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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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次日是個(gè)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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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待芊芊從房間內(nèi)走出來，深吸一口清晨的濕氣，只覺得心情比這微微綻放的玉蘭花還要明媚動(dòng)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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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雖然眼睛還有一些浮腫，但根本無損她的嬌嫩的容顏，在清晨中閃閃發(fā)亮。南喬瞥了一眼看呆了的丫頭們，輕笑道：“芊芊，跟你走在一起，真的需要有很大的勇氣啊……瞧她們，一個(gè)個(gè)都成了呆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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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喬喬你就會(huì)說笑。”芊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細(xì)嫩的面龐，似是想要拂去臉上的微微的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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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喬微微一笑，挽上芊芊的手臂道：“走吧，阿瑪額娘等著我們用飯呢。昨天是哥哥值夜，也不知這會(huì)兒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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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走上鵝卵石鑲嵌的小道，朝著西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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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們身后，一個(gè)個(gè)忘記動(dòng)作的丫頭們終于回過神來。麥穗輕輕拉了一下麥芽，疑惑地道：“芽?jī)航悖瑒倓偸窃坌〗阈陆坏呐笥眩磕莻€(gè)，我怎么覺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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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麥芽遲疑一下，道：“不太可能吧。像柳小姐這樣的漂亮的，只要見過的，就絕不會(huì)忘掉……咱們別七想八想的，趕緊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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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麥穗胡亂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中抹布在廊柱上心不在焉地抹著，眉頭兀自皺緊，顯然還在費(fèi)勁地想。突然，只聽她大叫一聲，轉(zhuǎn)身激動(dòng)地抓著麥芽，道：“啊我想起來了梔子梔子她們很像看背面簡(jiǎn)直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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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鬼叫什么”麥芽猛拍了麥穗的手臂，恨不能上去掩了她的嘴，低聲呵斥道：“一驚一乍的，被嬤嬤知道了又要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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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罷她遠(yuǎn)遠(yuǎn)看了看南喬和芊芊相攜而行的背影，卻發(fā)現(xiàn)這場(chǎng)景真的和無數(shù)個(gè)早晨，自家主子帶著梔子前往西院請(qǐng)安時(shí)相似，忍不住愣了一下，輕聲道：“梔子得病沒了……大概是小姐傷心之下，看見這與梔子有些面善的柳家小姐，覺得親切，才請(qǐng)回家里來，拜了姐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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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姐待梔子真好。”麥穗喃喃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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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麥芽點(diǎn)點(diǎn)頭，嘆息一聲，道：“可惜梔子沒有福氣……穗兒，別想了。眼瞧著小姐因?yàn)榱媚锏某霈F(xiàn)心情好很多了，咱們更該尊敬她才是。你忘了夫人的吩咐了？以后關(guān)于梔子的事兒，萬不要在小姐跟前提起，引的小姐傷心不說，說不定更要引得這柳小姐猜疑，咱們都要受罰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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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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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同樣的疑惑與發(fā)現(xiàn)，或許不止麥穗和麥芽，但所有人都得了同樣的結(jié)論，認(rèn)為自家小姐只因惦記著梔子，所以才對(duì)這柳家小姐特別地不同……但主子的事兒，自然不會(huì)有人傻呼呼地去問，反倒是因?yàn)槟蠁绦那楹昧耍系娜藗兘o柳芊芊行禮時(shí)，都帶了幾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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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喲，這是怎么了？”陳氏見兩人聯(lián)袂而來，笑呵呵地受了兩人的請(qǐng)安禮，隨后就注意到芊芊略有浮腫的黑眼圈，憐惜地道：“聽喬喬說你路上受了驚，連從小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失散了……真是可憐的孩子。”說著眼睛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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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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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陳氏似是被南喬這一身嬌呼喚醒，重又換上笑顏，自責(zé)道：“你看我這是做什么……芊芊，你也別擔(dān)心。既是跟喬喬投緣，就是跟咱家投緣，盡管安心地住下來，見過你南英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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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英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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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芊芊上前見禮，唬的南英趕緊從椅子中站起來，很是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原來，梔子丫頭真的不一樣了啊……如此想著，他又十分佩服陳氏，那感情竟跟真的才認(rèn)識(shí)梔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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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陳氏白了南英一眼，轉(zhuǎn)頭對(duì)芊芊道：“你的嬤嬤和丫鬟，你南英大哥已經(jīng)托人幫著打聽了，相信很快就會(huì)有消息了，你別擔(dān)心，啊？喏，這是喬喬的兩個(gè)弟弟，左邊這個(gè)大一點(diǎn)，是南齊，后邊這個(gè)是小的，叫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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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芊芊姐姐好。”兩個(gè)小家伙行玩禮，興奮地道：“你是新姐姐么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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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童稚的贊美讓屋里的大人們都笑了起來，更是將芊芊的緊張也沖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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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之后，由寶柱咳嗽一聲，嚴(yán)肅地道：“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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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飯桌上的氣氛顯得自然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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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家之主的寶柱依然有些嚴(yán)肅不大說話，陳氏卻欣慰地不時(shí)嘮叨些生活中得瑣事，替小一輩人夾菜添飯。若有南英不愛吃的，他會(huì)皺眉嘀咕，最后還是吃了下去；而若有南喬不愛吃的，便是好一陣嬌聲軟語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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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芊芊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投奔而來的那一天。那一天整個(gè)府上還沒有什么仆人，不過是李秀姐姐幫著做事……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圍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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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這個(gè)家前后接納了她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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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芊芊的眼睛突然涌出淚水。她趕緊低頭，將眼淚和著甜粥一同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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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南黎姐定了十六日出嫁。”陳氏不知怎地，略嘆了一口氣，向南喬道：“前些日子她托人遞話來，你卻在莊子上。如今你回來了，少不得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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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喬點(diǎn)點(diǎn)頭，疑惑地道：“怎么，南黎姐姐那里不順利？康親王府世子側(cè)福晉，她之前還是很滿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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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還不是嫌棄嫁妝少了，怕日后在王府中站不住腳。”陳氏再次嘆了氣，道：“先前因?yàn)槟阕婺纲I鴉片治病的事兒……你二伯母也難，費(fèi)盡心力替南黎備了嫁，但你南實(shí)大哥卻是如今沒說親……眼看這一屆秀女又出來了，若是不抓緊，再等兩三年，南實(shí)都二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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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用空操心別家的，不如想著怎樣風(fēng)風(fēng)光光將媳婦娶進(jìn)門”寶柱不以為意地道：“南實(shí)他不是中了舉人，馬上要做官的？二十歲的舉人，說到哪里都是風(fēng)光，怎么會(huì)怕娶不上妻子這只有二嫂拿喬挑別人的，就沒有別人挑南實(sh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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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喬聽著陳氏與寶柱說話，輕輕喝了幾口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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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董鄂家的親戚中，她一直沒感到有多親切……南實(shí)堂哥對(duì)她來說，也就是一個(gè)印象而已。只不過，那個(gè)印象中的書呆子般的少年，如今不僅中了舉，還要去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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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恩，怎么說呢，感覺似乎有些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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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飯后，陳氏大概知道了南喬那里有話要向?qū)氈湍嫌⒔淮瑹崆榈乩塑奋啡ヌ嫠暨x接下來的住處、安排丫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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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待她們兩個(gè)一走，丫鬟將飯桌收拾了，上了香茶之后，南英當(dāng)先感慨道：“真想不到，當(dāng)年那個(gè)又黃又瘦的丫頭能長(zhǎng)的如此動(dòng)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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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瞎感慨什么”寶柱呵斥南英一聲，挪動(dòng)一下身子，手指輕輕摸著茶碗碗壁，凝眉道：“喬喬，我昨天看你和那丫頭之間的神色有些不對(duì)頭……今**們又和好了？喏，趁著你哥哥也在，你給我們說說，你和子默兩人在倒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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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喬額頭冒出一絲細(xì)汗，心道，這幸虧昨晚和芊芊一通交心，兩個(gè)人之間暫時(shí)沒有問題了，不然，這貌合神離的，估計(jì)偏不過誰去……而如果寶柱和陳氏知道了芊芊并不感恩，甚至心懷不滿的話，如何還會(huì)配合著認(rèn)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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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忙欠了欠身，含笑道：“阿瑪不必?fù)?dān)憂。她是路上被人擄了去，受了很大的驚嚇；又因?yàn)榕录抑械娜苏J(rèn)出來，又想著在您二老這樣了解底細(xì)的人面前裝大家閨秀陌生人，很是不自在罷了。只要她心里轉(zhuǎn)了彎，那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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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至于我和李大哥……”南喬略一低頭，想了一會(huì)兒，才道：“李大哥也是從芊芊身上看到的希望……萬歲爺不大愿意讓莊親王認(rèn)回芊芊，想來不過是想將親王的爵位給了自己的兒子……如果這樣的話，又有什么讓芊芊成為親王福晉能夠讓莊親王心平氣和，覺得能夠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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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南英驚道：“如果芊芊是莊親王女兒，她和皇子阿哥們，不都是堂兄妹么他們?cè)趺茨軌虺捎H這豈不是荒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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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喬臉色一紅，雙手不自覺地捏起了別在腰間的手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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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雖然覺得李言說的沒錯(cuò)。這個(gè)年代，表兄妹之間成親的比比皆是，按血緣關(guān)系上說，芊芊和皇子們往上數(shù)五代，到努爾哈赤那里才是一個(gè)祖宗，血脈可是比表兄妹淡的多了去了……而芊芊的身份對(duì)外不宣布的話，誰還能在這個(gè)問題上嚼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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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真讓她解釋，她還真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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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喬開不了口，寶柱卻是不以為然。他淡淡掃了南英一眼，道：“咱們滿人沒入關(guān)的時(shí)候，同宗族之間相互嫁娶的多了去了，沒得如此大驚小怪的。何況是隔了多少輩的關(guān)系，萬歲爺那里恐怕都不計(jì)較了，你咋呼個(gè)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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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柱的解釋，再次讓南喬額頭上冒出了細(xì)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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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入關(guān)的滿族人，沒接受漢人文明的滿族人，他真的是野蠻人吶……難怪李言說起選秀指婚制度，萬分鄙視地說那是丑陋原始的部落配偶分配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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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南喬端起來茶喝了一口，借著擦嘴的功夫，順便擦了一下額頭，紅著臉繼續(xù)說道：“李大哥和我之間的心意……阿瑪和哥哥都是知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