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機甲胳膊上長著磚頭,??往赤字身上招呼,步步緊逼。
林紙不敢大意,她的想法轉(zhuǎn)多快,??赤字的動作就有多快,一邊留神躲著黑機甲的黑磚頭,一邊好奇地琢磨它的意圖。
很快就發(fā)現(xiàn),??它一心一意,特別想把手里那塊磚頭往赤字的胸前按。
赤字的前胸,??就是林紙的駕駛艙。
不知道它在動什么歪腦筋。
林紙發(fā)現(xiàn),??就算這樣一心二用,黑機甲仍然沒有她快。
它動作利落,??操作嫻熟,但是反應(yīng)總比她稍微慢了那么一丁點。
差著這一丁點,就沒法占優(yōu)勢,黑機甲有點焦躁,??忽然舉起空著的右手。
它的右手臂里竟然也暗藏玄機。
手臂打開,兩條章魚觸手一樣的東西冒了出來,每條都像是不同的金屬拼接起來的,金色銀色銅色,??粗細還不同,??很有丐幫的風(fēng)骨。
它們一探頭,就像有生命一樣,??直奔赤字的腿。
林紙明白它的居心,被那兩條金屬蛇纏住就動不了了,??只能任人宰割。
金屬蛇可以伸得很長,??靈活無比,??打架的時候從不同角度探過來,??防不勝防,比拍人的磚頭難對付多了。
林紙暫時沒想好怎么辦,轉(zhuǎn)身就跑。
黑機甲看見她逃跑,喜出望外,并沒想放過她,毫不猶豫地追上去。
林紙繞著障礙場地兜了一圈,突然回頭。
黑機甲沒想到她說不跑就不跑,金屬蛇為了能捉到赤字,長長地伸著,直得像根棍子,失去了它原本靈活地神出鬼沒的優(yōu)勢。
林紙回頭的一瞬間,一把攥住兩只傻掉的蛇頭,往這邊猛地一扯。
她剛才已經(jīng)看清楚了,金屬蛇不比鞭子,是固定在機甲手臂上的,并不能脫手。
黑機甲被赤字大力一拽,跌跌撞撞地向這邊撲過來,撲了兩步,又趕緊剎住,想要掙脫逃跑。
林紙揪著蛇頭不放,搶步上前。
趁它還在慌神,赤字用右腿膝蓋別住黑機甲的左腿關(guān)節(jié),左手還揪著它右臂的長蛇,肩膀抵住它前胸,彎身用右手扣住它另一條腿的膝彎處,猛地一抄。
一個散打里標(biāo)準(zhǔn)的穿襠靠。
黑機甲轟然倒地。
林紙跟著壓過去,用膝蓋把它按在地上,動作迅捷地一把攥住它連著板磚的胳膊。
她把那塊黑磚頭懟在黑機甲自己的胸口上。
主要是十分好奇,它一直那么執(zhí)著地想把磚頭往赤字胸前懟,要是真的懟上去,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然后就知道了。
那塊黑磚像是有極大的磁力,在距離黑機甲胸口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嘭地一聲,吸在它的胸口,也就是駕駛艙的艙門上。
林紙轉(zhuǎn)念之下,懂了它的用法。
她攥著黑機甲的小臂,把赤字的手臂力量加到最大,猛地一拔。
黑磚的強大磁力,讓它像長在駕駛艙的艙門上一樣,一拔之下,艙門就像黃桃罐頭的蓋子,被硬生生扯開。
罐頭里甜美可人的黃桃暴露出來。
是殺淺。
林紙沒太意外。
剛才跟和他打架的時候,就看到他機甲上的編號了,四開頭,是個大四學(xué)員。
再者,林紙昨天惡補過學(xué)院機甲大賽的規(guī)則,黑機甲手臂上裝的東西雖然怪里怪氣,卻全都殺傷力不強,完全在大賽的改裝規(guī)則之內(nèi),它攻擊的動作也中規(guī)中矩,并不違規(guī),感覺不像要暗算人,更像是切磋。
比如拽掉駕駛艙艙門這招,在機甲大賽的對戰(zhàn)環(huán)節(jié)中,只要駕駛員暴露,就算輸。
想來它的主人應(yīng)該是在為機甲大賽做準(zhǔn)備。
殺淺坐在駕駛位上,滿臉無奈。
“意思一下就行了,下手真狠,還真給我拽下來了?!彼f。
然后比了個贊,“人馬阿爾法機甲學(xué)院的明星學(xué)員,果然名不虛傳。”
林紙呵了一聲,“什么人馬阿爾法,是我。”
殺淺:???
殺淺要瘋了,平時安閑自在的模樣都沒了,“林紙???你不是邊伽,你是林紙??”
林紙松開他,站起來,“邊伽有事,早就回去了?!?br/>
殺淺還有點沒緩過來,“我今天給機甲做了個新配件,想過來試試,看見有人在用耦合系統(tǒng)操控訓(xùn)練,還以為……”
還以為是邊伽。
殺淺一進來,就看見了赤字,赤字肚子上明晃晃漆著機甲編號,一看就是大三學(xué)員。
今天是學(xué)院第一天上課,大三學(xué)員剛領(lǐng)到新機甲,一般人這時候還在和新到手機甲的耦合系統(tǒng)磨合,不開自動前進,連路都走不利落,可看赤字的動作,駕駛員明顯是在用耦合系統(tǒng)直接操控。
殺淺想了一下,在大三學(xué)員里,能在第一天就和機甲建立這種水平的耦合的,數(shù)遍整個年級,應(yīng)該就只有中學(xué)就參加過機甲大賽,剛從人馬阿爾法機甲學(xué)院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邊伽。
殺淺一時興起,起了較量一下的心。
沒想到竟然是林紙。
殺淺心中的震驚難以形容。
他雖然主修機控工程,是技術(shù)流,但是操控機甲并不弱,比很多主控指揮專業(yè)的人還強,沒想到會被一個第一天拿到新機甲的大三學(xué)員k。
而且這位,還是學(xué)院出了名的門門功課成績墊底的菜雞。
殺淺一組隊就去調(diào)查過了,林紙其人,出身邊遠星系的普通家庭,并不是機甲世家子弟。
他問林紙:“你以前用過機甲?”
林紙搖頭。
殺淺站起來,凝視著她,好半天才下了個結(jié)論,“這是什么運氣?竟然,被我,遇到一個,天賦黨。”
天賦黨不止有點天賦,還很窮,她撿起地上的駕駛艙門,塞進他懷里,聲明:“是你手欠先攻擊我的,我可不管賠?!?br/>
“小事,我自己會修?!?br/>
小氣到家的殺淺這次竟然很大方。
他操控著黑機甲站起來,興味盎然地重新上下打量一遍赤字。
林紙覺得他看她的目光像老鴇發(fā)現(xiàn)了一個能給他賺錢的新小倌。
殺淺瞇了瞇眼睛,“我本來打算機甲大賽的時候,就讓你裸機上陣,跟在我們兩個后面意思意思就行了……”
林紙懂,以他的風(fēng)格,就是不在她身上浪費一分錢的意思。
“……不過現(xiàn)在改主意了。”
殺淺用手指敲著控制臺,沉吟,“所以給你的機甲裝點什么好呢?”
林紙立刻聲明:“反正我不要你那兩條破蛇,那不是送上門去給人扯的么?”
殺淺:“……”
殺淺掙扎,“你不能因為一個設(shè)計不成熟,就否認它的優(yōu)點。”
林紙:“優(yōu)點就是我拽起來特別順手?”
殺淺:“……”
殺淺被林紙深深地打擊了一次,一秒都不想多等,要回去把兩條金屬蛇拆下來。
他平時做裝備都在機控工程大樓的實驗室,林紙聽說他要駕駛他的黑機甲穿過校園,也想試試,開著赤字,乘大廳的機甲專用電梯下樓,跟他一起走出訓(xùn)練大廳。
外面的天徹底黑透了,滿天星光。
在夜色中駕駛機甲在校園里溜達,還挺好玩。
機控大樓不像個教學(xué)樓,更像是個收破爛的地方,從一樓起,就滿天滿地堆著各種東西。
尤其是殺淺的實驗室,走廊兩邊是成山的破銅爛鐵,林紙得小心地駕駛赤字側(cè)著身,才能擠進去。
好在里面地方夠大,靠墻都是配件,摞得高到天花板。中間放著個巨大的工作臺,臺面上全是劃痕,留下能空間還算能容納兩臺機甲。
殺淺一回到實驗室,沒用升降梯,直接讓黑機甲蹲下,從駕駛艙里跳出來,三下五除二,利索地把象征著恥辱的金屬蛇拆掉。
林紙他們的主控指揮系前兩年也修過機控原理,學(xué)得不深,遠沒有機控系專業(yè)。
林紙在旁邊參觀他干活,順便問:“殺淺,你的黑機甲叫什么名字?”
殺淺:“你猜。”
林紙猜,“邊伽說,不是叫富貴旺財就是叫發(fā)財樹,我猜它叫一本萬利?財源廣進?”
殺淺百忙之中回過頭,微微一笑。
“它叫聯(lián)盟首富?!?br/>
林紙:“……”
林紙:行。有理想。有格局。
聯(lián)盟首富少了半條胳膊,在殺淺一天一地的配件堆里,灰頭土臉地和赤字蹲在一起,好像蹲在垃圾站里下象棋的倆老頭。
殺淺把金屬蛇放到工作臺上,開始改造,要給它加個可以自由脫落的活扣。
林紙一個人在滿屋子配件堆里閑逛。
殺淺一邊忙一邊警告她:“什么都別動,壞了你可賠不起?!?br/>
林紙看看那些碎得稀爛的光腦,破得內(nèi)襯往外跑的駕駛艙座椅,斷得亂七八糟的奇怪武器,心想:這不都已經(jīng)壞了嗎?難道還能更壞一點?
破爛山里,忽然有東西動了動。
林紙轉(zhuǎn)過頭,一個黑影從旁邊的破爛山頂上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