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母急不可耐的等待下,夜晚緩緩而至,高敏宸帶著高母離開賓館,搭乘出租車讓司機將她們送到高明軒所在公寓小區(qū)門口。
由于,母女兩人長期呆在香港,很少來到上海,加上小區(qū)安保措施嚴格。故保安本著職業(yè)精神,沒有讓母女兩進入到小區(qū)中,執(zhí)意讓高敏宸與高明軒通過電話后,才肯讓母女兩人進去。
高敏宸無奈,在保安的注視下,撥通了高明軒的電話號碼,得知高明軒不在家中,高敏宸直接掛斷了電話,向保安表示在保安室中等待高明軒回來。
保安本想要拒絕,但看見高母年紀與自己母親相當,不忍高母在路口久站,便讓高母和高敏宸進入到保安室中,坐著等候高明軒回來。
在高母耐心的等待,高敏宸焦急的盼望下,高明軒的車子于一個多小時后,出現(xiàn)在小區(qū)入口的橫桿前。
一直注視著進入小區(qū)車輛的高敏宸看到了熟悉的車牌號碼和標志,便知道高明軒回來了,她立即走出保安室,對著車內的高明軒揮手。
高明軒看到高敏宸亮麗的笑容,多日積累在心中的憂愁消失了大半,將車子行駛到小區(qū)停車位中,去到保安室,把高母和高敏宸接回家中。
懷揣著些許激動的高敏宸踏進公寓大門的一刻,見到一百多平的一樓空間的擺設,與自己年前過來所見到的景象沒什么特別之處,心中的熱情即刻消失了一大半。
高明軒滿眼寵溺的望著高敏宸,知曉她心中的想法,沒有多說一字半句。他拿著高母的行李箱,放入到一樓的客房當中,用眼神示意高敏宸自己把行李箱搬到二樓她常住的客房中去。
面容平靜的高母坐在客廳的棕色真皮沙發(fā)上,見高明軒從客房里走出來,準備去往廚房倒水。高母立即開口:“明軒,我不渴,不要忙了。過來坐下,和我聊聊,我們母子倆好久沒有說體己話了。”
高明軒向來尊重高母的意愿,沒有反駁的坐到高母的右手邊,安靜的聆聽高母即將道出的高談闊論。
“你準備,用什么方式解決和依珺之間的矛盾?”高母見高明軒表露出微微的詫異,滿眼無奈的搖搖頭,“昨天清晨,依珺一通電話打到家中,將尋找依璇時,發(fā)生的種種不幸事件,全部告知我。而且,她淚聲俱下的祈求我來上海說服你,同意與她分手。你若是,繼續(xù)放任這個問題惡化下去,怕是真的無法改變依珺執(zhí)意分手的決心了。”
“媽,我不是沒有想辦法解決!而是,依珺不愿接我電話,更不愿意見我。她為了躲避我,都住到張佳樂的家中去了,我這兩日忙著安頓依璇母女四人,對依珺稍稍忽略了一點。我真沒有料到,她會打電話給您,使得您老遠的來到上海,為我們的事情擔憂。”高明軒滿眼憂愁的望著玻璃茶幾,不好意思與高母對視。
高母知曉高明軒的秉性,沒有深究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明軒,你老實告訴我。依珺不幸被歹人玷污,你是否對她產生了嫌棄的心理,認為她骯臟,配不上你。”
“媽,您到底在說什么啊?我是您的兒子,我的性格您還不了解嗎?我若嫌棄依珺,又怎會心甘情愿的照料依璇母女四人,我,”高明軒低著頭,想到程依珺的執(zhí)拗,內心越發(fā)煩躁,后面的話語始終道不出來。
通過高明軒痛苦的神情,高母知曉高明軒的心思,溫言細語的說道:“明軒,依珺通過這次不幸的事件,將心靈封閉起來,不愿讓你觸碰,也情有可原。想要她從傷痛中走出來,必須想辦法讓她主動靠近你,否則你們真的要分手。”
高母想到高明軒正直的性格,擔心他不屑使用裝病的苦肉計,便在心中思索合適的說辭。高母見高明軒沒有表露想法的意向,咬咬牙準備將想法道出來時,高明軒卻先一步道出心中隱藏多年的秘密。
“媽,您還記得,十年前,我為什么執(zhí)意要去地震過后的汶川,當志愿者嗎?”高明軒緩緩抬頭,見高母疑惑的微蹙眉頭,笑了笑,“十五歲那年,爸爸患上淋巴癌,沒有錢醫(yī)治,在醫(yī)院去世。我當時,要輟學去賺錢,您不同意,一個人辛苦打幾份零工養(yǎng)活敏宸,供我讀書。那時,我在心中發(fā)誓,以后要賺好多錢,買大房子給您住,讓您過上好日子。現(xiàn)實卻是殘酷的,讀高中那幾年,我趁著課余時間去做銷售,也沒能賺多少。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還可以做什么工作,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名學生,沒有多大的本領。直到,大三那年,暑假的某一天,我頂著烈日,和往常一樣在街上跑銷售。在意外中,撞倒了去香港親戚家借住的畢超越,他那時候,為了設計游戲的夢想和家里鬧掰了,拿著行李走在大街上,始終找不到親戚家在哪兒。”
高母看著高明軒孤寂的眼神,想到他少年時代因父親去世,被迫早熟的遭遇,心中充滿愧疚和憐惜。高母如同丈夫去世那年,安慰痛苦的高明軒那般,把高明軒的腦袋攬入懷中,右手掌在他腦袋上輕輕撫摸。
“明軒,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事業(yè)有成,你爸爸泉下有知,會為你感到驕傲的!”高母感受到高明軒渾身散發(fā)的悲涼氣息,難受的眼眶都紅了。
高明軒從高母顫抖的聲調中,察覺到高母的傷心,迅速整理好心情,從高母的懷中退出來。他端坐好身體,望著高母再次開口:“媽,請您聽我說完。我還記得當時,我把超越送到親戚家中,他死纏爛打要到我的聯(lián)系方式,說有機會要請我吃飯,報答引路之恩。我壓根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誰曾想,我換了一份送外賣的工作后,超越一直是餐館的常客,還指名要我送餐。為此,我和他結下了友誼,還知道他為了實現(xiàn)創(chuàng)作出國內最受歡迎網游游戲的夢想,與富豪的父親鬧掰,孤身來到香港。從那以后,我們時不時的聯(lián)系,我了解到,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開發(fā)游戲軟件上面。經過半年的努力,他研發(fā)出一款超越當前市場游戲規(guī)格的新概念游戲,也正好碰上了日本的投資商,在香港成立針對游戲開發(fā)的項目。當時,他覺得是上天給他這項機會,助他完成夢想。他參加第一輪海選的報名,差點因不善言辭,而被刷下來。后來,他找我訴苦,我想要幫助他,代表他在競爭賽中演講游戲的概念,就深入了解他的游戲。結果,在后面幾輪的參賽中,我們打敗了競爭對手,順利進入到決賽中。就在我們以為可以成功時,我當時的女友江云菲被對方收買,我因為相信她,把游戲中超前的設計理念泄露給她。她知道機密后,直接告訴了,與我們競爭的敵方。敵方根據超越的創(chuàng)作理念,趕工修改游戲,制作出高于超越設計的先進游戲,致使我們在最后的角逐中,敗下陣來。”
高母見到高明軒的痛苦越發(fā)增多,忙握住他的手掌,不希望他繼續(xù)說下去。然而,高明軒對高母輕搖頭后,將后面的實情一一講明。
“當時,因我的緣故,超越設計理念不僅被偷,輸掉了比賽,還輸給了與他父親的賭注。直到,他回上海的前一天晚上,才主動與我聯(lián)系,說沒有怪罪我的意思。反而,因為這件事情,他懂得了人心的險惡,還提醒我以后在社會上立足,不要輕易相信他人,要防止別人在自己背后捅刀子。親眼見識到,超越的大度,我后悔的腸子都青了,對江云菲充滿了怨恨。在機場送別超越,我去找江云菲,發(fā)現(xiàn)她拿著出賣超越游戲理念的錢,去國外留學了。那段時日,我意志消沉,沒有心情打工,學習也退步了。直到,在電視新聞上看著汶川地震發(fā)生,還知曉許多人在地震中喪生,也有許多與我同齡,或比我年紀小的學生遇難,我才決心振作起來。政府組織志愿者前去汶川支援,我瞞著您報了名,與一些志愿者在政府的安排下去往地震重災區(qū)的汶川。時至今日,我還記得,去往汶川的道路被山體滑坡時,從山頂滾下來的碎石,草木堵塞。前行一步,都是十分困難的,我們志愿者都沒有放棄。在接近重災區(qū)的某一個山頭正下方的峽谷中,我們聽到了下方傳來的求救聲,因著救援條件有限,領頭者擔心下去救人,會讓我們白白丟命,不想對下面的遇難者施救,卻被以我為首的大學生們推翻了決定。后來,我和同校的幾名學生,不顧領頭者的阻攔,用繩索拴住腰身,憑靠著自身的體力攀爬到山谷下方,找到了被掛在一根粗壯樹枝上的依珺。那一刻,我看著她神情堅定的向我們求救,告知我們不想死去,想要活著回家,看看家中父母是否健在。我的心神,被依珺的剛毅徹底折服,我們合力成功救下依珺,使她脫離危險。我還記得,依珺當時精疲力盡,我背著她趕路,帶著她走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中。雖然,她的父母在地震中身亡,弟弟妹妹也都丟失。但是,她沒有向悲慘的命運屈服,對著重病的母親發(fā)誓,要找回弟弟妹妹。看著她的堅強,我受到了鼓舞,從汶川回來后,我想盡辦法聯(lián)系上江云菲。從她口中得知,與我們共同競爭日本投資商的敵對者,是超越的父親安排的,江云菲背叛我,也是超越的父親用金錢利誘了江云菲。我得知了真相,按照超越留給我的聯(lián)系方式,聯(lián)系上超越,告知他所有實情。我大學畢業(yè)后,不理會您的反對,孤身去往上海,陪伴超越一起朝著他的夢想奮斗。那段時日,我們遇到許多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困難,好幾次,連超越都想要放棄,被我狠狠的批評,超越才堅持下來。一直讓我堅持的信念,便是依珺面對家破人亡,也要努力活下去的剛強不屈。”高明軒言及此處,不愿再多說一字,神情平靜的望著高母。
這一刻,高母終于了解高明軒對程依珺百倍呵護的原因了。高母不僅沒有半分嫉妒,還微笑著開口:“明軒,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在心中埋藏著這樣一段動人的往事兒。你把依珺當成奮斗的標桿,創(chuàng)業(yè)之時,不論遇到多么大的困難,你想到她的勇敢堅強,咬著牙也要撐下去。所以,你認為,自己今日的成功,依珺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你感激依珺的精神鼓舞了你,成為你前進的動力,與她五年的相處,了解到她美好的品格。你便認定了,她是你這輩子,必須拼盡生命,去守護的珍寶。我說得對嗎?”
面對被高母言中心事的情況,高明軒不僅沒有表露出一絲意外的情緒,他反而,大方的點頭承認了,看得高母笑意盎然的點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