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昌見狀，心沉了下去，他可一點(diǎn)都不傻。
    商行家大業(yè)大，背后又有郡王和公主殿下的支持，更是關(guān)系到了突厥諸部的利益，總體上而言，這神策府商行，實(shí)力可謂是深不可測，牽連之廣，也絕非尋常人可以思量。
    也正因?yàn)槿绱?，這樣的龐然大物，誰敢招惹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天底下敢動商行的人，一只手只怕都數(shù)的出來，可即便這種人有動的能量，卻未必有全身而退的根本，一旦到了拼命的地步，那也是兩敗俱傷。
    這也是為何，方才楊昌聽到外頭吵鬧不休，作為神策府商隊(duì)在衛(wèi)州的掌柜，楊昌能淡定從容的原因，他根本就不介意外間的紛擾。
    而如今，當(dāng)有一伙昭義軍的士兵沖進(jìn)來的時候，楊昌的心卻是徹底的沉了下去。
    因?yàn)樗溃@些人既然敢進(jìn)來，那么就已經(jīng)決心魚死網(wǎng)破，商行的實(shí)力他們已經(jīng)掂量過，既然敢動，肯定早已計較過后果，既然他們不怕這個后果……自己……
    楊昌心里生出了一絲恐懼，這種恐懼是他在加入神策府商行之后從未有過的，而如今，他已知道，自己極有可能要命喪于此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依然還保持著衛(wèi)州大掌柜的風(fēng)度，他掃視了一眼殺氣騰騰的官兵，已經(jīng)有人開始沖到了柜臺前，瘋狂的搜查賬簿，也有人沖進(jìn)后院以及附近的貨棧搜索著什么。
    更有一些放肆的，開始將這里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一個將校走上前，大聲道：“哪個是商隊(duì)的掌柜楊昌？”
    楊昌上前作揖：“我便是神策府商行衛(wèi)州掌柜，不知官長帶兵來，所為何事？”
    他沒有告訴對方，神策府商行有多了不起，又得了誰的庇護(hù)，因?yàn)槟撤N程度，他需要說出神策府商行的大名也就足夠了。
    可是……對方不為所動。只是冷笑：“近來，有人檢舉，貴商行有人夾帶違禁之物出關(guān)，除此之外。還收容了許多作奸犯科之徒，本將奉命，特來察明，楊掌柜，就隨我去軍中走一趟。如何？”
    楊昌臉色這一刻居然十分平靜。
    當(dāng)然，他非常清楚，這一次去了昭義軍府，極有可能兇多吉少，而且對方既然想要從商行里得出什么罪證，就少不得要從自己口里挖出來，到了那時，唯一的法子就是屈打成招了。
    這是九死一生，不……應(yīng)當(dāng)是十死無生，因?yàn)橹灰酱蜃约骸Ｗ约赫泄┏隽怂麄兿胍臇|西，簽字畫押之后，這些人自然是要?dú)⑷藴缈诘摹?br/>     楊昌心底只是嘆口氣，他心里開始猶豫起來，是屈打成招呢，還是寧死不開口呢。
    他畢竟有幾個孩子，現(xiàn)如今都在孟津的太平學(xué)里讀書，他的幾個兄弟，也都在孟津有各自的生計，楊家新近在洛陽添置了一處宅院。而眼前這些人，分明是沖著神策府來的，一旦自己做了什么損害商行和神策府地事，那么自己的兒女。自己的兄弟，自己這么多年的積蓄如何？
    他深深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去謀劃一個更好的出路。
    用死！
    他笑了笑。對那將軍道：“既然如此，那么就煩請帶路吧?！?br/>     …………………………………………………………………………………………………………………………………………………………………………………………………………………………………………………………………………………………………………
    當(dāng)楊昌被幾十個官兵押著出來的時候，外頭早已聚滿了無數(shù)的商賈和伙計。
    起初當(dāng)官兵大動干戈，不少人開始提心吊膽，這里畢竟不是河南府，河南府是有規(guī)矩的地方，縱然也有一些敲詐勒索貪墨的事，可是一方面神策府給予差役和官兵的薪俸還算豐厚，足以讓他們養(yǎng)家糊口，另一方面，那河南府的狄仁杰鐵面無私，大大增加了這種成本，這也導(dǎo)致，只要商賈們在河南府不作奸犯科，幾乎不會惹來任何的麻煩。
    可這兒不同啊，尤其是今年，昭義都督就任，為了練兵，為了籌糧，每年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不說，下頭的人更是打著這樣的名目，又是各種勒索，這等事大家早已********，不過即便如此，終究還是有利可圖，無非就是將這些苛捐雜稅，最后轉(zhuǎn)嫁給買家頭上罷了。
    等到這些官兵沖進(jìn)了神策府的商行時，當(dāng)楊昌被人押著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是太歲頭上動土，昭義軍這是要做什么？
    不少人打了個冷戰(zhàn)，其實(shí)這不是兔死狐悲，商賈是最為敏感的，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足以讓他們杯弓蛇影。
    “連神策府商行都如此，我等還有好日子過嗎？”
    “往后這衛(wèi)州只怕走不了貨了，風(fēng)險太大了啊?！?br/>     “聽說主要是針對神策府，河南那兒來的商賈可能都要遭殃?！?br/>     “趕緊賤價拋了貨，回洛陽去吧，這里是是非之地?！?br/>     “我兄弟在孟津辦了一個工坊，今年只怕要更難了，往后誰還敢來昭義鎮(zhèn)各州做買賣，沒人來做買賣，這貨怎么銷的出去，得趕緊修書一封，讓他及早知道，可不能埋頭生產(chǎn)，到時真的要虧個底朝天了?！?br/>     東城一下子蕭條了起來，這種蕭條背后，也彌漫著一股恐怖的氣氛，昭義軍拿任何商行開刀，其實(shí)大家都會心懷僥幸，因?yàn)槌鍪碌氖莿e人，不是自己，這里的商賈這么多，怎么就一定會到自己頭上呢。
    可是拿的是神策府商行，這意義就全然不同了。
    到了次日一大清早，便有更加震驚的消息傳來，神策府商行的衛(wèi)州掌柜，不堪受辱，實(shí)在熬不過刑，咬舌自盡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心，更加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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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這個時候，韋弘敏卻在大發(fā)雷霆。
    人就這么死了，這才拷打了一半，什么都沒有招供，說死就死。
    他惡狠狠的瞪著前來稟告的孫先生以及中軍將軍朱燕，火冒三丈道：“你們做的好事，凡事都要師出有名，現(xiàn)如今人都死了，沒有口供，讓本都督如何向朝廷交代，你們……辦事也太不嚴(yán)密了，怎么就讓人死了。”
    雖然韋弘敏心知，自己這樣做，本就是朝廷的意思，可是凡事都要師出有名，既然要整神策府商行，總要有個站得住的借口才好，而如今呢，沒有那楊昌的有力證據(jù)，固然只是在人家貨棧里放一些違禁物，可是終究，還是難以讓人信服。
    孫先生和將軍朱燕不敢做聲，只是一再稱萬死。
    不過……這終究只是細(xì)節(jié)方面的問題，倒還不至于讓韋弘敏真正頭痛，他瞇著眼：“神策府的貨棧里，查出了什么？”
    孫先生忙道：“搜出了茶葉三千多斤，除此之外，還有布匹和鹽巴，他們在衛(wèi)州，只是中轉(zhuǎn)貨物，這些貨物，不過是臨時存放而已，至于其他的，倒是沒有了，噢，對了，還有一批皮毛，這皮毛，應(yīng)當(dāng)是從大漠轉(zhuǎn)來的，這些牛皮當(dāng)真奢侈，整整一塊皮，只要肚腹之間的那一塊，所以皮質(zhì)極好，朱將軍說，這應(yīng)當(dāng)是用這種皮制什么東西，比如要打制好刀，刀柄處若是舍得，也愿意用好皮來蒙上的。這秦少游對他的神策軍，當(dāng)真是肯下血本啊。”
    韋弘敏冷著臉，心念卻是一動，這秦少游……倒還真是有的是錢，假若自己也有他這樣的身家。
    心里苦笑一聲，韋弘敏也只是一笑置之，拋開這個雜念，旋即看向?qū)O先生道：“那上皇與秦少游的神策軍已經(jīng)出發(fā)了，即將要渡河，浩浩蕩蕩，本都督呢，也已去信給了附近諸鎮(zhèn)的都督，只怕此時已經(jīng)到了，就是不知，他們什么時候能到?！?br/>     孫先生道：“那上皇既然到了，都督也不必急于去見他，現(xiàn)在就說抱病在身，先讓左軍將軍去迎駕好了，等到‘大病初愈’，各鎮(zhèn)都督紛紛來了昭義軍，再會同各鎮(zhèn)都督同去不遲。”
    韋弘敏點(diǎn)頭：“老夫也是這個心思。好了，事到如今，就看看那秦少游的反應(yīng)吧，本都督抄了他的商行，倒要看看，他能奈何，朝廷那兒，孫先生來草擬一份奏疏，以本都督的名義，將此事說明就可以了，其他的事，自有韋玄貞侍中斡旋?！?br/>     “是?！?br/>     …………………………………………………………………………………………………………………………………………………………………………………………………………………………
    第一章送到。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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