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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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求您讓奴才跟隨您身邊吧”紅綾低聲懇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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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時過兩年,她如今已是姑娘家最美好的年紀(jì),她辛辛苦苦學(xué)的一身本領(lǐng),讓她就這么跟在一個看不出什么價值的小姑娘身邊,一直做丫鬟?像大多數(shù)的丫鬟一樣,待過幾年,由她們的主子隨隨便便指個什么人,然后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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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她不甘心。她紅綾的人生,不應(yīng)該只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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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四阿哥從沉思中回神,眼神冰冷地在紅綾身上掃視許久,直至紅綾站在那里不住顫抖,才從所立之處走了過來,在與紅綾擦身而過的瞬間,低聲道:“最后一遍,做奴才的,不該有自己的想法,紅綾,你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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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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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阿哥走后很久,紅綾才緩緩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軀,抬起頭,露出一個不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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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應(yīng)該會有辦法的……她緊了緊拳頭,摸了摸腰間,認(rèn)了下方向,向前走去。她不能一輩子再一個小院子中做一個丫鬟,她一定能找到什么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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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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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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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靜瑜微微蹙眉撥弄著休息室掛著的一串貝殼風(fēng)鈴,聽著風(fēng)鈴發(fā)出叮叮鈴鈴的聲音,裝作不甚在意地道:“說起你那位李大哥,他外放有兩年了吧?我聽說朝廷幾次有意調(diào)他回京,卻被他婉言回絕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嗎?在京城不是才好做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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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年多了。她原本想讓李言受點兒挫折,然后再在半年到一年內(nèi)調(diào)他回京,讓他認(rèn)識到背后有人支持的好處,卻不曾想,李言這一去兩年多,從四十五年秋天到如今四十八年春天過去了一半,他竟然就這么在那個小縣城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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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她卻已經(jīng)滿十五快十六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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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問李大哥?”南喬仿佛被人問了個不及,愣了一下,想了想,才笑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哥哥偶爾說起,似乎他想踏踏實實地做滿一任才另做打算,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如今的南喬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兩年前稚嫩的孩童摸樣,雖然看身板依然青澀,但已經(jīng)有了嬌俏的少女風(fēng)情,清新恬淡,讓人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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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么不關(guān)心他?”靜瑜從窗邊回到南喬身邊坐下,湊近她的耳邊調(diào)笑道:“我記得以前感情很好的呀?記得就在他離京之前在陽臺山上,你們手牽著手走路呢,就像這樣”靜瑜說著,一把抓過南喬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南喬的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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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年過去,李言他已經(jīng)十九了,卻一直沒有訂婚結(jié)婚,甚至身邊連個親熱的丫鬟都沒有靜瑜慶幸之余,心中也不免起疑:他這樣潔身自好,為什么?若說什么他好男風(fēng)或是身體某方面不行的話,她死也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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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么,就只有一個原因——如李言當(dāng)初所說,他有喜歡的人,而且因為某種原因,一直在等她。可是,他到底在等誰?兩年中,李言有來往的,數(shù)來數(shù)去根本沒有幾家:四阿哥府,十三阿哥府,南喬家,和他舅舅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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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三阿哥府上最大的格格才三歲多,可以首先排除。而孫家是有一個待嫁的女兒,但其不過是商賈之家,雙方無人在孝期,若是李言有意,就算因某種原因不能立即成婚,也能定親吧,根本不需要這樣默默地等待,因而也能夠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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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剩下的……就是四阿哥府有一個蘭兒格格,南喬家有一個南喬。而這方,也有一個必須等待的原因,那就是女方年齡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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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蘭兒,李言更應(yīng)該努力升官好使自己更能配的上蘭兒的身份才對,絕不應(yīng)該沉寂在一個小漁村中;可若是南喬……她那時候多大?才九歲吧?怎么可能但萬事不能絕對,南喬確實是一個早慧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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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聽得靜瑜提起牽手事件,臉色微微紅了紅,身體也跟著扭捏地動了動,道:“靜瑜姐姐千萬別亂說,我那個時候年紀(jì)小,不太懂事的……李大哥他,就是李大哥……說起來,我快記不起李大哥的樣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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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似乎,他很高很高的樣子,”南喬伸出手臂比劃了一下,好玩地笑了笑,道:“所以我總是看不到他的相貌,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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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是因為你原本年紀(jì)小,個子小嘛。”靜瑜也輕笑起來,心中卻是有些失望。南喬的反應(yīng)很正常,實在看不出什么特別的來,而且,她如今也才十二,也應(yīng)該是對于男女之情懵懂無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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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她琢磨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李言又不會回京,她再怎么上心,也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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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到這里,靜瑜有些意興闌珊,隨意與南喬交談了一會兒,就告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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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起身送她出了鋪子上了馬車,聽著鋪子廊檐掛著的幾串貝殼風(fēng)鈴隨風(fēng)而響,微笑著出了會兒神。這些風(fēng)鈴,先是李言送回來做禮物,后來燕寧見識了說想要,再然后逐漸就有許多小姐們來問,最后,終于由李言特意組織了他下轄的民眾,將風(fēng)鈴當(dāng)成了一個產(chǎn)業(yè)才做,居然賣的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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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漁民們的生活本來艱難,如今托著吉祥鋪子,建起了幾個風(fēng)鈴加工作坊,家家都頗有收獲……我這個小縣太老爺也因此頗受尊重,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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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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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再次上了樓,站在了靜瑜剛剛站過的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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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來,那位格格還沒有放棄呢……難道是因為沒有隨了她的心意,所以特別的執(zhí)著?那樣一個基本等同于銷聲匿跡了的小縣官,值得她惦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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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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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十六年的選秀,南黎被指給了睿親王世子做了側(cè)妻,算是如愿以償;晴蘭也如愿地在復(fù)選中因為體味不雅而落選;南英離奇地立了功,升官變成年輕的御前二等侍衛(wèi),一時間媒婆頻頻上門,好在一家人都看好晴蘭,兩家已經(jīng)達(dá)成了結(jié)親的意向,正月里下過了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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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似乎所有人都很好,除了李言不在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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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梆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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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四爺,四爺他來了,說是要見您。”梔子說話聲音有些結(jié)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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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爺?他見自己做什么?雖說以前的時候算是碰過幾回面,但兩年中自己“深居簡出”,他們之間早沒有交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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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還未多想,就見四阿哥出現(xiàn)在門前,只好恭敬地請他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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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起兩年前,四阿哥的臉色似乎更加的陰沉冷峻了,額頭上隱約出現(xiàn)了些橫紋,嘴唇緊緊抿起……難道最近的政治形勢不好嗎?南喬在腦中搜索一番,突然想起李言曾經(jīng)說過四十八年太子會第一次被廢,而十三阿哥也從此被康熙“雪藏”,心臟跳了一跳,控制不住驚駭?shù)匚⑽堥_了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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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近朝堂上發(fā)生了很多事……”四阿哥讓其他人下了樓,坐下來突然說道。窗戶和房門都大開著,風(fēng)鈴聲叮當(dāng)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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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望著四阿哥,驚駭變成了不解。廢太子絕對是大事,之前肯定有很有事情發(fā)生作為征兆,這一點不容置疑,但是,她不解的是,四阿哥居然跑到她面前說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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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必須回京。”四阿哥直視南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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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想起李言在京城的兩年——洪水之前交上了工程圖;提到工程款后瞬間想出了處置方法;提前準(zhǔn)備的復(fù)式記賬法剛好趕上清欠;清欠中的困難之處處理起來也是輕描淡寫……所有的這些,細(xì)細(xì)想來,就像他預(yù)知了事情會發(fā)生,從而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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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爺想要李大人回京,使人下調(diào)令就是……”南喬說完,輕輕地抿起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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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阿哥沒有接著這話題說,而是突然意味莫名地問道:“南喬,你剛剛很是驚駭,為什么?你從前并不懼怕我,應(yīng)該不是因為我突然到來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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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人,怎么會這樣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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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心臟又是一通猛跳,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起波瀾,微笑道:“靜瑜格格剛剛來過,問起了李大人。四爺,如果李大哥回京,再次違背皇上的圣意,李大哥會不會丟了命?”這一通話說完,她的聲音沒有顫抖,但睫毛還是不爭氣地抖動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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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您也許可以考慮將李大人調(diào)到離京城很近的州縣。”南喬輕輕在四阿哥對面坐了下來,咬牙說出了心中的建議。離近一點,通信方便很多不說,而且她或許能夠偷偷去看他……對于四阿哥來說,想要商議什么,也是方便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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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三阿哥是個很不錯的人,他倒霉也是南喬不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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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阿哥沒有立即說什么,而是靜靜地看著南喬。這個印象中的小丫頭,如今已經(jīng)長成這樣一位少女了嗎?就像……就像這三月清晨含珠帶露的花骨朵,清新宜人……回想起當(dāng)日那個在街上推著小車的女童才那么小的一點點……四阿哥目光一暖,冷峻的面容也微微緩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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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這樣吧。”四阿哥突然有些疲憊地往沙發(fā)背上靠了靠,對南喬道:“我想借你這地方,休息一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