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爺” !
章節(jié)名:第三十一章
“怎么是你們?!”
這兩道身影一出現(xiàn),場內(nèi)便突兀響起了一聲跳著腳的怪叫,尖利的尾字都破了音。萬眾矚目之下,那高臺上的兩道人影——
一紅,一黑。
一纖細,一挺拔。
一妖異無雙,一冷酷無匹。
不是喬青和鳳無絕,又是誰?
喬青笑吟吟轉(zhuǎn)了眸子,掠過松了一口氣跌坐在椅子里的鳳太后,打開扇子刷刷扇著風的邪中天,還有一旁沖她微笑一點頭的沈天衣。最終,將淡笑妖邪的目光放到了大驚失色的唐梟身上,慢悠悠問:“不是在下,唐門主又以為是誰?”
此時的唐梟,早已經(jīng)沒有了方才的洋洋得意。
他死死盯著兩人,眸色不斷變換閃爍著,幾乎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他們怎么還活著?那派進去的精英弟子,不是一個,不是兩個,而是整整數(shù)百個之多啊!整整數(shù)百個和這兩人相差不了太多的弟子,還有他最為得力和滿意的弟子唐戰(zhàn)帶頭,憑什么他們還活著?怎么可以!唐梟鋼刷一樣的毛刺兒全部挓挲了起來,一根根倒豎著強調(diào)他的“不信”。
這兩人活著,那么是不是說明……
唐梟眼前一黑,不敢再想下去,他盯著喬青一字一頓地問:“唐戰(zhàn)呢?”
這問話來的奇怪,在場的人皆神色古怪了起來。喬青更是一臉迷茫。她揣著明白裝糊涂,四下里看看,指著自己鼻子無辜地眨眨眼:“唐門主可是問我?”
唐梟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唐戰(zhàn)呢!”
“唔,還真是問我啊。”
喬青咂了咂嘴巴:“門主這話可有意思了,我二人剛從那異空間里出來,唐戰(zhàn)去了哪里,又怎么知道。”她扭頭,戳一下鳳無絕:“你看見唐戰(zhàn)了?”
媳婦想玩,太子爺自然陪著玩到底。
他輕輕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絲,柔和又寵溺:“傻了你,唐戰(zhàn)又不在里面,我們怎會看見?”
喬青一身雞皮疙瘩集體陣亡,她暗瞪這肉麻兮兮的男人一眼,咳嗽一聲,作恍然大悟狀:“對啊!嘖,唐門主,恕我二人幫不了你了。說不得唐戰(zhàn)兄是迷路了呢?門主不妨再去找上一找……”
噗——
一片噴笑聲從下方響起。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一個玄師高手迷路了?
這修羅鬼醫(yī)還真是敢說!眾人紛紛捂著嘴笑起來,忽然一愣,被這么一提醒,那些沒注意到的才發(fā)現(xiàn),整整大半月的時間,唐門竟是一直只有門主和幾個弟子,至于剩下的那幾百號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眾人朝著唐梟看去,神色各異。
他只定定觀察著喬青和鳳無絕。
私心里說,剛才那個猜測他是不愿意相信的,或者這兩個該死的命大逃過了唐門的埋伏和追捕,但是就憑他們兩人又怎會有那樣的能耐?唐梟自然不知道,喬青和鳳無絕一路跟著那兩尊大神,手里攥著唐嫣的“下落”,大神們一萬個不爽也只能化身為刀——指哪殺哪!一路摧枯拉朽舒舒坦坦跟在這兩人后面,眼見著一揮袖中唐門三波埋伏集體變成了三片兒小粉堆兒,那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這些,唐梟是打死都猜不到的。
于是在他心里,下意識的認為,唐戰(zhàn)等人不過是任務失敗讓他們跑了而已。
不待他跳到嗓子眼的心緩緩下落——
喬青笑瞇瞇“砰”一下狠狠補了一槍:“不過唐戰(zhàn)兄看著也不似那般不靠譜的人,要是真走丟了還好。按照他的玄氣,若是門主這么久都尋不到人,說不得就是遇到了不測啊……”
這大起又大落之下,唐梟一雙牛眼布滿了血絲。
“小子狂妄!”
他怒喝一聲便要出手,被緊盯這一切的鳳太后和邪中天雙雙一攔,同一時間,喬青站在臺上輕笑起來:“唐門主或者還可以問問唐門的弟子,總不至于唐戰(zhàn)一人出了意外,唐門數(shù)百弟子集體給陪葬了吧?”
“是你?!”
唐梟一邊和鳳太后邪中天交著手,一邊被喬青的攻心之言刺激的方寸大亂:“是你,對不對?!是你們?!”
廣場上諸人紛紛后退。
喬青靠著鳳無絕,一邊欣賞著這段時間屢次想置他們于死地之人的癲狂,一邊冷冷笑道:“唐門主,人和畜生的分別,不外乎理智二字。念在你丟了徒弟心之切切,在下不愿和你計較。可不代表你就能畜生一樣見誰都咬,我說過了,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放你媽的屁!他們分明就在……”
話到一半,他猛的僵住。
喬青慵懶地彎了彎嘴角,一步步走下高臺,漆黑的眸似是寒冬臘月的至冷之夜:“他們在哪?”
在這紅衣少年一步步逼近之下,唐梟這個老一輩中的絕對高手,竟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一步之后,他猛然反應過來,壓下激動的情緒。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這里,沒人注意到,高臺上喬青離開的位置,正有兩道影子自漩渦波紋中一閃,眨眼功夫消失無蹤。喬青嘴角一勾,站定環(huán)胸笑睇著他:“唐門主,你剛才說,他們明明就在……哪里?”
現(xiàn)在這情景,在場這些人精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輕視鄙夷地目光紛紛看了過去。
一片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中,唐梟羞怒交加,一拂袖,恨恨咬牙:“本門主怎會知道。”
“唔,你不知道。”喬青卻不再逼問了。她本來目的就是給破天和周老離開的機會,唐梟在她眼里早已跟死人差不了多少。喬青淡淡聳肩:“唐門主不知道,那在下就更不知道了。”
“你……”
唐梟狐疑地觀察著她。
剛剛那么好的時機,明明可以將唐門的一切給抖出來。唐梟不明白,在場的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什么時候,這睚眥必報的修羅鬼醫(yī),竟然也有惻隱之心了?靠,開什么玩笑。讓他們相信這小子會手下留情,還不如相信母豬會爬樹!眾人紛紛古怪地望著大方收了手的喬青,再看一眼由始至終都環(huán)胸站在高臺上的鳳無絕,這兩人,怪,真是怪!
龍使老頭眸子一閃,笑呵呵地走了上來。
他只當這兩人艱難撿回了一條命,終于也知道了什么叫懼意、什么叫收斂。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龍使都不愿再追究這件事。他現(xiàn)在有一個懷疑,難不成這喬青和鳳無絕,會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這千年之久,不論哪一屆的獲勝者,哪怕是十年前名極一時的萬俟嵐,和他們比上一比,也不過爾爾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
龍使在喬青和鳳無絕的身上復雜地巡梭著:“本使還未恭賀兩位小友,鳴鳳乃是此次七國比武的奪魁者。”
鳳無絕淡淡點頭:“多謝。”
“不過,這七國比武大會的彩頭,向來是針對一人……今年有一宗奪冠,又是兩位小友同時出來。這彩頭……”
不待鳳無絕說話,喬青立即道:“這個,我們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給龍使大人一個結(jié)果。”
龍使呵呵笑道:“那自是好。”
……
當七國比武大會終于落下了帷幕。
這翼州大陸之上,本就驚才絕艷的鳴鳳太子和太子妃,再一次成為了整個大陸津津樂道的話題。
當夜,剩下的三個小和尚也有驚無險的從異空間里出來。其他幾宗緊跟其后,除了少數(shù)輕傷者之外,這次的比武大會,倒是歷屆以來最為和平的一次——沒有傷亡。自然了,那異空間里足有幾百個小粉堆兒,便隨著大會的落幕,永遠地封存在了那寂靜無風之地……
回了行宮。
喬青對于那彩頭的人選閉口不提。
鳳無絕幾次想問,都被她一杯酒給堵住了話頭。
“來來來,再喝!”
眼看著鳳無絕要張嘴,喬青一杯酒立馬遞了上去。太子爺瞇著眼睛瞧她,她大洋洋一擺手,也給自己倒了一盞。她千杯不醉有何好怕,連邪中天跟她拼酒,都只有豎著開始橫著結(jié)束的份兒。
喬青仰頭痛快喝光,朝鳳無絕一挑眉:“喝啊,怕了爺啊?”
她一開聲,立即有人附和。
盡管大家都不知道喬青準備灌醉這男人干嘛,不過……緊隨徒弟腳步的是邪中天,孫媳婦就是圣旨的是鳳太后,跟著瞎攙和的攪屎棍是大和尚,喬大哥說什么都對的是萬俟靈,還有跟著萬俟靈的萬俟風和蘭蕭,中立派胖三長老和囚狼。這次吃飯,喬青找來的全是鳳無絕靠不上的人,至于宮琳瑯和姑蘇讓?嘿,早給擋在門外了,狗洞都不給他們爬!
至于陸峰陸言四個人,被打發(fā)去給大白掏鳥蛋了。
孤軍奮戰(zhàn)的太子爺環(huán)視一周,沒什么意見的仰頭喝了個干凈。
“好!”
“再來一個!”
“太子爺純爺們!”
鳳無絕喝完一杯,正要說話,喬青立馬再遞上來一杯,笑瞇瞇一臉奸詐跟只小狐貍一樣的,鳳無絕只覺得自己一身的骨氣都咔嚓咔嚓碎成了渣,喝不喝那都得喝!他深深看了喬青一眼,意味深長的,喝的毫不含糊。
喬青心下咯噔一下,有個不怎么好的預感飄了上來。
鳳無絕朝她眼前的杯盞一努嘴:“到你了。”
“唔。”
喬青狐疑地瞅他一眼,再瞅他一眼,小心翼翼喝了。眾人見她正發(fā)揮著推杯換盞忽悠大法,紛紛沒什么擔心地敞開了拼酒去了。你說啥?太子妃搞不定?開什么玩笑,她能搞不定任何人,可鳳無絕呢,不用搞就定了。
——還是自己把自己送上去心甘情愿溜溜的定。
于是乎,就這么來來回回。沒個多少時間兩人的眼前已經(jīng)空空如也幾壇子。兩個人都專心致志地各自盤算著小肚腸,這大半夜的時間過去,都有了點醉意。不過,打死喬青都想不到,醉的更多的竟然是她!
喬青有點兒暈,一扭頭,便見臉不紅心不跳和沒喝之前沒什么兩樣的鳳無絕,微笑著遞來一盞酒……
呃,貌似哪里不太對。
不等她打了結(jié)的神經(jīng)舒展開,鳳無絕已經(jīng)笑道:“我敬你。”
“好!”
喬青借著拍桌子叫好的功夫,扭過頭的臉上小淚嘩嘩地流。我去!還道這男人不能喝,竟他媽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她扶著桌子腿兒,立馬在身邊狂掃,尋找同盟。
這一桌子人——
邪中天是個好酒的,沒成想鳳太后也是酒中豪杰,就連那嚷嚷著“修行之人不宜飲酒”的老神棍,都拿著這話下酒下的不亦樂乎。三個人拼起酒來比她和鳳無絕還兇,這會兒都歪歪扭扭舌頭打結(jié)了。旁邊,三長老啃著大棒骨啃的滿嘴流油,一身肥嘟嘟的肉喬青都擔心他甩進菜盤子里。萬俟風正被囚狼纏著吆吆喝喝劃起了拳,萬俟靈一臉苦悶地吸著果汁,給放倒她哥哥的囚狼吶喊助威。至于蘭蕭,這實誠孩子看一眼萬俟靈喝一口小酒,早就自己把自己給喝趴下了……
喬青暗暗磨著牙,給他們一人記了一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鳳無絕坐過來,扶著她肩頭:“沒事吧?”
“有你的,將計就計……”
這酒桌上的攪屎棍總算被他給放倒了。鳳無絕輕輕笑起來,看著喬青雙頰緋紅,黑眸迷蒙,迷迷糊糊靠他身上。她咬著牙,這輩子第一次陰溝里翻船,竟然是被這個看起來像是最不會喝酒的給陰了?喬青似是暈的不行了,沒應聲,順勢摟住了他的精壯的腰,在他脖子上拱了兩拱,氣哼哼咬了一口。
嘶——
鳳無絕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顯然是有點事的。
鳳無絕打橫就把醉了的媳婦給抄起來——公主抱。在一群喝的稀里嘩啦的醉鬼眼皮子底下大喇喇一點兒也不心虛的走人。
——他心虛個屁,合法的!
院子里,正走到門口的時候,合法的媳婦忽然便似是醒了。她猛的從他臂彎里滑下來,跌在地上,橫眉怒目:“老子是個純爺們!”言外之意,你能理解一個純爺們被公主抱的苦逼感受么?
這橫眉怒目,在酒意迷離之下,也不過似是嬌嗔的一眼。鳳無絕無限好脾氣地拉她起來,喬青的手在地上嘩啦,抱著門框死活不動彈。太子爺嘆氣,蹲下身,各種好言好語商量了半天,喬青就打死不動彈了。鳳無絕讓她給氣笑了,一把拎起這混不吝的小子,夾在胳膊底下不顧她哇哇大叫帶進了房。
鬧騰累了的喬青被小心翼翼瓷娃娃一樣平放在床榻上。
烏發(fā)鋪展,海草一般流瀉了滿滿一枕。白皙如玉的面頰上兩抹嫣紅。她媚眼如絲,半瞇著仰視著床榻前深呼吸的男人,長長的睫似撩撥到他的心里去,癢的恨不得把胸腔給掀了狠狠撓上一撓!鳳無絕渾身上下都似是有火在燒,這混小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他丟盔卸甲潰不成軍。不過還有一點,他正疑惑著,這小子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
鳳無絕決定用話題打破沉寂:“睡么。”
喬青霧煞煞地望著他,很傻很天真的搖了搖頭,弱弱道:“長夜漫漫……”
鳳無絕深吸一口氣:“那、那你想干什么。”
喬青咬唇,舌尖一舔:“干你。”
這對話多么的耳熟。所以某男理所當然的在眼中放射出了惡狼一樣的光芒!這個時候,不干點兒什么就不是男人!至于要干點啥?沒有任何經(jīng)驗的太子爺表示壓力很大。他于是先脫了靴子,喬青的,又脫了外衣,還是喬青的。然后吞著口水抖著手指把只著了中衣的她朝里面稍稍移動了一點,在她身邊激動不已地躺了下去。
鳳無絕為自己心里那點兒瞎激動唾棄不已!
然后喬青就讓他知道,沒有最激動只有更激動是個什么意思。她一只柔弱無骨的手慢悠悠摩挲了上來,先是大腿,再是腿根,指甲輕輕一刮,在某處刷一下帶著響彈起來之后低笑著掠了過去。喬青感覺到指尖下的肌肉硬邦邦地繃了起來,她饒有興致地翻了個身,一手托著腮,一手繼續(xù),欣賞著鳳無絕糾結(jié)的表情。
太子爺很糾結(jié)。
真的,他一方面怕這是喬青的美人計,一方面又期待這美人計不要停。
性福來的太過突然,眼見著此時的喬青褪去了平日里的一身紅衣,只雪白又干凈的中衣裹在單薄纖細的身體上,從未有過的清純羞澀之感。可那水眸微瞇,笑意懶散,指尖犯罪,又在清純里透著股與生俱來的妖意。腦子里那關于美人計的想法,已經(jīng)被喬青扯開他外衣再扯中衣的動作給震了個一絲不剩,他胸口處一冷,又是一癢。
喬青俯下來,發(fā)絲掃到他結(jié)實的胸膛。
然后輕輕瞥他一眼。
這一眼,勾魂奪魄,太子爺剛要有所動作的身體立即僵直不動,老老實實眼睜睜看著她張開貝齒,一口咬上他的鎖骨。
嘶——
鳳無絕簡直要瘋了!
那兩排尖尖的小齒卡在他的鎖骨上,舌尖輕輕游動著,挑逗的意味十足。忽快忽慢,忽重忽弱,時而微微打轉(zhuǎn),時而輕輕啃咬……一路自鎖骨向下,向下,再向下。當至茱萸一點時,鳳無絕猛的發(fā)出一聲壓抑悶哼,仿佛每一寸肌膚都被電擊,爆出一溜炙熱炙熱的小火花。
喬青輕輕一笑,爬上來咬住他耳朵:“別怕。”
耳廓上傳來的濕滑暖意,讓鳳無絕又悶哼了一聲,忽而整個神經(jīng)都繃直了!
——老子怕個屁!
想到那種可能性,他瞳孔一縮,霍然瞪向喬青。這是下意識的,哪怕之前他做過無數(shù)次心理建設,但是此刻想到要被那啥,心底那種身為男子的本能便猛然躥了出來。叫囂著,抗拒著,不能接受著……
喬青松開他的耳垂。
她微撐在他枕側(cè),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下方這張俊臉顏色變幻,精彩無比。
鳳無絕的臉色是真真的精彩。
精彩的還不只外在,腦子里一瞬間便如一團亂麻,各種各樣的聲音紛紛冒了出來,這二十多年來的傳統(tǒng)的世俗的教育之下一切身為男子的骨氣和氣概全體鉆入了腦中,你追我打拼了老命要干掉另一方。鳳無絕忽而閉上了眼,他壓下了腦中一切的紛亂思緒,他努力忘記一切世俗一切根深蒂固的觀念,只將腦海空白出來,再一次將眼睛睜開。
睜開——
映入眼簾的,便是他熟悉到深入骨髓的少年。
他嗓音有點啞:“你想?”
喬青笑瞇瞇回:“唔,給不給?”
這話音一落,這笑剛剛彎起在嘴角,卻突然就僵住。
她懵了。
真的懵了。
她原本是要在這個時候動手的,可不知不覺,這事便發(fā)展到了這里。她清晰地記著上一次,這男人曾說過“也行”。她惡趣味起來,忽然便想看看,也行,是他的一時沖動之言,還是深思熟慮之后真的行?可是此刻,喬青怔怔望著他的神色,那方才的掙扎和破釜沉舟等一切都不見了,剩下的,唯有一種沉淀過后深沉的放任。
他放任她……
喬青的心里,如有萬頃巨浪轟然翻覆!
兩人目光一對——
一個是遵從心底愛意之后的妥協(xié)。
一個是轟然震驚之后的小小內(nèi)疚。
這目光一對,無比了解喬青的鳳無絕立即明白了過來。他危險地瞇起了眼睛,剛才的迷蒙轉(zhuǎn)瞬變?yōu)殇J利!其實喬青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一早明白。而他剛才將計就計也不過是為了這個。頭上懸著那破天和周老的一柄尖刀,侍龍窟一行,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而他們,不過是為了將對方放在安全的地方,孤身深入詭譎莫測的侍龍窟內(nèi),涉險!
鳳無絕一瞇之后,歡欣地笑起來。
這笑是真的,這從來涼薄的小子,從什么時候開始,終于也懂得為他考慮,將他的安全放在首位?鳳無絕的心里一瞬被填滿,為這奸詐又可愛的小心思。一個在下,一個在上,這心中的萬般思緒不過眨眼的功夫,兩人目光對上,同一時間——
霍然出手!
上一次交鋒也是在床上,太子大婚的那日,距離此時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時間。
多么相似的場景,卻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喬青和鳳無絕你來我往,兩個在玄氣上旗鼓相當?shù)囊粚Γ瓦@么生生又打了起來,目標——制住對方!就在鳳無絕一掌劈向喬青胸口之際,她眸子一閃,不退反進,猛地將自己迎了上去!
鳳無絕立即撤回玄氣!
喬青動作不頓,再迎三寸!
于是,鳳無絕縮回的一掌,便生生變成了喬青送上去的一摸,掌心接觸的地方,正正就是喬青的胸前!可想而知的,太子爺傻眼了。那掌心之下,綿軟的一團,讓他像被燙了一樣縮開,從來沒有過的瞪大了眼睛呆呆望著自己的手。太子爺表情之古怪,像是這只手不是長在他胳膊上一樣。腦海里有什么似萬馬奔騰轟隆隆閃過,一腳一腳踩得他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印子。
第一幕——
房門口,妖嬈女子,絕色風姿。
第二幕——
床榻上,正面相擁,一只小鳥。
第三幕——
這一刻,掌心相接,一屜包子。
還他媽是一屜餡兒大皮兒薄十八個褶的正宗大燕肉包!
這一切,也不過是說時遲那時快。小鳥和包子在腦中飛速地轉(zhuǎn),還不待面色糾結(jié)又古怪的鳳無絕想個清楚明白,也沒待他仔仔細細看清楚這手到底是不是長在他胳膊上,喬青已經(jīng)霍然出手!
“你……”
砰的一聲,兀自處于一臉苦逼的太子爺,一個字沒說完磨著牙生生暈了過去。
喬青嘶嘶吸了口涼氣,一把接住即便暈了都阻止不了黑了臉的男人。捏在手里的,正正是剛才在院子里撒潑耍賴偷偷順了的一塊兒板磚。喬青看了眼板磚,再看眼臉上冒黑氣的男人,迅速運氣玄氣把手里這扮演了第二次兇器的神物毀尸滅跡了。粉末飛揚中,她笑瞇瞇一挑眉,整理了整理胸口的衣服。
不知道這男人醒來得是個什么表情?
唔,可還記得他剛才襲了自己的胸?
為了讓你上套,老子這犧牲虧大發(fā)了!喬青擰著麻花一樣的眉毛在他抿成了一條線的唇上,印下一吻。從懷里掏出個瓷瓶,確保這男人睡上個十天半月,必然追不上她的時候。終于一切結(jié)束。
喬青坐在桌前,大筆一揮,洋洋灑灑一頁紙。
拍拍手輕笑一聲,飄然遠去……
*
七煌城在翼州大陸的正中心,離著西南處的大燕,比起鳴鳳要近的多。
五日時間,一路飛快行進,已經(jīng)進入了大燕境內(nèi)。
這一行人,只有三個,一個是龍使老頭,一個是喬青,還有一個便是一旁泫然欲泣的玄苦大師。喬青悄悄戳他下:“你這是打算去炸碉堡么,表情干嘛這么悲壯?”
如果玄苦大師有一對狗耳朵,估計這時候已經(jīng)耷拉下來了。他狠狠唾棄這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那天睡到半夜,被這死丫頭給扯了起來,二話不說收拾了他的東西,逮著出了房門。而院子里站著的,正是明顯已經(jīng)和她達成了共識的龍使老頭。大師腿腳一抹便向溜,被喬青一句話給制止了下來:“哎,你說這次去那異空間里,安危難料,總要帶上個長輩去指點指點玄氣的。”
大師扭頭:“憑什么是老子?”
“其實本來也不是你的,奶奶說,她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老人病什么的越來越多了。師傅嘛……”喬青聳了聳肩:“你懂的,他跑的比誰都快。”
玄苦大師站定原地,對于那兩個混賬冤家,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一句話:“他媽的!”
喬青嘆息:“前路無常,我一小小玄師……”
“停!”
玄苦大師咬牙切齒,十分唾棄自己心里那點還沒被狗給叼走的悲天憫人。靠!喬青哈哈大笑,拎著這大和尚就跟龍使老頭上路了。自然了,她話中并非都是真的,邪中天和鳳太后的確不適宜這次同行,一來,兩人本就和侍龍窟有仇,二來,一個脾氣火爆,一個囂張無度。關鍵時刻,只能指望這面上寶相莊嚴,實則一肚子賤招的大和尚。
玄苦大師也明白。
真正到了關鍵時刻,那兩個人,自是關心則亂,反倒不如他容易行事。他撇嘴瞪喬青一眼,跟你一塊兒進侍龍窟,誰知道你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準備干點兒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兒!就她這小玄師,再加上他這半瓶水咣當?shù)陌雮€高手,去那虎狼環(huán)伺的地方,還有活路么?!這條老命都活了一把年紀了,死在這丫頭的陷害上,不值啊!
喬青“嘖”一聲,小聲跟他咬耳朵:“瞎緊張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師默默捂住臉:“佛祖,我信你這么多年,可別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敢威脅佛祖的,得到的便是明空之上轟然一道雷,嚇的他一哆嗦。喬青沒良心地捶地大笑,那邊,一路上不知在想著什么都沒怎么說過話的龍使老頭忽然頓下來:“到了這里,就要麻煩兩位蒙上面巾了。”
這蒙面,關鍵還是為了遮掩住視線。
玄苦和喬青都不是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一肚子拐上十八個彎,自然明白的很。
龍試看著兩人很配合的蒙住了眼睛,滿意的點點頭,還不知道喬青早就已經(jīng)把侍龍窟的所在,查了個底兒掉。
蒙上眼睛的路程,大約又走了有小半日,已經(jīng)到達了一處陰冷之地。這種滲入到骨頭里的陰冷,喬青熟悉的很,知道劍峰到了。龍使卻并未向上次她和鳳無絕那般,誤打誤撞陷入地壑,喬青視線被阻,只以聽覺猜測這里應是有什么機關,可讓劍峰中空出現(xiàn)一條通道。轟隆轟隆的聲音響在耳側(cè),喬青手中一動,一道痕跡悄無聲息印在山壁上,若不細看,并不能發(fā)現(xiàn)。
最起碼,正專心開啟通道的龍使老頭,便沒有發(fā)覺。
“兩位,再有小半個時辰,便是那處歷練的異空間所在。”
龍使話音一落,喬青點了點頭:“勞煩龍使大人帶路。”
老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先行一步,喬青和玄苦跟在后面。那殷紅的嘴角緩緩地、緩緩地勾起,布條下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隙,一絲金芒幽幽閃過。
——終于快到了么,她倒要看看,那侍龍窟每三年一次的選拔人才,究竟是為了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