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我聽到了鼠標的聲音。”林晏殊低沉嗓音落過，他咬牙，沉聲,“騙子。”</br> 江寧笑著移動鼠標,道,“晏哥，網(wǎng)頁可以關掉嗎？”</br> 他裝的一副見過大風大浪的樣子，在床上花樣百出。江寧還以為他干過什么事呢，敢情是個純‘學者’。</br> “我沒怎么看。”林晏殊清了清嗓子,語調很沉,“你晏哥無所不能,不用看這些東西,天資聰明。”</br> 江寧忍不住笑,握著手機，“你沒在單位？”</br> “在鄭宇的房子。”林晏殊戴著耳機跟江寧通話,靠在窗邊把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翻看手機瀏覽器，江寧已經打開了她需要的網(wǎng)站。</br> 他把手機設置成不同步。</br> “下午去接你,回媽那里吃飯。”</br> “好。”江寧的聲音里還帶著笑。</br> “電腦里全部東西都可以看，密碼都是那幾個數(shù)字。”</br> “我沒有偷看你**的癖好,我打開就是這個頁面，你沒關電腦。”江寧解釋,“你以后要記得關電腦,注意**。”</br> 林晏殊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心情徒然就好了起來。下午陽光穿過烏云，灑在大地上，世間萬物有了不一樣的色彩。</br> 他剛才心情挺差的。</br> 他們在鄭宇的電腦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泄憤帖子,大部分都發(fā)在擺脫父母和家暴互助組。他們也從鄭宇的母親那里證實，鄭成安喝多了，會打鄭宇。</br> 鄭宇的母親懦弱，保護不了孩子，只會教他順從少挨一些打。</br> 可能他就是在這期間認識了許紅，鄭宇這里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他和許紅許靜有關系，也許全部毀掉了，不愿意讓人看。也許，從來沒有存在過。</br> 時間久遠，無從查證。</br> 許紅帶著個女兒獨自生活，身邊親戚都嫌棄，不愿意跟她來往。她們母女性格都有些孤僻，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地下室，不跟任何人接觸。監(jiān)控半年覆蓋，林晏殊把許紅案的證據(jù)翻了一遍，沒看到鄭宇的身影。</br> 鄭宇是許紅死后介入鄭成安的賬號，策劃了一系列的惡意引導殺人事件。</br> 林晏殊在那間房子里待到惡心，他聽鄭宇的母親說話也覺得惡心。他出來抽支煙緩下情緒，看到江寧的信息。</br> “江寧。”</br> “嗯？”</br> 林晏殊沉默的時間很久，久到江寧起了疑惑，“林晏殊？你那邊忙了嗎？要掛斷嗎？那我掛斷了……哦？”</br> 江寧為了不讓自己說話那么硬，那么強勢，特意加了一個語氣詞。</br> 林晏殊的唇角上揚，江寧的聲音猶如陽光，照進了陰冷的深淵。照亮了他的世界，在很多年前，他挨打了，傷口感染低燒，他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睡的渾渾噩噩，從上課睡到下課。課間二十分鐘，后排那些男生都出去玩籃球了。他醒了，但不想出去，低燒讓他疲憊，他拿衣服遮住了頭，沒人看到他醒著。</br> 教室里很安靜。</br> 他聽到有很輕的腳步聲在靠近，他睜開眼從胳膊的縫隙里看到了一雙白色運動鞋出現(xiàn)在視線內，停在他面前。她的腳步很輕，動作也很輕。</br> 她把一盒云南白藥和一板阿莫西林放到了桌子上，悄悄的離開，無人知曉。</br> 林晏順著她的聲音哦了一聲，“江醫(yī)生，我喜歡你。”</br> 有人深陷深淵，有人被光照拂，扎根深淵卻高高的探出頭，仰望太陽。</br> 江寧愣住，隨即笑道，“林隊長，我也喜歡你。”</br> “再見。”</br> “再見。”</br> 江寧發(fā)消息給江梅，說晚上要跟林晏殊回去吃飯。</br> 江梅愉快的同意了，很快就發(fā)來一串菜單，問她可不可以。</br> 這是招待貴賓的規(guī)格。</br> 江寧：“晚飯不用這么豐盛，對胃是負擔。”</br> 媽媽：“你們只有晚上回來，也只能吃這頓，給你們補補。”</br> 江寧抿了下唇，“好吧。”</br> 手機一直在輸入中，半分鐘后，江梅發(fā)消息過來，“晏殊最近跟你提什么時候領證了嗎？假期要結束了，民政局該上班了。我聽小區(qū)里那些老太太說，現(xiàn)在領證得提前預約，你們要不要約上？”</br> 江寧原本也以為假期結束，民政局上班，林晏殊可能會跟她去領證。</br> 可林晏殊沒提。</br> 江寧：“不要急，慢慢來。”</br> 江梅：“結婚要準備很多東西，從現(xiàn)在開始準備，估計辦婚禮也到明年了。哎對了，晏殊跟你求婚了嗎？”</br> 江寧默了片刻，還有求婚的環(huán)節(jié)嗎？這都什么？</br> 她第一次談戀愛，沒有經驗。并不知道談戀愛需要這么多環(huán)節(jié)，她和林晏殊吃了一次飯，看了一次電影，確定了關系，直接住到了一起。</br> “沒時間。”江寧打完字，又刪除，重新打，“估計過幾天吧，最近他有案子很忙，你不要在飯桌上提這些。他很忙的，會讓他很有壓力。”江寧想了想又補充，“不要把我的人嚇跑。”</br> 發(fā)送。</br> 江梅回了她一個白眼。</br> 江寧：“程序沒有那么重要，我不在乎那些表面東西。我確定了是他，那就是了，我們在一起就好。你不準在飯桌上提任何事，雙十一給你買條項鏈。”</br> 江梅回了個：“傻子。”</br> 不再理她了。</br> 江寧關掉微信，打開了淘寶，搜索項鏈。</br> 這兩年雙十一很離譜，明明是十一月的購物節(jié)，卻是從十月開始售賣，十一月一號結束。江寧搜著黃金項鏈，出來了很多款式，她挑花了眼。</br> 劃著屏幕，梵克雅寶的對戒被推送到了首頁。</br> 江寧因為林晏殊送的那條項鏈，在淘寶上搜過這個牌子。淘寶會根據(jù)搜索過的內容自動推送品牌，她里看著對戒半晌，心跳如鼓，點了進去。</br> 對戒有兩個顏色，一個鉑金一個玫瑰金。</br> 非常干凈，沒有其他多余的配飾。</br> 江寧想象林晏殊戴上的感覺，他的手指很好看，應該會很漂亮。江寧為想象心臟跳的飛快，讓她有些眩暈。</br> 好像結婚需要一對戒指。</br> 江寧沒有為林晏殊買過什么東西，她沒想好送什么。</br> 江寧反反復復的看那對戒指，越看越是心動。</br> 反正林晏殊說了要跟她結婚，送戒指不唐突吧？</br> 江寧做了五分鐘思考斗爭，決定買下來。只是尺寸她有些犯難，她當場量了自己的手指，確定尺寸，但不知道林晏殊的尺寸。</br> 她對男戒沒有概念。</br> 江寧過去的二十九年里，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男人這種生物，她爸早就從她的人生中消失了，這個不算。她對一個正常的男人無名指有多粗，沒有概念。</br> 江寧詢問了客服，客服回復也是讓她量一下，測量精準尺寸再下單，不然可能會存在大小問題。</br> 她先把這幾樣都放進了購物車，又給江梅選了一條鉑金項鏈，才放下手機繼續(xù)查論文資料。</br> 江寧忙起來也很忘我，林晏殊進門時她都沒聽見，直到濃郁的桂花香靠近，她倏然轉頭。</br> 林晏殊俯身撐在桌子上看她的電腦屏幕。</br> 江寧整個人都被他籠罩在懷里，她仰起頭看到林晏殊清冷的下頜線條，林晏殊垂下視線看著江寧，笑道，“江醫(yī)生，你太入迷了，忙完了嗎？”</br> 林晏殊身上有很濃郁的桂花香，甜絲絲的。</br> 江寧保存論文，等待同步。</br> 林晏殊穿著黑色休閑毛衣，同樣的黑色休閑外套領口敞著，他這個從后面俯身的動作，拉鏈墜落碰到了江寧的手背。微微的涼，有些癢。</br> 江寧心臟也被他撩撥著。</br> 窗外已經黑了下來，她沒有開屋子里等，光線是從窗戶照進來，整個辦公室是灰暗的。</br> “你忙完了？”江寧保存好資料，關掉頁面又關電腦，“走了。”</br> “送你個東西。”林晏殊直起身，手背到后面，從后腰抽出一支桂花遞給江寧，黑眸注視著他，“江醫(yī)生，我可以追求你嗎？”</br> 江寧看到桂花愣了下，笑靠到椅子上。</br> 不是都在一起了嗎？還用追嗎？</br> 難怪他一身花香，這是偷了一支花別在身上，世界上還有比林晏殊更可愛的男人嗎？</br> “哪里來的？”江寧接過桂花，嗅了下，香的要命。她靠在椅子上，看花枝上細碎黃花，星星點點的繁榮，“很香。”</br> 林晏殊站直拎著電腦，又拿起江寧的包，伸手到江寧面前，“江醫(yī)生，談戀愛嗎？”</br> 江寧握著桂花，抬眼，“啊？”</br> 林晏殊把桂花底下的枝磨的很平很光滑，她握著桂花枝在昏暗的空間里注視著林晏殊的眼。</br> “我承認，我之前確實有投機取巧。”林晏殊帶著江寧的東西，背靠在桌子上，長腿支著，他垂下眼片刻，抬頭注視著江寧，空氣寂靜，他的眼眸深邃嚴肅，“我怕你不喜歡我，你若是直接拒絕我，我就沒有機會了。”</br> 他的套路，也不過是怕江寧拒絕。他當時想的是，哪怕將來兩個人真成不了情侶，至少還能做朋友，這輩子還能看到她。</br> 沒想到江寧是喜歡他的。</br> 他們是雙向奔赴。</br> “我也沒有正式的跟你確認戀愛關系。”林晏殊握住江寧的包，手指緩緩的摩挲，喉結滑動，“那，江醫(yī)生，你想跟我談一場一輩子不分手的戀愛嗎？”</br> 這回他提的不是結婚為前提的戀愛，只是戀愛。</br> 江寧的理解能力卡死了幾秒，有點沒明白過來林晏殊這話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不結婚嗎？”</br> “誰說不結婚？”林晏殊咬牙，傾身靠近直視江寧的眼，“我的意思，我不是因為結婚才跟你談戀愛。明白嗎？我跟你談戀愛只是因為喜歡你。我搜那些東西，并不是我不真誠，而是我——越重視的東西，越忐忑不安，沒有自信。”</br> 江寧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她彎下眼睛，忍不住的笑，“哦，不需要特意解釋，我懂的。”</br> 林晏殊又往前近了些，凝視江寧的眼。</br> 江寧蹬著地面讓椅子往后滑動，拉開距離，起身離開了椅子說道，“我媽發(fā)信息催了好幾次，讓我們趕快回去吃飯。”</br> 林晏殊站直靠在桌子上，把手遞給江寧。</br> 江寧以為他要讓自己拿包，便去接包。</br> 林晏殊把她的包滑到了臂彎，手指仍然橫在她面前。下巴微抬，一副今天不牽我，林小朋友就要生氣的模樣。</br> 江寧握住他的手，順便握住了他的無名指，估量他的指圍，“林晏殊，民政局已經上班了吧？我們去領證吧？”</br> 林晏殊轉頭看向江寧，難以置信，“什么？”</br> “我說。”江寧拉開了辦公室門，讓光照進來，世界一片光明，她站在光下，笑著看林晏殊，“我想成為你的合法妻子，你愿意嗎？”</br> 林晏殊笑了起來，他用力把江寧抱進懷里，“你別打亂我的節(jié)奏，你——”</br> “我愿意。”江寧張開手抱住他，“林晏殊，情侶也好，夫妻也罷，或者更早的假情侶，其實對我都一樣。”</br> 林晏殊抱的很緊，箍的江寧快喘不過氣了，她仰起頭，“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br> 周圍有人來人往的同事，林晏殊低頭吻住了江寧。</br> 晚上回家，那支桂花被插到了床頭的香薰瓶里。</br> 臨睡之前，江寧靠近林晏殊的耳朵，“別的醫(yī)生我不知道，但我，不是性冷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