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br> “你不會是能看見了吧?”</br> 一句話如驚雷炸開,謝朔整個人一僵,才剛起來的那點欲念瞬間像被寒冬冰雪兜頭澆下,涼了個徹底。</br> 他看著她澄澈的眼睛,沒敢動。</br> 葉諳抬起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感覺到影子嗎?”</br> 看清她臉上揣測試探的神情,謝朔心底一松,他沒回答她,垂下長睫,掩住眸底的光。修長手指順著肩骨往上,熟練地從頸間摸索而過,如以往一樣,輕捏住下頜,指腹摁在她唇邊。</br> 眼前一暗,他低頭,吻了下來。</br> 葉諳還想問什么,唇已經被堵住。</br> 開始,吻帶點兒涼意,似冬雪覆落,很快,溫度便攀升,一點一點蔓延。</br> 葉諳悶哼一聲,下意識偏了偏頭,男人的薄唇卻緊隨而至,攫取住唇瓣,強勢地抵開。m.</br> 氣息在唇齒間肆虐,呼吸盡數被掠奪,葉諳仰著細白脖頸,差點喘不過氣來。</br> 腦袋暈暈乎乎的,她用力扣住他的肩膀,指尖泛白,完全忘了再關注他眼睛變化的問題。</br> 夜闌人靜,木窗外,樹影輕搖,月色如水漾開。</br> 寂靜中隱約響起細微難耐的聲響,空氣仿佛被火灼烤,散著熱意。</br> 不知過了多久,響動終于停歇,葉諳渾身發軟,縮在謝朔懷里,微微喘著氣,臉上潮紅未褪,唇瓣紅得驚人,宛如開到極致的玫瑰,艷色幾乎要滿溢出來。</br> 謝朔摟著她,手輕輕撫在她后背,替她平復。</br> 明明是寒冬季節,鬢邊卻有細汗沁出,葉諳聞著他身上干凈清冽的男士冷香,胸腔處噗通聲一下接一下,清晰劇烈,久久未平。</br> 兩人并沒有進行到最后一步,葉諳是頭一次在這邊留宿,陌生地方,到底有些不習慣,不如在家里放得開。最重要的,她暫時還不想要孩子,這里又沒有某樣東西。</br> 雖然老爺子一直在催生,但謝朔眼睛不方便,自己都需要人照顧,現在這種情況,實在不適合要孩子。更何況,他們倆的感情也沒到那個程度。</br> 謝朔想必也有同樣的顧慮,沒等她開口提醒就及時克制住了。</br> 兩人在床上相擁著,靜靜躺了一會兒,謝朔眼底情動的痕跡褪去,恢復平日的冷靜。他低眸看她,瞥見她泛紅的側頰,燈下格外動人。</br> “我們明天上午回家嗎?”身前傳來輕細的聲音,葉諳抬眼問。</br> 想到剛剛的意外,謝朔避開她的視線,雙眸對著別處,嗓音溫和:“下午走,先去一趟公司,晚上回家。”</br> “還去公司啊?最近這么忙嗎?”</br> “嗯,年底了,事情比較多。”大概是剛溫存過,今晚的謝朔顯得分外有耐心,眉眼籠著柔和的光。</br> 葉諳抬起臉端詳著他,性感的喉結和流暢的下頜線映入眼底,睡袍領口微敞,鎖骨冷白,泛開一點紅痕。</br> 她心下再次蠢蠢欲動,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半露的鎖骨。</br> 謝朔捉住她的指尖,握在掌中揉了揉,低聲說:“早點睡。”</br> 薄薄的氣息散在額際,葉諳腦中閃過剛才的畫面,臉一熱,勾起身子關了燈,重新躺回來,胳膊搭上他腰間。</br> 她微微側頭,將臉貼他身前,感受著他的心跳聲,漸漸合上了眼。</br> 懷中身體溫軟,謝朔也抬手攬著她,卻沒多少睡意,腦中閃過許多紛雜念頭,眼底神色莫測,隔了許久才入睡。</br> ----</br> 翌日,下午一點多,葉諳便陪著謝朔離開老宅,趕去了公司。</br> 謝朔依舊沒讓她進辦公室幫忙,只讓她在休息室等著,好在這回沒等多久,他就下班了。</br> 冬日薄暮冥冥,天邊余暉清冷,夕陽落在肩頭,帶著微微涼意。兩人找了家私房菜館吃過晚飯,才回家。</br> 葉諳本以為,今晚氣氛正好,可以繼續昨天晚上未完成的事,然而——萬萬沒想到,她卻突然感冒了。</br>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謝朔肩頭,淚眼婆娑,鼻子也通紅,仿佛受了什么委屈。</br> 謝朔碰觸到她冰涼的手指,蹙了蹙眉,將她兩只手都握住,擱在身前,輕輕揉捏著。</br> 手很快熱起來,葉諳抬眸望他一眼,往他身前湊了湊,垂下眼睫。</br> 回家沒多久,葉諳便起了燒,窩在沙發上,臉色發紅。</br> 謝朔握著她的手,吩咐送熱水上樓的周姨:“打個電話,叫張醫生過來。”</br> 葉諳拽住他的衣袖,啞著嗓子說:“不用了,只是感冒而已,這么晚了,我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br> 她邊說眼皮邊往下墜,呼吸也沉,謝朔猜測她是不想打針,拇指撫了撫她的手背,讓周姨去拿退燒藥。</br> 葉諳強撐著泡了個澡,又吃了兩粒退燒藥,爬上床,裹緊被子,腦袋昏昏沉沉。</br> 她平日很少生病,這一病就來勢洶洶,整個人沒有了平日的肆意鮮活,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縮成一團。</br> 謝朔還是頭一回見她這副模樣,倚在床頭看她片刻,忽然想起復明之前自己生病時的情形,目光微怔,伸手將她抱到了懷里。</br> 葉諳腦子混沌,手無力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本想讓他別挨這么近,小心被傳染,可卻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br> 他懷里味道干凈好聞,有種令人心安的感覺,她很快便淪陷了,偎著他,沉沉睡去。</br> 謝朔低眸望著她虛弱的睡顏,抬手替她將頰邊一綹頭發撩開,眼底神情柔軟。</br> 驀地,他腦中閃過一個模糊影像,感覺眼前這張臉似乎有點眼熟,仿佛在哪里見過。</br> 可這個影像只閃過了一瞬,稍縱即逝。他仔細想了想,沒能想出什么實質畫面,只當是錯覺,沒再糾結,替她將被子蓋好。</br> ---</br> 接下來幾天,葉諳沒再陪謝朔去公司,一個人在家休息養病。</br> 等到她的感冒好轉了些,打算繼續陪他過去,誰知,卻遭到了拒絕。</br> 窗外朝陽爛漫,男人身形修長,將搭在臂彎的西服外套穿上,微微側頭:“以后你都不用再陪我過去了。”</br> 葉諳剛從床上爬起來,跪坐在床邊,臉上神情微愣:“我不陪你,那你怎么走路吃飯?還有,你的文件不用人幫你讀嗎?”</br> 謝朔淡淡道:“這些事,鐘覆會做。”</br> 葉諳:……鐘覆喂他吃飯,這個畫面怎么感覺有點詭異呢?</br> 謝朔不著痕跡地瞥她一眼,抬手理了理衣服袖口。</br> 他復明的事,那天晚上差點就被她發覺了,如果再讓她時時跟著,恐怕很快就會出問題。</br> 他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偽裝得那么完美,她也不是那么好騙的人。</br> 整理好衣袖,謝朔出了臥室。</br> 鐘覆早已經在樓下等著,葉諳披衣起床,走到落地窗前,看見熟悉的車子駛出花園。</br> 日光斜照,一種淡淡的失落感突然繞上心頭,胸口那處好像空了空。</br> 她抬手,腕骨瑩白,纖細素凈的指尖觸上玻璃窗,映出模糊的影像。</br>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這大半年,她拋下所有,每天陪著他,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他振作,有了自由時間,卻反倒不適應了。</br> 吃過早飯,葉諳在沙發上窩著發了一會兒呆,摸起手機,點開工作室的群。</br> 這個時間點,群里還比較安靜,聊天記錄里顯示的大多是昨天的工作內容。</br> 她又點開了項泉的微信,開始打字。</br> 葉諳:【最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br> 項泉幾乎秒回:【您終于有空了?】</br> 葉諳噗嗤一樂。</br> 那邊又跳出一條:【合適你的角色暫時沒有,不過我最近簽了一批新人,頭疼得很,你要真有時間,過來指點指點她們?】</br> 葉諳想了想,問:【現在嗎?】</br> 項泉:【下午一點之前就行。】</br> 葉諳:【OK~】</br> 希音工作室現在已經搬到烜夢那邊,短短半年時間,發展迅猛,葉諳雖然基本不露面,但卻一直觀察著動向,畢竟這也算是她的工作室。</br> 吃過午飯,葉諳便換了身衣服,挽著包出門了。</br> 到工作室的時候,剛好一點。</br> 除了新簽的人,還有不少熟面孔,大家見了她,紛紛殷勤地圍上來打招呼。</br> 項泉忙得焦頭爛額,沒工夫和她寒暄敘舊,直接帶著她和幾個新人去了工作室配套的錄音棚。</br> 這些日子,葉諳雖然低調神隱,但之前的作品和名氣還在,所以即便沒見過面,這些新人也都認識她,看她的眼神帶了幾分好奇。</br> 太久沒工作,葉諳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沉下心來。</br> 她認真嚴肅的時候,頗有那么幾分冷艷不好惹的氣勢,也沒人敢嘻嘻哈哈,一個個都跟著專注起來。</br> 忙到六點,葉諳收拾東西準備回家。</br> 項泉走過來說:“上回我跟你提的那個配音節目你還記得嗎?”</br> 葉諳挽著包,抬起頭:“記得,怎么了?”</br> 項泉道:“臨時需要補上一位女嘉賓,這個名額,用不用我去給你爭取過來?”</br> 葉諳想了想,問:“錄制要多長時間?”</br> 項泉道:“順利的話,一兩天就夠了。”</br> “行,你幫我爭取爭取。”</br> “好。”</br> 葉諳說了句“那我先走了”,挽著包往工作室外面走。</br> 休息區內,一片歡聲笑語,其他人晚上還要繼續加班,聚在一起吃外賣。</br> “……長得真漂亮,你看她那皮膚,還有那腿,我慕了!”</br> “看她微博說已經結婚了,老公是個瞎子?”</br> “好可惜……”</br> “有什么可惜的……”</br> 八卦閑聊聲時高時低,有人瞥見她過來,急忙噤了聲。</br> 葉諳輕掃了一眼,沒有理會,神情淡淡,徑直走了出去,背影窈窕。</br> 乘電梯下樓,她給謝朔打了個電話。</br> 謝朔手機上裝了最新的AI軟件,方便他接電話。</br> “你晚上回家吃飯嗎?要不要我過去接你?”葉諳輕聲問。</br> 手機里很快傳來男人淡淡的嗓音:“你先吃,我和鐘覆一起,待會兒可能要晚點回。”</br> 葉諳心口一梗,沒來由就躥起了火氣。</br> 鐘覆鐘覆,什么都是鐘覆……你干脆跟鐘覆在一起算了!</br> 她憤憤掛了電話,將手機塞回包里,連腳步聲都重了許多,每一下都仿佛在發泄怨念。</br> 暮色暝暝,夜幕悄無聲息籠下。</br> 到家時,已經入夜,萬家燈火亮起,玻璃窗上光影浮動。</br> 葉諳一個人吃了晚飯,覺得有些不舒服,便裹了毯子窩在沙發上小憩。</br> 暗紅色刺繡的毯子,牡丹花樣雅致,襯得她面容越發白皙。</br> 臥室內安靜無聲,唯有呼吸綿長,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一道頎長身影走了進來。</br> 看見沙發上蜷縮的身影,謝朔的腳步微頓,刻意放輕了些。</br> 他緩緩走到她面前,她側身躺著,雙腿屈起,形成一個保護自己的姿勢,毛毯下,露出一點腳趾,白皙纖巧。</br> 細長的眉微微蹙著,臉上依稀寫著不高興。</br> 謝朔盯著她看了片刻,擔心她又起燒,彎下腰,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br> 他沒敢停留太久,很快就挪開了。</br> 確認她沒事,謝朔沒再管她,轉身去了衣帽間。</br> 燈光自動亮起,他褪下外套掛好,又松了領帶,解開襯衫第一粒扣子。</br> 葉諳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到響動,努力撐了好幾下眼皮,才成功地醒了過來。</br> 剛醒,還有點茫然,她掀開毯子起身,站了幾秒鐘,順著響動找到了衣帽間。</br> 柔和的光暈開,男人立在光下,身影修長,穿一件黑色襯衫,尺寸貼合,衣擺扎進褲腰里,看著英挺禁欲,賞心悅目。</br> 他側身對著她,慢里斯條地松開袖扣,露出一截腕骨。</br> 一根領帶掉落在衣櫥邊,顯然是他剛剛落下的,他松完袖扣,彎下腰,手指十分自然且準確地碰觸到了領帶。</br> 葉諳有些迷糊地看著他,直覺他這個動作似乎有哪里不對。</br> 察覺到她的到來,謝朔指尖一僵,不敢再動。,,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