鮮血喂養(yǎng)它,不妨試試用自己的血。”說完這些。他頭也不回的走向遠方。
只是這聲音流進了江流的耳朵里,頓時讓他神情大變,良久不能解決的問題終于得到了解決。心中郁結(jié)得到了緩解。
又在山神廟待了許久,他左手抱著玉匣,右手攝來長劍,身體一轉(zhuǎn),看著眼前的山神像。
自言自語的說到:“今日用此劍害朋友,非是誤傷,劍并非不詳。錯皆怪吾,吾對不起你。”說完,他將玉匣揣入懷中,借真氣將劍懸于空中,鄭重的對著它一拜。
抬頭時他看見那破屋之中縫隙之內(nèi)露出漫天星辰,似乎近在咫尺,不免伸出手,去抓,只是抓了個空,不覺有些失望。看著這柄鐵劍,輕輕的摸了摸它,他又自言自語說到:“你出生便隨我,至今兩月有余,摧山斷江無所不能。我卻不曾給你留下名字,皆是吾錯。看這漫天星斗涌動,可望不可即。便給你取名摘星,忘后來之人能真正摘到天上星星。”說完,他拔出長劍,用真氣在劍刃前段刻下了“摘星”二字,隨后回劍入鞘。
做完這些,他將劍一扔。劍徑直穿透了神像,落入其中,又攝來泥土擋住了神像之上的破洞,不舍得看了一眼。
最后他走出了這里,頭也不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清一就在山神廟不遠處,看到澄觀到來,有些揶揄的說到:“你可真行,師祖?zhèn)飨聛淼挠裣唬粋鹘o自己的徒弟就算了,還給了一個外人。”
聽著這些話,澄觀有些發(fā)笑,對著清一說到:“那個破盒子,就這樣放了幾百年,天天對著它上香,恐怕早就發(fā)霉了,要他有何用。走吧,我們回白云山。”邊說邊上前去拉著清一的袖子。
“起開,起開,我不用你拉,我又不是沒腳,我自己會走。”清一一甩澄觀的手,滿不情愿的對著澄觀說到。隨后大步往前走去。
澄觀見狀,微微一笑,跟著清一的步伐,走在他后面。
沒有月亮,卻有漫天星斗,兩人就這樣迎著星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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