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極深處湖心島所在,戰袍鬼眸中紅芒明滅不定,終究還是起了身,深情的望著身旁的一抹青竹,以冰冷的戰甲輕撫,似撫著心中最愛的那個人。
長嘆一聲道:“雪兒,我終究還是要走上一遭的,你我曾立下誓言,生亦不離,死亦不棄,如今你成了這般模樣,我也落得這幅鬼樣子”
“此去,勢必為你開路,你于此等我歸來,介時你我再做那神仙眷侶,定許你一世如愿”
青竹搖曳,竹枝垂下,輕撫著他的戰袍,為其整理衣冠,便如那將軍出征前,妻子殷勤的期盼。
青翠竹枝自斷一根,別于其腰間,望著眼前之人,戰袍銹跡斑斑,猩紅的破爛披風隨風而揚,依稀能見到他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任千年,萬年滄海桑田,他都是她心中的那個人兒
戰袍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拔出那霸世龍墻,將那血跡斑斑戰旗掛于青竹之上,沉聲道:“雪兒,為我扛旗”
一陣清風猛的拂過,仙兵之林中的萬千刀劍齊齊嗡鳴,戰旗掛于青竹之上獵獵作響。
戰袍鬼手持霸世龍槍,踏波而上,揚槍喝道:“我白涼一生戎馬,生當做人杰,統億萬雄師,死亦為鬼雄,御天下陰神”
“弟兄們,待我凱旋”
剎那間,一股股純粹的執念自億萬仙兵中爆發,掀起無窮浪潮,依稀之間似回萬古之前,號角長鳴,戰鼓震天
只見戰袍鬼行于仙兵之林中,似回當年。
“眾將送帥親征,愿大帥旗開得勝,武運昌隆”
“愿大帥旗開得勝武運昌隆”
一道道高喝之聲如洪流一般滾滾而來,掀起無窮陰風,攪動灰霧,直沖青冥。
只見戰袍鬼立于臨淵大地之上,霸世龍槍狠狠點地,冷聲道:“一個個的都當這臨淵之地是什么了這是埋骨之地,已逝之人胸中熱血仍未涼,怎容爾等褻瀆”
話音剛落,那繚繞臨淵之下的無窮灰霧便猶如八爪魚一般,瘋狂朝著無霧之地侵蝕而去,那勢頭好似不將臨淵之地完全侵占,便不會罷休一般。
更為恐怖的是,平時藏于灰霧深處的小鬼們個個從大地之中爬了出來,黑壓壓一片,奔行于臨淵大地之上,即便是陰鬼王級別的也不在少數。
此刻眾鬼眸中盡是暴虐,形成了一股席卷了整片臨淵大地的陰鬼之潮,足矣碾壓一切
因臨淵之中的劇烈變化,甚至引得籠罩于淵口之上的黑云之煞如開水一般沸騰起來。
這一刻的戰袍鬼,當的上一句萬鬼共主
如此聲勢,自然是引起了山谷中眾人的注意。
趙擎蒼負手立于櫻花樹下,眺望北方,笑道:“白涼那家伙,終是坐不住了,只不過他這一動,怕是要出大事”
百里崢淡淡道:“讓他折騰去,我欠他的,出了事兒我兜著就是”
趙擎蒼咂嘴道:“嘖嘖嘖,白涼這面子可夠大的,于這大羅山海怕是還沒有你兜不住的事兒”
百里崢撇嘴道:“一個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罷了,我算個屁,人家白涼面子再大也沒你大,散個功而已,你這老家伙就是不肯死,不死怎么活你說說你讓我在這臨淵護了你多久了”
趙擎蒼神神在在道:“我只是想再看看這世間而已”
百里崢沉默許久,沙啞道:“下輩子,當真不讀書了”
趙擎蒼沉默,眼中久違的泛起一抹迷茫,未曾回答他這個問題。
唯有柳夢清盯著谷口,美眸之中盡是憂慮,百里崢望著她,會心一笑
青石碑下,陳恒死死的望向北方,鋼牙緊咬,沙啞道:“白涼這小子,比我有出息”隨即又是一聲長嘆。
小酆都之上,白瓊于九重塔樓之巔憑欄而立,望向北方,灰霧滾滾,美眸中綻放異樣神芒,欣喜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臨淵之上,三家之主各自望向臨淵,眸中驚疑不定,沒過多久,遠空有一道金芒落于崖邊,是一尊周身盡皆籠罩于金芒之中的神人。
單單其立在哪里,便如同一輪惶惶大日,給人以一種近乎于窒息的壓抑感,其勢甚至將山頭憑空壓塌三丈有余
陳元泰倒抽一口冷氣道:“運宗么臨淵中怕是出大事了”
各家望向那人的目光都無比忌憚,無人敢言,空氣壓抑的幾近凝結
臨淵中萬鬼成潮,如虎狼一般隨著灰霧猛沖,大地亦震動不休,這一變故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此時此刻,寧遠一行剛剛脫離戰場,陣谷弟子以及那靈宵宮修士正打的火熱。
悶頭狂奔的寧遠陡然察覺到不對,大地的震動愈發恐怖起來,隱隱還能聽到無數鬼嘯之聲,這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怎么可能,此地平常并無灰霧籠罩”
還沒等寧遠話說完,只見一道如墻般的灰霧如浪潮一般狂壓而來,一對對猩紅的雙眼逐漸清晰。
卻是成千上萬的小鬼黑壓壓一片,朝著眾人所在沖殺而來,最為恐怖的是,鬼潮后方,還有七八只身形魁梧的陰鬼王,鬼嘯驚天
“跑啊,寧哥兒快跑啊”云舒俏臉煞白,便是寧遠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二話不說,回頭就跑,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這要是撞入鬼潮之中,任你本事通天,怕是也得尸骨無存了
而陣谷和靈宵宮的人哪里還顧得上什么深仇大恨一個個撒丫子就跑,什么都沒有命重要
徐正陽面色難看罵道:“該死的臨淵,這個時候發什么瘋”
蘇葉黛眉深皺,眸中盡是憂愁,這才剛剛進入臨淵,便怪事連連,沒辦法也只能攜眾而逃,沒人敢于這鬼潮硬拼
而寧遠則是快哭的心都有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這一路除了被追殺了,就是被追殺,不禁感慨,自己這是得罪誰了
于奔逃的路上,一陣谷弟子卻悄悄靠近寧遠,傳音道:“寧遠,出什么事兒了這臨淵你熟”
寧遠側身望著那玉樹臨風的俊俏男子,得,不用尋思,又是陌柔變化的。
“我怎么知道,鬼才知道,要不你變成那小鬼兒,去與他們打聽打聽”寧遠沒心沒肺道。
氣的陌柔狠狠地白了寧遠一眼,只不過一個大老爺們做這個動作,著實別扭,讓寧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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