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殊快步走出電梯順著步梯下樓,他很高,江寧能很輕易的從人群中看到他。他拿著手機在打電話,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br> 江寧再次往樓下看,許靜正在往出口走,她身邊有一個陌生的男人。</br> 轉眼兩個人都不見了。</br> 林晏殊已經跑到了一樓。</br> 是那個男人有問題還是許靜有問題?林晏殊沒說,江寧也不能問。林晏殊是警察,他有他的規矩。</br> 江寧發消息給林晏殊,“有危險嗎?”</br> 林晏殊的消息回的飛快,“沒有,不喜歡人多就找個人少的地方等我,馬上回去。”</br> 電梯停到了四樓,中央廣場四樓是電影院,江寧走出了電梯取電影票。她訂的電影票十分鐘后才能進場,江寧把場次和入口拍下來發給林晏殊,站在入口處等。</br> 電影院的爆米花似乎比其他地方更香一些,有著濃郁的奶油香。江寧看了一會兒,走過去問道,“爆米花多少錢?”</br> “一個人嗎?”</br> 江寧問道,“有區別嗎?”</br> “雙人套餐更劃算。”</br> “那我要雙人套餐,我們是兩個人。”江寧終于享受到情侶半價了。</br> “飲料選什么?雪碧可樂?”</br> “礦泉水。”</br> “礦泉水另外加五塊。”服務員拿出粉色杯子又放了回去,把礦泉水遞給江寧,“好了。”</br> “粉色杯子不能裝礦泉水嗎?”江寧環視四周,周邊情侶都抱著粉色杯子,“能給我兩個杯子嗎?我可以自己裝。”</br> 江寧如愿以償的抱著兩個粉色杯子和爆米花等在入口,電影開始檢票林晏殊還沒有回來。她喝了一口水,拿出手機翻著聊天記錄。</br> 工作群依舊火熱,朋友圈零零散散。</br> 許靜沒有發消息給她,準確來說,許靜從沒有主動發過消息給她。江寧其實很理解許靜這種態度,她們這種人很難相信別人。</br> 換位思考,如果當初是她遇到個醫生說要幫她,她也不會信。</br> 手腕上的鐲子滑落撞到手表發出聲響,江寧看向手腕上的鐲子。她對飾品向來不感興趣,最多戴個手表,沒想到林晏殊會送她一個手鐲。</br> 應該是卡地亞的吧?她大學時有個室友,男朋友送了個卡地亞的戒指,她特意拿給江寧看。跟這個手鐲的款很像,圓環偏中性,上面鑲著碎鉆。</br> 林晏殊居然會戴這種東西,他看起來那么硬的性格。</br> 江寧拍照打開淘寶搜索,跳出同款,她點進去看到價格,默了片刻又放下了手機。</br> 卡地亞LOVE系列鑲鉆玫瑰金手鐲,八萬二。</br> “江寧。”</br> 江寧回頭看到林晏殊大步走過來,他走的飛快,氣息微喘,“抱歉,遲到了嗎?是不是已經開場了?”</br> “許靜怎么樣?你如果忙的話先去忙?”</br> “沒事,我安排了人。”林晏殊看到江寧手里的兩個粉色杯子,深邃黑眸中的笑就溢開了,“很可愛的杯子。”</br> “她今天不上課嗎?”</br> 林晏殊接過杯子和爆米花,下巴示意,“進去了。”</br> 江寧那出票讓工作人員檢票,走了進去。</br> “那個男人是誰?”</br> “很復雜。”林晏殊微蹙眉,“等會兒跟你說。”</br> 江寧跟林晏殊進了放映廳,電影快要下線了,整個廳就稀稀拉拉幾個人,他們晚入場也沒有耽誤其他人。</br> 兩個人在中間坐下,林晏殊把爆米花遞給江寧,側了下身,“許靜跟你有沒有其他聯系?”</br> 江寧打開手機聊天記錄遞給林晏殊看,“就這些。”</br> 江寧倒是信任他,聊天記錄一目了然。</br> “她不太信任我們警方。”林晏殊靠近江寧的耳朵,怕影響其他人看電影,壓低聲音,“那個人先抓了,我等會兒回局里審。”</br> 江寧轉頭碰到了林晏殊的鼻尖,猝不及防,林晏殊的鼻梁很高,剛才因為運動出了汗,微微的涼。</br> 江寧連忙坐直,在把這幾件事串起來,“她找了別人報復回去嗎?可是她想把書讀完,現在已經初三了,她沒必要再冒險。她有沒有做什么?她有危險嗎?”</br> “她可能被人利用了,目前什么都沒有做,她也是受害人,我已經安排人看著她了。”林晏殊靠回去,耳朵也有些熱,拿起粉色杯子喝了一口水,“中午可能吃不了飯,我得回局里。”</br> “你去忙吧。”江寧放下心來,說道,“現在走也可以。”</br> “你趕我走?”林晏殊的嗓音很沉。</br> 江寧連忙搖頭,也拿起了杯子,“工作比較重要。”</br> “我話還沒說完,本來想正式一點跟你聊。”林晏殊的喉結滾動,往江寧這邊斜靠著,“最近事很多。”</br> 江寧看著電影院的巨幕,上面演的什么她一個字都沒看明白,該聊的不都聊了?還要聊什么?“在這里也行,還要什么話要聊?”</br> 林晏殊看著江寧靜美的側臉,看了一會兒,說道,“你想什么時候結婚?對婚禮有沒有期待?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如果要結婚,那我這邊是要全套。別人有的,我也得有。”</br> 江寧咽下水,拿起一顆爆米花塞進嘴里,咬著很甜的爆米花,“要直接討論這個嗎?”</br> “是啊,不然我們先從戀愛開始?”林晏殊看著她手邊的爆米花,也取了一顆,沒滋沒味的嚼著,“談一段時間再說?我都可以,你呢?”</br> “直接結吧。”江寧心一橫,緊張的指尖都在抖,“我什么都不需要,你想怎么辦都行,我沒有要求。”</br> 林晏殊的目光反而沉了下去,注視江寧一會兒,說道,“江寧。”</br> “嗯?”江寧的聲音很低,在吵雜的電影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br> “轉過來看我。”</br> 江寧轉過頭看他,林晏殊英俊的眉眼是深沉的寂靜,他看著江寧。</br> 他們對視,江寧說,“怎么了?”</br> “你提點要求,不然總覺得在欺負你。”林晏殊緩了情緒,說道,“你對婚姻沒有幻想嗎?”</br> 江寧搖頭,“我以為我不會結婚,你按照你喜歡的來吧,我真的都可以。”</br> 林晏殊忽然傾身幾乎貼到了江寧的唇上,他側了下頭,唇角浸著笑,嗓音很低,“我要親你,你會拒絕嗎?”</br> 江寧聽到自己的聲音,“你想接吻嗎?”</br> 林晏殊的呼吸很沉,緩緩慢慢的落到江寧的肌膚上,“會不會太快?再嚇到你,你又甩我十二年。”</br> “什么?”</br> 林晏殊抬手攬過她的肩膀,長手落在她的后頸上,低頭吻了上去。</br> 唇和唇貼上,發生了化學反應。</br> 江寧已經忘記了十二年前林晏殊怎么親她,她全忘記了,她只覺得陌生,心跳的飛快。</br> 但不討厭,甚至有些期待。</br> 林晏殊的唇微涼,很軟,他貼著沒動。呼吸交纏,周邊的一切都靜了下來。</br> 他的拇指抵著江寧的耳根肌膚,有種粗糲感。</br> “閉眼。”林晏殊從嗓子里溢出聲音,有些啞。</br> 江寧閉上眼,林晏殊側著頭吻她,緩緩慢慢的吻,纏繞著吮吸著。</br> 江寧偶爾也會夢到林晏殊,親她抱著她,可每一次唇貼上唇就沒有下一步了,她對這方面是空白,沒有經驗也就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br> 她的理智在瘋狂的叫囂:太快了,江寧你瘋了嗎?</br> 她的情感說:管他呢,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快樂一時是一時。橫豎都是一死,放縱過死還是平平穩穩的老死根本沒有區別。</br> 林晏殊吻的太慢了,折磨著江寧的神經。他一寸寸的親,緩緩的深入,江寧張開嘴,聽到他沉重的呼吸,以及低笑。</br> 隨即吻便深入了。</br> 江寧的手里抱著爆米花,還抱著水。</br> 林晏殊松開她的時候,她喘息著,感覺像是跑了一萬米。心臟都有些疼,她怔怔看著林晏殊的唇。</br> 電影屏幕上不知道在演什么,轟炸聲讓座椅也跟著震動,江寧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吻完了?”</br> 話出口江寧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發顫,啞的很難聽,她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去抿發麻的嘴唇,“我的意思……”</br> 林晏殊濃密睫毛垂下,揚起唇笑的眼尾很深,“江寧。”</br> “嗯?”</br> 林晏殊再次俯身而來,他這回的動作有些強勢,他扣住江寧的頭,低頭吻了下去。不同于剛才的廝磨溫柔,他強勢的像是土匪,燒殺掠奪,不留余地,吸走了全部的空氣。</br> 江寧體會到了被親的腿軟。</br> 松開時她把臉埋在林晏殊的肩膀上,急促的呼吸著,快要窒息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圈住了林晏殊的脖子,抱著他,抱的很緊。</br> “這回好了。”林晏殊的嗓音沙啞,親她的額頭,“不準反悔。”</br> 江寧的大腦還處于嗡鳴的狀態,轟炸過后,世界一片廢墟。她埋在林晏殊的脖子上,她想抱林晏殊很多年了,她克制著自己的感情,像個機械人一樣活著。她拼命的去忘林晏殊,把他們的東西全部封鎖起來,她不去想,不思念,不懷念。</br> 她不想哭的,她也不喜歡哭,她認為哭很懦弱。</br> 但眼淚就是不由自主的滾了出來,滾到了林晏殊的脖子上。</br> “江——”</br> 林晏殊想逗她兩句,聲音戛然而止,半晌他才找到聲音,圈住江寧,“怎么了?不要哭,江寧,嚇到你了嗎?抱歉——”</br> “我沒有哭。”江寧哽咽,沒臉見人了,她把眼淚都蹭在林晏殊的襯衣上了,妝好像也要花了,“眼淚不聽話……你先別跟我說話,我承認,我現在很緊張。我都二十九歲了,還這么不穩重。”</br> 林晏殊松一口氣,攬著她的肩膀。緩緩的翹起唇角,笑意擴散,蔓延開來。</br> 林晏殊的手往上落到她的頭發上,她的頭發很軟,林晏殊順著她的頭發,往下落到她的后頸上,很輕的撫了下。他的女孩可愛死了,要命,“江寧,我喜歡你。”</br> 林晏殊低頭親她的額頭,低啞的嗓音又重復了一遍,“江醫生,我一直喜歡你,沒有變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