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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價碼
    “老板，一晚八百。”
    聲音沒有力道，卻特別固執。
    因為以前發生過有人喝醉酒上了不給錢的先例，所以安七此后對每個人都格外的固執。她像是個賣白粉的黑道大姐，嚴陣以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所以她說：“老板，一晚八百。”
    沈君浩聽此一句，眉頭皺起，有些氣悶的松開了手。接著轉身掏出了錢包，厚厚的一疊錢洋洋灑灑散開，落至桌上，腳邊，餐盤里，沙發旁。
    “便宜貨。”
    輕飄飄的三個字在空氣中響起，與男人們的嘲笑聲混雜在一起。
    安七蹲下身子一張張撿著，撿夠八百后看著還剩余的大堆鈔票，沒敢多要，塞回了包揚起從容的微笑。
    并且說：“是，我很便宜。”
    接著，她扶起偏倒的沈君浩，和眾人告別后一步步的走出了夜鶯。
    漫長的冬天仍在繼續，雪花飄舞的路燈下，相依前行的背影被拖得很長很長。
    賓館內房間的暖氣與外面形成兩個世界，安七脫掉大衣走進浴室，把喝過的酒吐了出來，清洗了身體后站在床邊看著昏昏欲睡的沈君浩。
    雪還在下，凌晨三點過的時候沈君浩醒了，履行了一個嫖客應有的義務，不出所料的在看見安七左半邊乳房的刀疤后清醒了一些。
    那是每個男人在見過自己身體后統一顯露的表情。
    掃興，失望，沖散了他們的欲望，更為理智。
    他把床頭的燈轉向這方，指尖摩擦著平滑一處突起的粉紅的細長的刀疤。
    就在接近心口的位置。
    掌心還能感受著跳動，也有溫和的體溫。不經意之間看向安七，然后微微一愣。
    赤裸的身軀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被呼嘯而過的風吹的搖擺不停。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人明明活著，卻像死了。明明還有體溫，卻僵硬著身軀。
    明明是在笑，卻仿佛哭的昏天暗地。
    “老板，八百我都收進包了。”
    她笑的溫和且討好，小心翼翼的。認為這個男人會說出退貨還錢四個大字，所以搶在這之前，安七討好示弱，以卑微的口氣。
    沈君浩微微晃神，溫度就那么從指甲蓋傳進心里。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這傷怎么來的？”
    漫長的沉默之后，空氣死一樣的寂靜，她張著唇聽見自己回了一句。
    “我不記得了。”
    因為冬天雪會降落，迫不及待掩蓋住狼狽不堪的記憶。我不去觸碰，也無人提起，接著，傷疤會被覆蓋住，這個秘密就這么被帶進土里，與泥巴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然而現在，有人提起了，于是安七平靜的回答。
    “我不記得了。”
    說完這句，他埋頭親吻著傷疤，閉著眼，鼻息的熱氣噴灑在肌膚上。她雙手插進細碎的柔軟的短發里，一點點摩擦著。
    緊緊貼合著的地方起起伏伏，低聲喘息的同時他還不忘繼續親吻安七的嘴唇。
    柔軟的舌尖一點點席卷著牙根深處，直到對方險些喘不過氣。
    身體滾燙的很，不屬于這個冬天。
    然后安七趁著他興起時把燈關了，身體在夜色的襯托下才不至于那么狼狽。這點小把戲沈君浩知道，然后重新打開了燈，讓她再一次狼狽的曝光。
    沈君浩想，她是個騙子。這么丑這么深的疤痕，怎么可能不記得。
    而安七想，湯小雨是個騙子，她說南城如春，不會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