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眼底的寒意也越來越重。
    “畢竟是我的養(yǎng)父是不是？我這個當女兒的，怎么著也要盡一份孝，你如果就這么死了，我上哪兒盡孝去？”
    “自然是得讓你好好活著，哪怕生不如死，哪怕每天痛苦得滿地打滾，也要像條狗一樣活下去。”
    “到那個時候，就算你反悔，想要簽，想要死都不行了。”
    何四狠狠的震了下，臉色一片蒼白。
    他的身子，因為恐懼而隱隱發(fā)著抖。
    “你、你竟敢……”
    康洛瑤眨了眨眼睛，“我怎么？”
    何四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只是一個囚犯，說任何話，都已沒有了作用。
    康洛瑤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支筆，放在了琉璃臺上。
    “簽吧！為了能好好的死去，下輩子投個好胎，還能趕得上再活一次。”
    何四盯著那支筆，久久沒動。
    康洛瑤也不著急，就那樣靜靜的等著。
    過了許久，才見他忽然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康洛瑤，咬牙切齒的道：“我不信，如果我一定不簽?zāi)兀磕氵€真能動什么手腳不成？”
    康洛瑤早料到了他不會這么輕易就答應(yīng)。
    她輕輕緩緩的笑了，忽然傾身，湊近他，隔著一片玻璃，輕聲說道：“你知道，上次幫了我，和我一起將你送進監(jiān)獄里來的那個男人是誰嗎？”
    老實說，這件事，何四還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康洛瑤攀上了個有錢的男人，但對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查過，但沒查出來。
    康洛瑤的笑容無比美艷，也無比冰冷。
    “他叫封逸，是京都封家的二少爺，現(xiàn)在是我的合法丈夫。”
    轟——！
    就像一聲巨雷，狠狠的在何四的腦袋里炸開。
    什么？
    封、封家？
    若說剛才他的臉色只是難看，現(xiàn)在則是一片慘白。
    封家的名號，何四還是知道的。
    那四大家族，是他這一輩子都只能仰望，不敢高攀的存在。
    沒想到，居然被她……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康洛瑤，只見她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是辦不到讓你生不如死，可我的丈夫?qū)ξ蚁騺砗芎茫欢ㄉ岵坏梦也婚_心，到時候他若非要這樣做，我也不能攔著是不是？你不是質(zhì)疑我的能力么？我想他的能力，你應(yīng)該不會質(zhì)疑的，對吧。”
    何四的嘴唇抖了抖，但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最終，他只是無力的垂下頭去，再也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
    十幾分鐘后，康洛瑤拿著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走了出來。
    封逸原本在椅子上坐著，一看到她，立馬站了起來。
    “怎么樣？”
    康洛瑤揚了揚手上的那份協(xié)議，笑道：“大功告成。”
    封逸一頓，緊接著開心的笑了。
    “那就好。”
    康洛瑤看著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撲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懷里。
    封逸還極少看到她在外面對自己這樣，一下子僵住了，半響，才敢將手放在她身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關(guān)心道：“怎么了？”
    康洛瑤悶悶的搖了搖頭。
    過了好幾秒，才將臉抬起來，仰視著他，輕聲道：“封逸，有你真好。”
    封逸雖然不知道剛才在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乍然聽到她這句話，還是愣了愣，緊接著開心的瞇起了眼睛。
    他低頭，吻了吻小女人的唇，柔聲道：“那我就一直陪著你。”
    康洛瑤重重的點頭。
    伸出手指，要跟他拉勾。
    “說好的，一直陪著我，不許離開。”
    封逸鄭重的將小拇指伸出來，和她勾起，蓋章。
    兩個二十多歲的人，此時卻玩著幾歲小孩子的游戲，可兩個人都樂此不彼。
    蓋完章以后，才對視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離婚協(xié)議既然已經(jīng)到手，那離婚的事就很好辦了。
    在封逸的幫助下，即便沒有何四親自出面，也很順利的拿到了離婚證。
    康母看著手上這個想要了很久，卻一直沒辦法拿到的離婚證，激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康洛瑤見狀，心疼的抱住母親，一直安慰著她。
    然而，這又哪里是安慰得住的？
    十幾年來，所有受過的委屈，默默咽下的淚水和苦水，都在這一刻，仿佛崩潰般的發(fā)泄出來。
    大家都知道，何四對她不好。
    但卻極少有人真的清楚，到底是怎么不好。
    身體上的苦都是輕的，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當初，她迫于生計，為了想要給康洛瑤一個好的生活，而嫁給了何四。
    可結(jié)完婚才知道，他不是一個良人，而是一個火坑。
    后來，她也陸陸續(xù)續(xù)的提過幾次離婚。
    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說得急了，何四還會以殺了她們母女來威脅她。
    她擔心康洛瑤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傷害，所以后面就不敢提了。
    但實際上，那顆想要離婚的心，一直沒有死。
    其實早在結(jié)婚后一年，家里所有的支出，就已經(jīng)全部是她在承擔著的了。
    所以，其實也不在乎是一個人帶著孩子還是多一個人帶。
    反正何四除了給她們母女找麻煩，就沒干過別的事兒。
    現(xiàn)在想來，這些年的苦，其實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可偏偏，到最后，卻還要女兒和女婿來幫她收拾爛攤子。
    康母的心情一時百感交集，復(fù)雜委屈又很欣慰。
    委屈的是自己這些年經(jīng)受的痛苦，無人能真正理解。
    欣慰的是，康洛瑤現(xiàn)在是真的長大了，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依靠。
    將來，即便自己走了，也不會放心不下了。
    康洛瑤并不明白母親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只是看著她哭，就覺得心情難過，所以一直安慰著她。
    這種時候，封逸是不適合在場的。
    畢竟，兩母女的時間，他一個男人在場，多多少少會讓人有些尷尬。
    那些壓仰在心底的情緒，也不可能當著他的面發(fā)泄出來。
    因此，一回到家以后，他就默默的出去了，將所有的空間和時間，都留給了這母女兩個人。
    康母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總算是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