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就到了招親大會那日。</br> 開始之前,盛長樂跑去找徐孟州，在門口探出一個黑溜溜的小腦袋,偷偷看他。</br> 親隨提醒之后,徐孟州扭頭看去，便見到了躲在門口偷看他的小姑娘。</br> 他勾了勾手示意盛長樂過去。</br> 盛長樂跨門而入,來到男人身邊,因為旁邊有人,還稍微有些束手束腳的。</br> 徐孟州抬抬袖子,將人遣散出去。</br> 他將盛長樂抱起來,放在桌面上坐著,指尖撫過少女羞紅的臉蛋，輕笑問她,“都快嫁給我了，還不好意思？”</br> 盛長樂噘著嘴，蹙著眉，“你都還沒贏呢,怎么知道我一定會嫁給你！”</br> 盛長樂昨晚做噩夢,夢見徐孟州輸了，輔國大將軍家的朱大贏了，然后把她嫁給了朱大,看見朱大那副青面獠牙的模樣,直接給她嚇醒了。</br> 醒來之后還提心吊膽，讓她嫁給那個朱大，還不如讓她一頭撞死算了。</br> 徐孟州手背撫著她的小臉,道：“你要是早點答應嫁給我，也不用跟他們比武是不是？”</br> 說起來盛長樂就更頭疼了，“我，我哪知道會鬧得這么大……”</br> 她就是想教訓教訓徐孟州老是占他便宜罷了。</br> 徐孟州將她攬入懷里，輕輕安撫，“放心，我不會把你讓給別人的。”</br> 盛長樂抬起小腦袋，眼睛明亮的問，“要不然，我現在去跟我爹說，我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br> 徐孟州憋不住想笑，“現在煮，哪來得及？”</br> 盛長樂蹙眉，“我的意思不是現在煮……”</br> 她話還沒說完，徐孟州的指尖已經封住了她的唇瓣，打斷了她的話，“好了，別想那么多，我會正大光明娶到你。”</br> 盛長樂偷瞄他一眼，突然覺得，他現在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像是光風霽月的正人君子呢。</br> 說完，徐孟州換上一旁準備好的軟甲，還讓盛長樂幫忙他系帶子，隨后拿著武器就準備出門。</br> 盛長樂追上去，一把從背后抱住男人的腰，嬌聲嬌氣的喚了一聲，“小舅舅。”</br> 徐孟州垂目，看著緊緊圈著他腰身的小手，唇角浮出笑意，輕輕一聲，“嗯？”</br> 盛長樂靠在男人寬大的后背上，臉貼著冰涼的軟甲，臉上羞得漲紅，心跳得很快，只道：“等你贏了，我有話想跟你說。”</br> 徐孟州心里都快醉了，就憑著她這幾句話，今日不是拼了老命也必須贏么？</br> 想了想，徐孟州從拇指將一枚羊脂玉扳指拿下來，塞進她的小手里，“幫我保管。”</br> 盛長樂將扳指接過來，入眼一看，還吃了一驚，這個，她見過……</br> 她再抬起頭來，本想問問扳指的事情，徐孟州已經出門離去，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br> *</br> 招親大會現場，太皇太后和皇帝親自主持，可謂是場面盛大空前，引來全城關注，場地周圍圍滿了人，有世家貴族也有平民百姓，一眼看去人山人海，人頭攢動，熱鬧非凡。</br> 經過太皇太后和皇帝等人的商議，這次招親手段比較特殊，不僅只是比文比武，而是精心設立了十個關卡，最先通關的那個人便可拔得頭籌，迎娶熙華郡主。</br> 聽說尋常人，能通過三關已經是文武雙全，能通過七八關就是天縱奇才，最后一關，更是由鎮國公盛歸親自把手，必須接他三招才能取他女兒。</br> 這里頭二百世家子弟，許多是為了迎娶熙華郡主，也有許多是想借此機會在皇帝面前大顯身手，出了風頭，說不定前途無量。</br> 觀賽臺子上，淮安公主李月容看見這般場面都忍不住嘖嘖驚嘆，“這可比三年一次的科舉還要難吧，我父皇就是偏心，怎么沒見他給我招親！”</br> 盛長樂干笑……</br> 其實這次場面這么大，主要是因為有三位皇子參與，瞬間就把臺面拉起來了，若是公主招親，皇子又不可能參與，所以會稍微遜色幾分，更別說，這次最主要讓大家關注的是，首輔徐孟州竟然也參加了。</br> 遠遠看到場地上徐孟州的身影，李月容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置信，她湊到盛長樂耳邊悄悄詢問，“昭昭，首輔他，他不會也看上你了吧？”</br> 畢竟，汝陽長公主追了徐孟州好多年的事情，京城人盡皆知，徐孟州連汝陽長公主都不肯娶，扭頭卻來參加熙華郡主的招親，不知多少人驚掉了下巴。</br> 盛長樂捏著手中徐孟州給她的扳指，若有所思的模樣，恍然回過神來，轉而詢問道：“表姐，你覺得他們誰會贏啊？”</br> 李月容湊到她耳邊，笑瞇瞇的說道：“我賭了五百兩銀子，我五哥肯定能贏！我五哥能文能武，要什么有什么，昭昭，我五哥從小對你這么好，以后肯定也會對你好的。”</br> 盛長樂卻打斷她的話，“你在哪里賭的？”</br> 李月容帶著盛長樂過去一看，就見一個小男孩正在擺設賭局，清脆響亮的嗓音道：“來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衛王買一賠一，八皇子買一賠二，九皇子買一賠五，首輔買一賠十……”</br> 貴族姑娘和公子們紛紛圍上去，“我買衛王！一百兩！”</br> “我買九皇子！”</br> “……”</br> 盛長樂看見弟弟在開賭局的時候，臉都黑了，連忙上去，立在了他面前，“阿越，你干什么？”</br> 盛越看見姐姐，干笑一聲，“姐姐要不要也買一個？”</br> 盛長樂只想知道，“為何首輔賠率這么高？”</br> 他弟弟，一向不會做這么虧本的生意，這說明，他眼里徐孟州勝利的概率很低。</br> 盛越瞪大眼道：“你不知道啊？聽說首輔武功很弱，怎么打得過老虎啊！”</br> 盛長樂更驚訝了，“什么老虎？”</br> 盛越嘿嘿一笑，“不僅有老虎，還有蛇和狼呢。”</br> 盛長樂懂了，是他們設的關卡。</br> 想了想，看了一眼手中的扳指，最后盛長樂毅然決定，“我要買五千兩，徐孟州贏！”</br> 盛越小臉上笑容更燦爛了，“姐姐，都是一家人，你這么給我送銀子多不好意思……”</br> 盛長樂瞪著他，“廢話，給我下注！”</br> “……”</br> 下完注，盛長樂扭頭就走，盛越還追上來，“姐姐，銀子呢？”</br> 盛長樂道：“急什么，回去給你！又不會欠你的。”</br> 盛越撇嘴，他都懷疑姐姐平時那么吃喝玩樂，買衣裳首飾，胭脂水粉，又名貴又奢侈，五千兩拿得出來么？不過想了想，姐姐拿不出來，可以讓爹爹幫她還債！</br> 回過頭來，李月容還有點驚訝，“昭昭，你為什么買首輔啊？”</br> 盛長樂眼中秋波盈盈，如實說道：“我想讓他贏。”</br> 李月容大為詫異，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昭昭早就心有所屬了……</br> *</br> 比試在偌大的皇家圍場內進行，因為場地太大，站在高臺上也看不到盡頭，但是有騎兵隨時飛奔回來稟報情況，沿途也有官員監督。</br> 比試的內容有琴棋書畫，比文比武，比勇比謀，前三關就攔住了一大半，前無關就只剩下五十人。</br> 一直到第九關，需要剩下的人混戰，只有一個人能走到第十關。</br> 第一個騎馬趕來的是衛王，緊接著八皇子和九皇子也趕了過來，他們三個終究還是在這里相會了，背后路都已經封鎖，看樣子，果然到最后的就剩他們三人。</br> 九皇子李元璥體弱，加之剛才還稍微有些磕碰，體力消耗嚴重，面前兩個皇兄誰也打不過。</br> 于是李元璥靈機一動，扭頭看向八皇子道：“八哥，我這次本來就是為了幫你的，我們二人齊力，必定能打過五哥！”</br> 八皇子一想，他們都不是衛王的對手，除非合縱連橫。李元璥向來是他的跟班，什么都聽他的，肯定不會跟他搶昭昭，就算他要搶，待先對付了衛王，再對付李元璥也輕而易舉。</br> 八皇子爽快的答應了，“好，我們結盟！”</br> 于是兩人的刀鋒都對準了衛王。</br> 衛王卻不動聲色，聽見鑼鼓響聲之后，淡然抽出刀，跟兩名皇弟纏斗在了一起，刀光劍影，打得不可開交，亂作一團。</br> 在場三人，只有衛王是上過戰場的，身上氣焰都與眾不同，開始倒是沒吃什么虧，但是始終還是雙拳難敵四手，最終敗下陣來被打出了擂臺。</br> 八皇子勝利，還沒來得及高興，轉瞬，就被李元璥用刀抵在了后背上。</br> 八皇子臉色一變，“九弟，你不是說幫我么！”</br> 李元璥面色陰沉沉的，一腳就把他踹了下去，“兵不厭詐！”</br> 八皇子被淘汰出局，心底一涼，這才知道他還是太小看了李元璥，沒想到，他們斗得水深火熱的，最后卻讓李元璥撿了便宜。</br> 李元璥淘汰出局了五哥和八哥，心下大喜，眼看著昭昭馬上就是他的了，可是判官卻遲遲沒有敲鑼，宣布他勝利，這讓李元璥有些奇怪，趕忙詢問。</br> 判官這才說道：“九皇子，還有一人。”</br> 李元璥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抬頭看去，才見是徐孟州正坐在一旁的樹上。</br> 李元璥大為吃驚，“不可能，剛才他明明不在！”</br> 而且后路早就已經封了！徐孟州不可能比他們先來，除非是作弊！</br> 徐孟州這才從樹上跳下來，提著刀來到李元璥面前，漫不經心的說道：“實在抱歉，徐某來得太早，等了許久沒人來，就在樹上小憩片刻，醒來各位已經打起來了，不便打擾。”</br> 這意思，分明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br> 他就是故意等著皇子們先分出勝負，他才遲遲出來。</br> 一旁受了傷的衛王和八皇子對視一眼，已經目瞪口呆。</br> 衛王以為，他是第一個到第九關的，卻不想徐孟州早早就來了，人家都已經睡了一覺。</br> 他到底如何做到的？</br> 驚詫之余，衛王和八皇子又覺得有些解氣，讓昭昭便宜了李元璥這個卑鄙小人，倒還不如讓昭昭嫁給徐孟州呢！</br> 反正他們三兄弟，既然得不到，就干脆大家誰也別要！</br> 那一瞬間，衛王和八皇子好像都想透徹了，八皇子趕忙幫徐孟州打氣，“小舅舅，幫我們好好收拾老九！”</br> 卑鄙無恥！竟然敢陰人！</br> 因為最后的場地離得觀景的臺子近，所以臺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br> 眾人早就已經驚呆了，包括皇帝都沒想到，最后留下來的竟然會是徐孟州和李元璥！尚未分出勝負。</br> 盛長樂看得心驚肉跳，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雙手死死捏著扳指，直勾勾的盯著徐孟州和李元璥。</br> 旁邊的李月容和盛越也很緊張。</br> 特別是盛越，現在想哭的心都有了。</br> 已經在開始盤算，如果李元璥贏，他要賠多少錢，如果賠徐孟州贏，他會不會賠到破產……</br> 光是盛長樂就要賠五萬兩給她，這個還是自家人，倒是可以先欠著。</br> 可是，還有一個匿名下注十萬兩銀子，他豈不是要賠一百萬，到時候褲子都要賠沒了。</br> 那一瞬間，盛越想哭，有一種想卷鋪蓋跑路的沖動，當時拿著十萬兩還挺高興的呢。</br> 這邊高臺上眾人屏息凝神，提心吊膽的時候，下面李元璥和徐孟州已經打得水深火熱了。</br> 李元璥是三個皇子里武藝最差的，可是徐孟州一屆文臣，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br> 這所以兩人打起來，在盛歸這種身經百戰的大將軍眼中，就好像是菜雞互啄，啄了半天也沒分出輸贏，看得人有點心急。</br> 李元璥卻是手段陰毒，甚至出手狠辣，不顧點到即止的規則，直接用刀劃破了徐孟州的胳膊，鮮血濺射出來。</br> 下頭老八都忍不住罵李元璥了，“李元璥，你適可而止，說好的點到而止，你為何動真格！”</br> 衛王和老八雖然被淘汰，可都是君子打斗幾乎沒有傷痕，點到即止的。</br> 誰知李元璥有一次使詐，當真給了徐孟州一刀，遭到質問，他還風輕云淡的說道：“你們急什么，刀劍無眼，難免誤傷，我又不是故意的。”</br> 這李元璥就是拿準了，他是皇子，徐孟州必定不敢傷他，也不會破壞規則。</br> 衛王和老八雖然生氣，可是兩人已經被淘汰了，只能眼巴巴看著，干著急。</br> 緊接著，又是一刀割破了徐孟州的腹部，再一刀割破了徐孟州的大腿。</br> 徐孟州雖然也有還擊，卻都不能用刀鋒，只能用刀柄，處處限制。</br> 盛長樂眼睜睜看著李元璥把徐孟州割傷了，嚇得他心驚肉跳。</br> 當時她就從高臺上跑下去，要去看看徐孟州傷得如何。</br> 李月容趕忙追在后頭，“昭昭，你去哪！”</br> 盛長樂小跑來到擂臺邊上的時候，徐孟州已經鮮血溢出，把衣裳都染成了血淋淋的紅色。</br> 盛長樂含著淚，跑到擂臺邊吶喊，“小舅舅，你說過的，一定會贏。”</br> 看見盛長樂的一瞬間，特別是聽見這句“小舅舅”，徐孟州渾身一震，不知哪里突然來了力氣。</br> 本來李元璥又想用陰招，背后偷襲徐孟州。</br> 徐孟州卻好像戰神附體，突然使出一個從來沒有學過的招式，那種感覺就好像夢里，他也曾經帶領千軍萬馬，打遍天下無敵手……</br> 他突如其來，一招致勝，把試圖偷襲他的李元璥按倒在地，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br> 李元璥還沒反應過來，一時難以動彈，轉眼就聽見判官敲鑼，宣布，“徐孟州勝。”</br> 他醒了。</br> 一瞬間歡呼雀躍，掌聲雷動。</br> 盛長樂一時又驚又喜，連忙穿過圍欄，跑了上去。</br> 正好徐孟州從擂臺上下來，也朝著盛長樂過來。</br> 兩人迎面撞在一起，看見徐孟州身上的血，盛長樂鼻子一酸，心疼得眼淚嘩啦啦順著臉頰往下掉。</br> 她嚶嚶抽泣的問他，“是不是很疼？”</br> 徐孟州看見小東西哭成這樣，感覺一點都不疼了，抿唇一笑，道：“我說我肯定能贏吧。”</br> 盛長樂看他還笑得出來，差點沒氣死，“你高興得太早了，后面還有我爹呢，你打得過么！”</br> 此事，盛歸已經從后頭走了過來，拍了徐孟州三巴掌，“不就是三招么，這不是接住了。”</br> 本來盛歸設計第十關，就是為了防止讓女兒嫁給別人的，如此就好。</br> 這個徐孟州，倒是知道智取，利用三個皇子把所有人淘汰了，他坐享其成，最后只用對付一個李元璥。</br> 可惜他們都太小看李元璥了，詭計多端，陰險得很，還好女兒不用嫁給這種人。</br> 最后自然是，皆大歡喜。</br> 盛歸看見女兒臉上笑靨如花的模樣，便知道，這門婚事她肯定是滿意的了。</br> 最后，皇帝臉色有些難看，倒是沒想到他三個兒子，都輸在了一個徐孟州手上，還真是讓他顏面無存。</br> 不過，最后也只得下旨，宣布今日招親大會，拔得頭籌者徐孟州，賞黃金萬兩，與熙華郡主圣旨賜婚。</br> 正打算收拾包袱跑路的盛越，被盛長樂橫手攔下。</br> 盛長樂笑瞇瞇的看著他，“阿越，你說首輔是一賠幾來著？”</br> 盛越想哭，“一，一賠十。”</br> 盛長樂拿出下注的憑證，“那你欠我五萬兩，什么時候給？”</br> 盛越撇嘴，“才五萬兩，回去就給你！”</br> 徐孟州才剛剛簡單包扎了傷口，也從背后走出來，拿出一張憑證，“還有我的……一賠十是不是應該一百萬？”</br> 盛越臉色煞白，跑過去一看。</br> 原來是徐孟州十萬兩買他自己贏！</br> 盛越當時哇的一聲就哭了，“你們夫妻欺負小孩子！我要告訴爹爹娘親……”</br> “爹爹……娘親……”然后盛越哭著就跑了。</br> 盛長樂一把搶過徐孟州的憑證，也震驚不已。</br> 她現在豈不是發財了？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