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局結束,這天的單日積分第一上臺接受采訪。選手區這邊的攝像頭也沒再對準他們,ftc的四個人便默默無言地收拾自己的外設。</br> 雖然說第三天還有六局的機會,但這畢竟是夏季聯賽,這個陣容也算磨合了這么久了,因為一些低級失誤而打成這樣,確實不能說是合格。</br> 但好在還沒有完全被宣布死刑,余游也活躍著大家的氣氛,笑說:“問題不大,明天打好一點,小組賽進前十六就可以啦,小組賽第一名和第十六名沒有什么區別嘛。”</br> 陸與深看過來,輕笑一下:“你心態還挺好。”</br> “那不然還能咋辦嘛,”他說,“帶著一個崩掉的心態去打后面的比賽,然后變得更崩?”</br> 陸與深“嘖”了一聲,非常欣慰:“長大了。”</br> 余游:“我怎么感覺你這句話語氣這么奇怪呢?”</br> “哪兒奇怪了?”</br> 他皺皺眉想了想:“特別像是……一個長輩,看著小輩終于做了件對的事的那種語氣。”</br> 陸與深當即就笑了,隨后他下意識看向旁邊兩個人。由于最后一局剛被他“訓”過,這時候小黑和洛柚都顯得略微安靜了些。</br> 只不過這時候小黑臉上還有隱隱被他們的話逗到的笑容,但洛柚卻仿佛跟他們不在一個頻道,低頭看著腳下的路,十分安靜。</br> 他知道剛剛他的語氣可能有點太過嚴肅了,但那時候他的身份是隊長,他必須這樣。</br> 陸與深悄悄走到她身邊,問:“想什么呢?”</br> 洛柚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說:“沒什么。”</br> 陸與深看出來她情緒不高,隱隱約約有心事的樣子。但終究還是沒多說什么。</br> 回基地的路上,大家簡單討論復盤了一下今天的比賽,隨后車廂內便陷入安靜中。</br> 沒打好比賽,大家情緒都不是很高漲的樣子,陸與深也就沒有再多想。</br> 只是最后下車的時候,走在最后的小黑,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br> 陸與深疑惑問:“怎么了?”</br> 他輕輕嘆了口氣,說:“你沒發現今天柚子情緒不太對勁啊?”</br> 陸與深眉頭微皺:“我當然發現了。本來今天就沒打好,又被我懟了一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br> “不不不,”小黑說,“你還是趕緊去安慰一下她吧。”</br> 他有點疑惑:“為什么?”</br> “嘖,雖然你之前對我們也都挺嚴的,以前我們失誤比較大的時候你也會當即就把問題給我們提出來。”</br> 陸與深點點頭,所以他才不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br> “但你知道重點是什么嗎?”小黑一副“情感大師”的模樣,“重點是她是個女生啊。”</br> “……嗯?”</br> “你看,你今天明明就是訓我們倆那波沒聽指揮對吧?那為什么我沒自閉,現在還這兒跟你說話?”小黑自拋自扣,繼續說,“因為我們倆是兄弟,兄弟間都糙慣了,你罵我我罵你的,沒什么講究。但人家是女生啊,臉皮薄,突然被你這么一訓,可不一下子接受不了嗎?”</br> 他這番話像是點醒了陸與深,陸與深坐在訓練室里,陷入了沉思當中。</br> 剛剛在場上,他是沒把她當女朋友的,因為只要進了那個賽場,她唯一的身份,就是他的隊友。</br> 所以他們做錯了事,在如此關鍵的比賽中,他身為隊長,便稍微嚴厲地說了幾句。</br> 但他著實沒考慮到,他剛剛說話的那種語氣,可能確實讓她不能一下子接受。</br> 這時候經理許淵也走了進來,把手搭在陸與深的電競椅上,問:“咋啦?我看的主直播間,沒看你們第一視角,聽說你們內訌了?”</br> 陸與深覺得離譜:“什么東西?”</br> 許淵把手機遞給他。</br> 陸與深低頭一看,是論壇里一個帖子。</br> 標題:ftc內訌了?</br> 樓主:剛剛最后一局打完的時候,chance好像說了句什么“為什么不聽指揮”這種話,然后語音就被掐了,聽他們最后的語氣感覺快要吵起來了。</br> 1l:我也聽到了!</br> 7l:最后一局就是那兩人的問題啊,指揮都下了命令了,磨磨唧唧的,又跟隊伍脫節,要是一起撞過去說不定能打贏呢。</br> 8l:訓得好啊,不聽指揮就直接按冷板凳上去算了。</br> 16l:我看這uu就是仗著chance喜歡她唄,連指揮的話都敢不聽了?再這么下去ftc遲早毀她手里。</br> “……”</br> 陸與深沉沉舒了口氣,仰頭靠回電競椅上。</br> 看看,無論在討論什么,這些評論永遠能歪到他們倆的關系上。明明是毫不相關的兩件事,卻也能被他們聯系在一起,成為他們詆毀唱衰他們的又一佐證,并且還有很多拎不清的路人跟著被帶節奏。</br> 他不看都知道,此時論壇里,絕對會有他們倆談戀愛影響了隊伍成績的論調出現。</br> 雖然外界的輿論影響不到他,但他擔心的是洛柚。因為這一切,好像從他那天堅持要陪她去畢業典禮開始,就有點不受他控制了。</br> 從場館回到基地后,時間也很晚了,洛柚便直接回了自己的臥室。</br> 她有些沒精打采地把門關上,隨后一頭栽進柔軟的被窩里,把頭埋進去。大腦似乎已經死機,處于完全放空的狀態。</br> 是微信的提示音把她從這種狀態中拉出來的。</br> 初初:鏈接</br> 初初:這個帖子怎么回事啊?說你們內訌了?你們真的吵起來了?</br> 初初:人呢?</br> 初初:視頻通話</br> 洛柚從床上撐起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才接起來。</br> “論壇那個帖子怎么回事啊”沈冬初也是著急,當頭就問,隨后又感覺不對勁,“哎喲寶貝你怎么回事啊?怎么這么憔悴?”</br> “說什么呢?”洛柚有氣無力地笑了下,“哪兒憔悴了?”</br> “你還瞞得過我?”沈冬初說,“看來你們今天是真的吵了一架,到底怎么回事啊?”</br> 洛柚嘆口氣,說:“沒有吵架,就是今天我們沒打好,最后一局我又沒聽他的指揮,被他說了一句。”</br> 一說到這兒,洛柚就想到他那會兒不怒自威的語氣,她分辨不出來這里面有沒有指責、或者是失望,但她自己心里肯定是有自責的。</br> 又還是有點不明白,明明他指揮下的那個決策是錯誤的,她和小黑在給出另外的建議,他還是說他們“不聽指揮”。</br> 想到這些,緊接著,她的眼里就不受控制地蓄滿了淚水。</br> 她知道這沒什么好哭的,四個人的游戲大家不可能所有的想法都一致,必然會存在分歧。</br> 但也許是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在自己的空間里,她內心也突然卸下了一切,露出了最脆弱的部分。</br> 沈冬初見她眼眶紅紅的,立馬就急了:“什么?他居然敢兇你?!你等著,我馬上過來找你。男人靠不住,閨蜜還靠不住嗎?”</br> “沒有,不是兇。”洛柚抽噎了一下,猛搖頭,“是我自己沒聽指揮,不怪他。”</br> “不怪他,那你哭什么?”沈冬初義憤填膺的,“你別瞞著我,他肯定是欺負你了。”</br> “沒,”洛柚抽了兩張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深深嘆口氣,“就是隊伍沒打好,我心里很難受。而且這個夏季賽太關鍵了,不僅關系到洲際賽的名額,而且現在論壇里都在帶我們談戀愛的節奏,我們只有打好了,才能平息這些節奏。”</br>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再次帶上了哭腔:“可是現在,打成這個樣子……”</br> 沈冬初都快心疼死了:“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啊寶貝,別哭了,今晚好好睡一覺,好不好?”</br> 洛柚吸吸鼻子,點點頭。</br> 陸與深已經很久沒覺得心里這么煩躁過了,由心底蔓延出一股無力感。他無處宣泄,登錄游戲,打開街機模式,重復著機械式地、麻木地殺人的動作。</br> 沒過多久,他突然感覺所有的槍聲都一下子消失,原來是自己的耳機被人拿掉了。陸與深疑惑地回過頭,發現是剛上樓不久的小黑。</br> 此時他有些喘,似乎是急著從樓上跑下來的。</br> “怎么了?”</br> “深哥啊。”小黑一臉的焦急,“我剛剛上樓路過柚子的房間的時候,好像聽見她在哭啊。”</br> 他神色當即就變了:“什么?”</br> “你還是快上去看看吧。”小黑說,“要我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別影響了感情啊。”</br> “道理我都懂。”陸與深說,“但是這件事吧,還真不能說不是大事。”</br> 小黑“嘖”了一聲:“為什么?”</br> “我們戰隊現在有點缺執行力。其實不光是她,你們都需要明白,雖然看錄像的時候,都知道當時我那個決策是錯的,你們提的建議才是對的,但是這些都是馬后炮,在比賽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怎樣才是最完美的解法,所以”</br> “是是是,我懂,場上一切聽指揮的,你就是讓我們去送死我們也得去送。”他還沒說話,小黑就已經打斷了他。</br> 整個人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狀態:“但是現在咱們能別再冷靜地討論這個問題了行嗎?你趕緊上去看看去!”</br> 陸與深“嗯”了聲,沉沉呼吸了一下,心情復雜地往樓上走。</br> 小黑在后面抱著個雙臂,小聲感嘆了一句:“要我說啊,這世上所有的事都很簡單,只要記住一句話,老婆永遠都是對的,不就完事了嗎?”</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漂浮6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