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鈞，痕跡已經消弭了...”
    高天之上。
    莽荒與‘天帝’同出先天神靈，為仙裔之中巨頭級人物的紫霄、酆都、赤王、天柱盡聚于此。
    季秋在昆侖墟橫推萬古，試手鈞天，她們與三山道主，亦是在這穹蒼最頂點，斗法了千年。
    星光，大日，世間的一切都照不到這里，唯余道果與歲月的氣息，在此彌漫。
    但...
    隨著莽荒裂開，天塌地陷，
    渾身滄桑、道傷、還有如獄神威纏繞于身不散的諸多巨頭回首。
    卻見人間，已是換了新天，于是四尊之中，來自陰冥之土的酆都古帝神色莫名，回想起來曾經隕于天尊之手的古神魔，終究一嘆。
    末了，繼續道：
    “西皇山的瑤池，以那位的道果換了天帝元氣大傷，后裹挾本源真靈，透過歲月長河，入了‘輪回’，邁向后世，倒是真能舍得本錢?！?br/>     “那可是道果啊...”
    試問在場諸人為了走到極境，付出千辛萬苦，費盡了一切手段，才終于證成。
    誰能愿意如祖龍、瑤池一樣，得而復失，如夢一場？
    “哼！”紫霄帝主面色稍微有些難看。
    季秋鎮壓天帝鈞，將莽荒第一靈根扶桑神木打折，后拖入東夷，造福千瘡百孔的人族大地。
    長此以往，只怕要不了千年萬載，那片被這段歲月戰火洗禮，導致越發衰弱的人族諸域，便將更勝往昔了。
    不得不說，此子確實天縱奇才，竟能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穿梭‘界壁’，成就古尊，還得了三天尊法，說他秉承氣數，享有通天造化，一點不假。
    只可惜，早在洛水之時，紫霄帝主視他于無物，自忖道果，便想肆意打殺，卻未料到一縷念頭，竟還殺不得他，那時仇怨，就已是結下了。
    早知如此，當年就該行雷霆手段，不然哪怕后續三山道主顯圣，踏云叩關而來，又能如何？
    心中有絲絲感慨，帶著些許悔意，不過倒也沒那么深刻，是以冷哼作后，皺了皺眉，紫霄帝主又不由道：
    “事已至此，也無他法?！?br/>     “方才響徹東夷的話，諸位也都聽到了?！?br/>     “人族泰皇，這次要將一切余波平息，一鼓作氣，掃清所有?！?br/>     他的語氣平澹，隨后環視了一圈曾經各自睥睨萬古，但到了此時卻各自沉默，并且與廣成子、羅浮道人等道主對峙的赤王、酆都諸流：
    “紫霄道場、酆都禁區、天尊去后的不周山、還有曾經卷席莽荒，現如今穿梭于九域之間的無盡天海。”
    “他要壓服的，就是我們?！?br/>     “因‘道傷’之故，托‘二皇’的福，吾輩不從人族取來人道精華，便是道傷加劇，最終導致道果跌落之局，哪怕是吾等的后輩，那些神話境的先天神靈，長此以往，也難逃一死！”
    “故此，若是還想要對于更進一步，有著哪怕萬分之一的念頭...”
    “這便是‘道爭’。”
    “諸位，他泰皇縱使有著三天尊法，有著這三位道主幫襯，真能通過無盡歲月，磨滅吾等道果，但...”
    “吾等，又為何要與他斗法到底？”
    平靜的話語中，潛藏著掀翻一切的猙獰，說到這里，紫霄帝主紫眸閃過漆黑的光彩，看向無盡亂流涌動的虛空某一處，徹底露出了獠牙：
    “天帝被鎮壓，無暇他顧，只來得及毀一個‘昆侖墟’?！?br/>     “可若是把吾等逼急了...不叫我等維持道果，有重塑仙身之機...”
    “大不了重演地水火風，叫世間歸于混沌，再來一個萬仙凋零的時代，又無不可！”
    “你人族...當首當其沖?！?br/>     “莫非，你以為古尊當真可以護持得住？”
    白衣，白發，道德仙光，徐徐從紫霄帝主的視線之中，勾勒出了一道人影輪廓。
    那正是方才趁勢而起，一鼓作氣直入青冥的泰皇，季秋。
    而他這一番話，自然是故意說的。
    目的，就是讓這來者聽到。
    因此，幾乎是剛一入局，季秋便聽到了紫霄帝主這番不愉言語，隨后感受到了所有曾經見過、照面，又或是未曾謀面的古老眼神，聚焦于身。
    陰冥之土的酆都古尊，不周山的赤王，無盡海的天柱古神。
    還有廣成子、羅浮道人、玄都古尊，三人齊齊射向季秋的眸光，念頭頻動。
    這一刻，世界聚焦于你。
    同時也叫季秋心頭，隱隱有種直覺。
    那就是...
    他今日的所有行為，一舉一動，都將影響著后世莽荒，九界十方，究竟會步入何等地步。
    是萬劫不復？
    亦或者...破而后立，走向新生？
    種種可能，皆在一念之間。
    對此，季秋澹澹一笑，也不惱火，只是將紫霄帝主堂而皇之拋過來的‘難題’，坦然接了下來：
    “又見面了，帝主?！?br/>     “先前私事，暫且放下，拋開其他不談，閣下說的，倒也不無道理?！?br/>     “哪怕本皇借三位道主之力，能夠如鎮壓天帝一般，繼續效彷，但四位也并非人偶，道果之力經天緯地，哪怕叫莽荒淪為虛無，一蹶不振，也實屬正常，更何況是我人族?！?br/>     “但...”
    “誰說我，沒有解決‘道傷’的方法？”
    “要知道...我這道果、天尊法，可都是自‘界壁之外’得來?！?br/>     “道傷，本就是‘成仙’帶來的隱患，是從界壁外帶來的難題，我在天外，去而復返，本皇若說有法子處理，諸位，是信還是不信？”
    泰皇單人登天。
    而本來預料到，就將一觸即發的戰局。
    卻是因他這輕描澹寫道出的一番言語，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四位沉默不語，眼神澹漠，氣象遮天的古尊，本來古井無波的表情，也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言語，忍不住泛起了微微漣漪。
    直至，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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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崆峒山。
    那一日，連帶季秋，八位道果聚首上蒼之上。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只曉得...
    自那天后。
    紫霄重返道場、酆都沉眠陰冥、赤王于不周閉關、天柱古神再次潛于無盡之海...
    本來將要打得天崩地裂的局面，偃旗息鼓。
    連帶著四大道場，萬眾仙裔重歸，早已自東夷諸州，于‘神話’大能的庇佑下橫渡星河，重歸禁區，致使東夷諸脈最后的隱患，消弭無蹤。
    此后，人族大昌。
    而始作俑者...
    正于崆峒山，埋葬了諸多玉虛一脈的仙宮之中，與三山道主談論所謂的‘真相’。
    當表象揭開之后，隱藏于其中的，便是血淋淋的真實。
    ‘界壁’之外的消息，從季秋口中平靜的敘說而出，被廣成子、羅浮道人、玄都知曉。
    千萬年渴望的真相，得知之后本應釋懷。
    然而而今聽得，卻反而更加難以接受。
    古神之軀，演化‘莽荒’，流淌的黑血‘黑潮’，污染了走出‘界壁’的成仙者，致使他們曾經留下的痕跡道路，受到了波及。
    聽起來簡單。
    但...
    就是因為這么簡單的原因，就叫整個‘萬仙時代’，無數神話、乃至于古尊煙消云散？
    廣成子望向那只余‘痕跡’、殘破‘道果’遺留的諸多同門，陷入了恍忽。
    片刻，羅浮道人望向季秋，良久輕嘆一聲，眼神復雜：
    “多謝?！?br/>     “這所謂的‘真相’，如若不是你來講述，恐怕...我等終其一生，也未必能夠探尋的到?！?br/>     “可如果是這樣...”
    “你，又哪里能有法子解決？”
    羅浮道人思及那一日，八尊聚首，季秋許諾萬載之內，當解‘道傷’之局，若不然便魚死網破，使得四尊思及良久后，選擇了暫且蟄伏。
    畢竟，當年萬仙來朝那一個時代，可是過了近乎一紀，這才盡數凋零，先天神靈的仙裔時代縱使不及，估計撐個三五萬載，也不算難。
    正好...
    就算季秋解決不了，也能叫人族回回血，說不定到時候泰皇也能妥協一二，以部分人的犧牲換取種族延續，倒也說之不定。
    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至于季秋...
    聽到了羅浮道人的話語，先是搖了搖頭，但隨后卻又眼泛異彩：
    “解決道傷...”
    “可能有些難。”
    “但！”
    “如果，是‘成仙’呢？”
    他輕輕叩動著手指，說起了一個堪稱禁忌的‘詞匯’。
    仙。
    若要殺古尊，道果...
    恐怕，完全不會叫世間，有著哪怕一絲一毫的改變。
    而且，這世上啊...
    又怎會有人，能夠萬載成仙呢？
    估計四大道場的古尊，想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可不可能，
    未必做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