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br> 辛貍卻扭臉避開,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問他:“如果今天我們沒在醫院碰上,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再找我了?”</br> 分開的這一個多月,她過得一點都不好,可他看起來好像跟沒事人一樣。</br> 看見他的反應,辛貍胸口的火氣又上來了,推開他起身:“該說都說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lt;/br> 她說著,快步進了臥室。</br> 謝予然跟著起身,也走了進去。</br> 辛貍怒氣沖沖走到衣帽間,拿了睡衣準備去洗澡,見他跟進來,轉頭道:“你怎么還不走?”</br> 謝予然非但沒出去,反而上前,從背后擁住了她。</br> “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br> 聽到這兩句,辛貍面色好了些。</br> 謝予然用手量著她的腰,呼吸噴灑在他耳畔,低聲重復:“別生氣了?”</br> 辛貍仍舊不說話,不過也沒推開他。</br> 最近天氣熱,她穿的衣服薄,從謝予然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領口處精致的鎖骨,以及起伏的風光。</br> 距離上回他們在一起已經過去半個多月,那天晚上的情形涌入腦中,謝予然眸色一深,在她耳后親了親,聞著她頸間幽香,慢慢往下去。</br> 溫熱的氣息撩過,辛貍靠著他的胸膛,也想起了那晚的情形。不過對于她來說,當時的體驗并不怎么好。</br> 于是她掙開了他,退后半步,看著他,眸光一轉,故意挑釁說:“那天我發給你的分手消息,你沒看到嗎?”</br> “……”</br> “技術太差”幾個字立刻浮現在眼前,謝予然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霎時黑成了鍋底,神情透著狼狽。</br> 看到他的反應,辛貍繼續補刀:“就是最后那句……”</br> 謝予然猛地按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抵在了衣櫥上。</br> 辛貍抬腳踢他:“你干什么?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你自己心里難道沒數——”</br> 辛貍話還沒說完,唇就被堵住,字句也變得破碎。</br> 他貼在她耳邊,氣息微沉:“那就再試試?!?lt;/br> “誰要跟你再試?放開……”</br> 辛貍胡亂拍打著他的肩膀,可卻敵不過他的力氣,最后停下拍打,雙手緩緩下滑,揪住了他身上的襯衣。</br> 夜風穿窗而入,淡色窗簾如水波動,光影朦朧而曖昧,破碎的聲音在這片光影中不斷響起。</br> 與上一回的草草結束完全不同,這一次,謝予然按著她折騰了許久,過程中還時不時地逼問她。</br> 辛貍也硬氣,死咬著牙,就是不肯松口,他越費力折騰,她就越想跟他反著來,越想激怒他。</br> ——當然,最后受累的還是她自己。</br> 到下半夜,她嗓子啞了,人也沒了力氣,只能軟綿綿掛在他身上,由他抱著進浴室洗澡。</br> 謝予然放好水,將她抱入浴缸中。</br> 辛貍靠著浴缸邊緣,臉上殘留著潮紅,頭發早已經濕了,眼皮直往下耷拉,一只手無力垂落。</br> 如果不是謝予然扶著她,只怕她已經直接滑到了水底。</br> 暖色燈光靜靜灑落,水面波紋蕩漾。</br> 清洗干凈后,謝予然幫她換上睡裙,低頭想繼續問她,可看她這副模樣,到底沒忍心,抱著她回了臥室,上床躺下。</br> 夜已深,月色朧明,無聲落在窗前。</br> 大概是經歷了上回一覺睡醒人沒了的陰影,清早天光剛露,謝予然便睜開了眼。</br> 辛貍窩在他懷中,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往下輕搭著,面容安寧。</br> 人還在。</br> 謝予然松了口氣,將人往懷里攬了攬,放心合上眼。</br> 辛貍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軟,整個人像被大卡車翻來覆去碾過一樣。</br> 她下意識動了動,想翻個身,腰卻被男人的胳膊牢牢箍住,用了極大的力氣。</br> 絲質睡裙因他的動作往上滑,裙擺已經蹭到了腿根處,辛貍皺眉,抓住他的胳膊,打算拽開他。</br> 謝予然被她驚醒,重新睜開眼:“醒了?”</br> 辛貍使不出多少力氣,只能拍了一下他結識的小臂:“你抱這么緊干什么?腰都快被你勒斷了。”</br> 謝予然松開胳膊,勾身坐起,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br> 辛貍對上他的視線,稍微一想,就讀懂了他的眼神——他是怕她又像上回一樣睡完就跑。</br> 辛貍忍俊不禁:“你放心,這里是我的公寓,要走也是你走?!?lt;/br> 她說完,起身準備下床,低頭一看,卻發現拖鞋不在床邊。</br> 她側過身,頤指氣使:“去幫我把拖鞋拿過來?!?lt;/br> 謝予然沒說什么,好脾氣地下床。</br> 辛貍坐在床邊,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晃蕩著細白的雙腿,這半個月積在心里的不快終于散了。</br> 謝予然替她將拖鞋拿過來,放在她腳下。</br> 辛貍穿好鞋,從床上下來,結果雙腳一落地,險些沒站穩,腿和腰都酸軟無力。</br> 想起昨天晚上的畫面,她強撐著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往衛生間走,雙腳仿佛踩在棉花上。</br> 昨晚到最后她都沒認輸,今天也絕對不能輸了底氣。</br> 謝予然看她兩眼,似乎看穿了什么,跟在后頭進了衛生間。</br> 察覺到身后緊貼的熱意,辛貍往旁邊挪了挪:“你湊這么近干什么?”</br> 謝予然沒回答,只是攬住她的腰,笑了笑。</br> 洗漱臺上,擺著一對情侶杯,是之前辛貍特意買的,沒來得及用。</br> 兩人先后伸手,各自拿了其中一個,鏡面上人影成雙,這情形,倒像是同居許久的恩愛情侶。</br> 等到洗漱完,已經十點半,謝予然換好衣服,偏頭問她:“出去吃飯?”</br> 辛貍也換了條黑色小裙子,對著鏡子梳理頭發,身子微微前傾,口中道:“隨便?!?lt;/br> 謝予然將領口最后一粒扣子系好,理了理衣領,站在一旁等她,陽光從窗外漫進來,襯得他身影修長。</br> 不一會兒,辛貍收拾妥當,拿起包包隨他一同出屋。</br> 電梯內,只有他們兩個人,辛貍卻沒有像以前一樣親昵地摟住他的胳膊,而是低頭看手機的消息。</br> 謝予然看著她頭頂細軟的發絲,一時有些摸不透她到底還有沒有在跟他生氣。</br> 公寓樓下綠植蔥蘢,日影斑駁,走到停車的地方,謝予然打開副駕的門。</br> 辛貍坐進去,仍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安全帶也不系。</br> 謝予然繞過車頭,在駕駛座上坐好,看她這副模樣,俯身過去,撈起安全帶替她系上。</br> 要換了以前,這個時候她總愛偷親他,可現在,她撲閃了兩下長睫,沒有任何動作。</br> 謝予然看了她兩眼,有點頭疼,早知道送個人去機場會鬧出這么多事,當初他就不該親自去。</br> 車內氣氛低迷,謝予然握著方向盤,沉默地開著車。</br> 辛貍全程沒跟他搭話,低頭玩了會兒手機,又靠著座椅閉目養了會兒神。</br> 謝予然帶她去了之前兩人常去的餐廳。</br> 辛貍今天的胃口比昨天稍微好了些,不過還是沒吃多少。</br> 見她放下碗筷,謝予然抬眼:“吃不下?”</br> 辛貍往后靠著椅背,說:“吃飽了?!?lt;/br> 謝予然想起昨天她那份檢查單子,蹙了蹙眉,拿過一個小碗,給她盛了半碗菌菇湯,放到她面前,溫聲道:“吃不下飯,就喝點湯?!?lt;/br> 香氣撲鼻而來,辛貍微微一怔,腦子里忽然以前的許多畫面,也是在這里。</br> 那時她總愛朝他撒嬌,提各種要求,讓他哄著自己。</br> 他們在一起的這半年,大多數時候,他對她還算得上體貼縱容,可能是因為她大小姐脾氣,太難纏。</br> 許久,辛貍端過盛好的湯,捏著白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br> “你待會兒回公寓還是去哪里?”過了一會兒,謝予然也放下了碗筷。</br> 辛貍不著痕跡地扶了下腰,抬頭道:“回公寓吧?!?lt;/br> 她倒是想去別的地方,可昨晚折騰得太狠,到現在腰和腿都是酸的,還是回去躺著比較舒坦。</br> 謝予然擦了擦手,又道:“晚上我過來接你吃飯?!?lt;/br> 辛貍聞言,詫異地看著他:“你不用管你哥的事情了,這么閑?”</br> 謝予然抬手看了眼腕表:“我會抽時間。”m.</br> “不必這么麻煩了,我自己會吃飯。”辛貍拿過包,放在大腿上,準備起身。</br> 見她這個反應,謝予然越發不確定了,看著她道:“你還在生氣?”</br> 辛貍停下動作,覺得自己這別扭鬧得也差不多了,總不能真為了一個已經過去的人分手。</br> 她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忽然眉眼一彎,露出一個笑,狐貍般狡黠。</br> “怎么辦?我還不太想原諒你,要不……你回去給我跪一個?”</br> 謝予然:“……”</br> -----</br> 當晚六點左右,謝予然果真到公寓接了辛貍去吃飯。</br> 吃完飯,他照舊送她回去,結果剛推開車門,就撞上了前來找妹妹的辛遇。</br> 見辛貍又和他攪到了一起,辛遇登時皺起眉頭,臉色也沉了下來。</br> 辛貍怕他當場發作,跟謝予然打起來,趕忙快步上前,攔住他:“哥,你怎么來了?”</br> 辛遇將視線從謝予然身上挪開,低眸瞥她,語氣冷諷:“我不過來,怎么知道你又跟他糾纏不清了?”</br> 在他的注視下,辛貍有點心虛,小聲道:“我們和好了?!?lt;/br> 一聽這話,辛遇臉色沉得更厲害了:“你就非得跟他攪和在一起?”</br> 大概是見他們起了爭執,謝予然關上車門,朝這邊走來,打算解釋一二。</br> 辛貍回頭看了眼,不想他們對上,抱住辛遇的胳膊,強行拽著他往公寓內去。</br> 謝予然還想跟過來,被她一個眼神阻止。</br> 直到進了電梯,辛貍才松開手。</br> “哎呀,哥,你就別管了,哪天他要是再惹我生氣,或者我厭煩了,甩了他就是?!?lt;/br> 辛遇斜眼瞥她:“你要真能甩了他再說。”</br> 辛貍討好地一笑:“我保證,他下次要是再惹我不高興,絕對不原諒他。”</br> 辛遇恨鐵不成鋼,但又確實拿她沒辦法,最后也只能由她去了,誰叫自己這個妹妹任性慣了。</br> 有辛遇在,謝予然自然不可能像前晚一樣留宿,甚至連門都沒能進。</br> 秋夜的風清涼,他倚著車門,在公寓樓下站了好一會兒,才驅車離去。</br> ----</br> 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冷戰終于結束,兩人又恢復到從前。</br> 一轉眼,就到了年底,各項事務匯總,謝予然忙得焦頭爛額。</br> 冬至這日,陰云重重,呵氣成霜,玻璃窗上結了一層水霧。</br> 在徐女士接連幾通電話的轟炸下,辛貍回了趟辛家。</br> 吃飯的時候,徐菀琴又提起她的終身大事,讓她跟一個世交家的哥哥處一處。</br> 辛貍胡亂敷衍了幾句,放下碗筷離桌。</br> 她走到沙發邊,從包里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未接電話和未讀消息,回復了一句話過去。</br> “媽,我跟朋友約好了晚上聚一聚,先走了?!?lt;/br> 徐菀琴也下了桌,狐疑地看著她,小聲問道:“小貍,你這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偷偷談戀愛了?”</br> 辛貍下意識朝不遠處的辛遇看了眼,不慌不忙說:“沒有,最近我們工作室要參加一個國際比賽,很重要的,我暫時沒時間想這些?!?lt;/br> 徐菀琴聞言皺起眉頭:“家里又不是養不起你,你成天把自己弄得這么累做什么?”</br> “這是我的興趣愛好,跟錢沒關系……”辛貍說著,看了眼手機,“她們在催我了,我先走了。”</br> 她拿起羽絨服穿上,急匆匆往外走。</br> 徐菀琴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上狐疑之色更重了。</br> 別墅外,夜幕已經降下,濃烈的墨色暗沉沉地壓著,窺不見半顆星子,唯有遠處零星的燈火輕輕搖曳。</br> 寒風如刀,刮過面頰,辛貍將手操進衣兜里,縮了縮脖子,呼出的氣成了白霧。</br> 身后忽然響起腳步聲,辛遇大步追了出來:“我送你過去?!?lt;/br> “哥你最好了!”辛貍高興地仰臉,笑得眉眼彎彎。</br> 辛遇卻沒笑,表情有些嚴肅,一直到上了車,都還板著臉。</br> 街道兩側,行人熱鬧,情侶們成雙成對,出來過節日。</br> 辛貍托腮看了會兒車窗外,忽然扭頭道:“哥,你該找個女朋友了,不然過節都沒人陪。”只能凄慘地給她當司機。</br> 恰好遇上紅綠燈,辛遇停下車,手搭著方向盤,瞥她一眼,未予置評。</br> 辛貍用手指輕叩著下巴,問他:“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要不我給你物色物色?”</br> 辛遇轉動方向盤,拐了個彎,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跟謝予然……到底打算瞞到什么時候?”</br> 辛貍臉上的笑容僵了僵。</br> 辛遇又瞥了她一眼:“你如果不想跟他斷掉,這事遲早瞞不住?!?lt;/br> 他原本以為,她就是一時興起,談個一陣子兩人自然就散了,可看她這架勢,分明是認了真。</br> 辛貍垂下眼,沒說話。</br> 一片光從車頂晃過,辛遇放輕了語氣:“你也不用太擔心,以現在謝家的情況,爸媽未必不會同意?!?lt;/br> 辛貍知道他的意思,現在謝朔車禍失明,謝家有意培養謝予然,以她爸媽的脾氣,應該不會再反對。</br> 只是……</br> 他們在一起一年多了,謝予然卻半分將她帶回謝家的意思都沒有,他都不著急,她又何必著急?</br> 半晌,辛貍道:“我再想想吧。”</br> 辛遇將車停在一家電影城外,辛貍推開車門下車,沖著車窗里面揮了揮手,轉身踏上石階。</br> 五光十色的燈影投下,廣場上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br> 沒走兩步,辛貍就看見了謝予然的身影,他長身玉立,低頭看著手機,似乎已經等了許久。</br> 原本,他們今天約好一起吃晚飯,誰知道辛貍臨時被召回了家,兩人只好到電影院看個電影。</br> 辛貍穿過人群,飛快走過去,因為太急,直接撲到了他懷里。</br> 她靠在他身前,揚起一個笑:“冬至快樂。”</br> 謝予然笑著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下:“冬至快樂。”</br> 他將她的手裹入掌中,搓了搓,帶著她往里走。</br> 兩人選的電影是一部愛情片,想著路上辛遇說的話,辛貍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偏頭看一眼身側的謝予然。</br> 謝予然以為她是嫌無聊,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們回去?”</br> 電影確實也不怎么吸引人,寡淡無味,白開水一樣,辛貍點了點頭,和他一起提前離場。</br> 回到明庭花園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雪,輕盈的雪花洋洋灑灑落下,綠植枝葉上鋪了淺淺的一層白。</br> 辛貍縮在謝予然懷里,往公寓樓內走。</br> 謝予然察覺到她情緒不對,抬手替她拂去發梢沾染的雪花,低頭問:“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br> 辛貍抬眸,剛要開口,謝予然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br> 他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神情一秒變得凝重起來。</br> 他沒有立即接通,直到上樓進了屋,才回撥過去。</br> 辛貍坐在一旁,聽他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內容似乎和謝朔車禍的真相有關。</br> 等他掛斷電話,她問:“你在查你哥車禍的事?”</br> 謝予然沒瞞她,應道:“嗯,我懷疑他的車禍不是意外?!?lt;/br> 最近這段時間,外面的傳言越來越盛,都說他哥的車禍跟他有關,是他一手謀劃,為的是謝家繼承人的位置。</br> 流言傳得多了,連謝家的長輩們也有所懷疑,他心中焦躁,開始暗中找人查他哥車禍的事情,想看看能不能查到真相。</br> 可惜查了許久,仍舊沒有什么線索。</br> 辛貍道:“要不要我找我哥幫忙?”</br> 謝予然伸臂摟住她,低頭道:“不用了?!?lt;/br> 窗外,雪越下越大,飄飄揚揚如絨花飛舞,簌簌落下。</br> 辛貍靠著他,忽然抬頭問:“你爺爺最近身體怎么樣?”</br> 這話問得突然,謝予然愣了一下,說:“還好,怎么了?”</br> 辛貍摟住他的脖子:“沒怎么,突然想起來很久沒有去探望過他了,猶豫要不要找個時間去看看他?!?lt;/br> 她的食指在他后頸處輕輕撓了撓,明顯是在暗示什么。</br> 謝予然低頭看著她,很快意會過來她的暗示,剛想說“我陪你去”,又頓住,遲疑道:“要不,再等等?”</br> 怕她誤會,他將她往懷里摟了摟,緊接著解釋:“最近爺爺他們在忙我哥的事情,快的話,年后我哥就要結婚了,我們這個時候去跟爺爺說,不是很妥當。”</br> 謝家最近在替謝朔物色聯姻對象,這事辛貍也聽說了,以前趨之若鶩一心想嫁給謝朔的千金名媛,如今一個個幾乎都不見蹤影。</br> 這個時候,她和謝予然要是跑到老爺子那邊公開,的確不太妥當。</br> 畢竟,她曾經跟謝朔相過親,多少有點尷尬。</br> 何況,謝家的人本來就懷疑謝朔車禍的事跟謝予然有關,在真相沒有大白之前,他們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br> 辛貍明白他的顧慮,沒再糾結這個,轉而問:“你大伯他們給你哥物色聯姻對象,是想找個人照顧他么?”</br> 提到謝朔,謝予然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攬著她的腰,低頭道:“大伯是有這個意思,不過還沒選好人?!?lt;/br> 辛貍腦海里掠過一個名字,脫口就道:“你那位‘沐晴姐’不是喜歡你哥么?正好你們兩家關系也不錯,怎么不干脆成全她,讓她嫁給你哥?”</br>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刺他一刺。</br> 謝予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還記著之前的事,想起上回鬧的那一場,他沒敢立刻回答,斟酌著詞句。</br> 他這一沉默,辛貍越發不暢快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干什么?舍不得???那就去把她追過來?。 ?lt;/br> 謝予然握住她的手,說:“這事要看我哥和大伯的意思,我也不清楚?!?lt;/br> 辛貍心道,只怕現在不愿意的,是章沐晴。</br> 見她又不高興,謝予然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親了親,低眸一笑:“我女朋友就在這里,我還去追誰?”</br> 聽見“女朋友”三個字,辛貍舒坦了些,故意道:“那誰知道你是不是還舊情難忘?”</br> 她說著,猛地跨坐到他身上,對準他雙唇吻了上去,雙手緊緊按著他的肩。</br> 謝予然任由她在身上胡作非為了一會兒,抬手扣住她的腰,反過來將她壓在身下……</br> 落雪紛紛而下,掩住了一切聲音。</br> ……</br> ---</br> 雪消冰融,萬物春生。</br> 年后,謝朔的婚事終于定下,謝柏言忙著準備,將公司事務轉交給了謝予然,謝予然變得越發忙碌起來。</br> 辛貍這邊,也不太清閑。</br> 四月下旬,她代表自己的工作室,去巴黎參加一項設計大賽。</br>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星期。</br> 回國的第二天晚上,工作室辦了一個慶功宴,慶祝獲獎。</br> 席間歡聲笑語不斷,辛貍跟同事們鬧得累了,一個人坐在角落里拿著手機同小姐妹聊天。</br> 聊著聊著,小姐妹突然告訴她一個消息:【我最近聽人說,章沐晴就快要回國了,你看著點你家那位,千萬別讓她有機可乘。】</br> 看到“章沐晴”三個字,辛貍的好心情瞬間就敗了大半,連聊天的欲望都沒了。</br> 小姐妹的提醒并非沒有道理,有些人,越是得不到,就越覺得稀罕。</br> 章沐晴在謝予然心里,大概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br> 以前章沐晴一心向著謝朔,他沒機會,現在謝朔眼睛瞎了,婚也結了,他代替了謝朔的位置,章沐晴很可能會回過頭來找他。</br> 哪天章沐晴要是勾勾手指,給個暗示,他指不定立馬就過去了。</br> 想到這里,辛貍越發覺得不舒坦,端起面前的酒,喝了幾口,直到杯子見底才放下。</br> 腦袋漸漸有些暈乎,她撐著額頭,摸起手機,給謝予然撥了個電話。</br> 昨天她回國下飛機,他都沒有來接她,她這個男朋友,交了還不如沒交!</br> 電話打過去,響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接通。</br> “喂?!?lt;/br> 辛貍靠著桌子,嗓音含糊,帶著醉意:“你在哪兒呢?”</br> 謝予然道:“剛回公寓,你還在外面?”</br> 辛貍笑了起來:“是啊,今天晚上我們工作室慶功宴……我想你了,你過來陪我好不好?”</br> 謝予然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過幾天行不行?大伯病倒了,我這兩天沒時間?!?lt;/br> “不要!我就要你現在過來!”辛貍仗著酒醉,開始無理取鬧。</br> 謝予然松了松領帶,無奈問:“地址是哪兒?”</br> 約莫半個小時后,謝予然到了辛貍所說的會所外。</br> 他停下車,給辛貍打了個電話過去,辛貍很快便從會所里出來。</br> 春末夏初,夜里還有些涼,她穿著及膝裙子,一雙小腿纖細白皙。</br> 見他下車,她醉態儼然地笑開,眉眼彎彎,像是他們第一次遇見那晚。</br> 謝予然上前,在她踉蹌栽倒之前將她攬入了懷中,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酒味,他蹙了蹙眉:“怎么喝了這么多?”</br> 辛貍靠在他懷里,揪著他的襯衣,不滿道:“誰讓你不陪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男朋友,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愛我……”</br> 謝予然被她鬧得頭疼,攬著她上車,俯身替她撈過安全帶系好。</br> 辛貍靠在座椅上,瞇眼看著他,想起小姐妹說的話,神情有些悵然。</br> 謝予然瞥見她的眼神,動作頓了頓:“不舒服?”</br> 辛貍沒說話,忽然揚起臉,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眼底流光瀲滟。</br> 酒香輕拂而過,謝予然牽唇一笑,也低頭親了親她。</br> 他直起身,坐回原位,重新發動車子。</br> 車水馬龍,夜景繁華,燈火倒映在玻璃窗上,斑斑駁駁,辛貍靠著座椅,側過頭看著他,漸漸合眼睡了過去。</br> 回到住處,已經是半夜。</br> 辛貍在車上睡了一覺,下車之后精神格外亢奮,還沒上樓,就摟著謝予然的脖子,時不時親他一下,臉上紅暈如霞,一雙眸子亮得驚人。</br> 電梯門開,謝予然半抱著她進屋,開了燈。</br> 辛貍踢掉腳上的高跟鞋,赤著腳往旁邊踉蹌半步,沒等他扶自己進客廳,就猛地用力將他抵在玄關處的墻上,仰起臉親他的下巴和喉結。</br> 謝予然背抵著墻,抬手攬住她,避免她摔倒。</br> 他總覺得她今晚情緒有些不對,正想問一問,辛貍突然在他肩頸處咬了一口,力度不輕。</br> 謝予然眉頭微蹙,握住她的肩嘗試著推開她:“我明天還要開會……”</br> 辛貍酒勁上頭,才不管這么多,扒拉開他的襯衣,對著鎖骨處又咬了一口,仿佛故意要留下印跡,昭示自己的主權,讓人看見。</br> 柔軟的唇落下,謝予然被她勾起了念頭,沒再推開她。</br> 光影朦朧,如霧氣籠罩下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