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只是形式,結果早已注定王小銀語
我的記憶不是很好,那日的情景卻讓我永生難忘。常常從夢中驚醒,驚醒在那混亂的碎片里。如海中的泡沫,碎了一個,總有千千萬真實幻影在腦海糾纏。
幻劍宗的刑堂。
師姐杜娟楚楚可憐的哭泣著,哭的極為無辜、極為悲傷??墒俏腋鼰o辜更可憐,瑟瑟發抖的脆在尖銳的鐵屑上,接受刑堂長老和師父的憤怒。按照師姐的私下要求,我一真點頭,一直承認,承認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罪行。直到
“什么?師姐她懷孕了?不是我干的!”我的心搐痛起來,一種被欺騙的不妙感覺在心頭升起。不,不是欺騙,是圈套。我把手心的飾物狠狠攥住,那是我雕刻的蝶狀吊墜,本想替師姐頂完罪后,送給她,向她說明心意。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師姐微微驚慌,又朝大師兄葉志興身邊移近一些。大師兄眼中閃出惡毒的光茫,本來十分英俊的面孔顯得猙獰恐怖。他說:“淫賊,不要裝了,剛才你都點頭招認了。難道還想狡辯?”
我不明白大師兄為什么這樣說,記得平時沒有得罪過他呀。
師父杜中信把手中的熱茶砸了過來,熱水流到膝蓋,傷口受到刺激,痛徹骨髓。比傷口更痛的,是心。師父怒吼:“把這個孽障的武功廢了,扔進地牢?!睅熃阊鹂拗?,指著我說:“他趁醉把我奸污了,必須殺掉他?!?br/>
師母似乎看出了一絲端倪,不忍的求情道:“小銀今年才16歲,把他武功廢了,趕下山就算了。地牢黑天暗地的,這么小的孩子怎受得了!”
“不行!不能就這樣隨便放過他。不殺他,叫女兒以后怎么活哪!”師姐漂亮嬌媚的臉蛋這時變得扭曲丑陋,指著我,像看只礙眼的臭蟲。
師母看著殺意濃濃的女兒,只是輕嘆,說:“既然你已懷身孕,不如嫁給小銀如何?”
“我才不嫁給他哩,下山到醫院里,把孩子流掉就行了?!睅熃銤M不在乎的說道。
師父、師母、刑堂長老皆驚:“什么?你聽誰說的?”
幻劍宗的弟子多是珊瑚國大企業集團自小送進來學藝的,為了讓弟子專心修習古武技,只教一些必要文化知識,平時沒有下過山。唯一例外的,就是葉家的少爺葉志興。難道是他?幾個長輩都用懷疑的目光鎖住葉志興。
葉志興拜師雖早,但十七歲才正式住進幻劍宗,而且每月都會下山。他帶著眾師兄弟所欠缺的成熟和風度,很受大家的矚目。
葉志興見眾人都望著他,也不慌張,輕輕道:“剛才進刑堂時,見小師妹傷心,和她提過這事?!?br/>
杜娟也忘掉哭泣,忙附和道:“啊,是的剛才聽大師兄說過。”
“哦?志興,你說該怎么處置這個孽障?”師父杜中信平時很溺寵他,不光是看著他習武的天資,更在乎他身后的葉家勢力。
葉志興聽后,掃了我一眼,平靜的道:“小師弟畢竟年幼,難免酒后亂性。如果師妹愿意嫁給他倒也罷了,可師妹對他沒有一絲好感,只能按照本門刑規,廢去武功,逐出師門。正如師母說的,地牢太過陰暗潮濕,不如放他下山,讓其自謀生路。”
杜娟驚呀道:“師兄,你?”她不明白,明明和師兄商定好滅口,他怎么又突發善心,放過王小銀。
我漠然盯著他們爭來爭去,爭著如何宣判我的罪行。他們怎么不問問,到底是不是我干的呢?難道就因為我是孤兒,沒有顯赫的家世,所以連申辯的機會都沒。
我的名字緣于左手無名指的戒指。黑色的戒指,上面刻有三個雪白篆體字:王小銀。戒指很奇特,從嬰孩時,戴到現在,居然也慢慢變大,一點也無束縛感。
聽到他們決定要廢我武功時,我只是哈哈大笑。若沒有師門我早死在十六年前,要廢我武功,若沒有師門,我也不會有武功。廢就廢吧,反正我從來沒有刻苦練過半天。師門的幻影劍法我一招也沒記住,反而用劍招懵出一套刀法。這套刀法在師父眼中,一文不值,還時常為此責罵我。修練了十多年的內功也是不好不壞,仍然屬于后天真氣,離先天玄氣還差十萬八千里呢。不怕不怕,隨你們廢吧。
一道猛烈火辣的真氣侵入我的氣海,輕而易舉的擊散了我十多年的功力?;靵y的真氣沒有氣海的控制,毫無秩序的在體內胡亂沖撞。我軟綿綿的倒在冰冷的地上,全身集不起一點力量,由于真氣散的過快,忍不住吐出一口赤紅的鮮血。
“反正本門的劍法精髓你沒學會一招,也不怕你泄露本門秘技。還有,連幻劍心法也不能外傳,雖然你只會基本心法。如果哪天發現你外傳,定把你誅在劍下?!睅煾?,哦不,從今以后應該叫他杜中信了。他廢完我的武功,頭也不回的走出刑堂。
關入幻劍宗的地牢不光是“陰暗潮濕”那么簡單。關進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按照門規,我確實該死,不過他們為什么放我下山?幾年之后,我才想通,原來大家都知道我是冤枉的。審判只是形式,結果早已注定。
我掙扎著站起,回房收拾行囊。東西很簡單,一把黑色泛著藍光的破刀,一堆五顏六色的石頭。屬于我的,只有這些。刀,是我撿的;石頭,也是撿的。我又看了幾眼手中的綠金玉吊墜,最后把它扔進進行囊。
我對石頭和金屬用種天生的敏感,后來才知道,這是種異能,只是還未覺悟。
“下山后自己小心?!睅熌福蛘邞摻兴钣耋洌低档厝o我幾千珊瑚幣。以后我能對女人保持一絲溫情,多虧了師母,這幾千珊瑚幣挽回的一絲溫情。
我接過錢,沒有回頭。當時的發絲還是黑色,頹廢的散在肩上,迎著氤霧山的清風,輕輕舞動。風不冷,心卻冰寒。她原來是這樣的人,哈哈,那你為什么還心痛?沒人知道,也沒人回答,我依然在崎嶇中蹣跚。
“你走的好慢,我都快等不急了!”葉志興站在前邊的青色巨石上詭笑,華麗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灰霧中,猶如攔路鬼魅。
“你?在等我?”我冷冷盯著葉志興,心頭暗叫不妙。此道兩面俱是懸崖峭壁,我現在內力全失,連他三招都接不下。
他不屑地盯著我握刀的右手,嘲笑道:“你那刀連雞都殺不死,想用它來對付我?”
“我為什么要對付你?”
“你”葉志興微微一怔,半天說不出話來?!肮?,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知道是我們設了圈套,把你武功廢了,現在你雖然不說,以后難免多嘴。為了秘密不外泄,只好斬草除根了。所以,你不對付我,我也會對付你。”
他帶著強大的氣勢撲了過來,雙掌裹著渾厚真氣,幻作千萬虛影朝我拍來。我心里突然有種仇恨感,這種仇恨感讓我產生強烈的求生愿望。
千鈞一發,我無暇多想,拔出了腰間黑色短刀,虛弱無力的刺向幻影左邊一道假像。那里正是這招掌法的“變化點”,也就是真正的手掌實體。
此刀無刃,刀尖卻鋒利異常,我常常用刀尖雕刻飾品。葉志興大驚,不相信我失去內力還能看出他的變化點。但已來無法收掌,掌心正擊在黑色刀尖。
我來不及高興,已被傳來的真氣擊飛??粗菩膰姵龅难F,我露出惡毒的快意。他也露出了笑容,因為我正朝懸崖墜落。
不多久,聽到一聲水花轟響,我就昏了過去。
我沒死去,醒來時,仍然漂浮在山谷的水潭里,右手還緊握著短刀。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身上的內傷全都好了。如果非要說有奇遇,那就是這藍色的池水了。人躺在上面,一點也不下沉。我肚子飽飽的,不知道喝了多少池中之水。當我爬上岸,看到了四周腐肉尸骨,有動物的,也有人的。我忍不住大聲嘔吐,卻吐不出一滴。
漸漸適應周圍環境,除了空蕩蕩丹田沒有一絲真氣,一切還算完美。只是我的不知道,披肩的黑發已變成藍色,天空一樣的藍?;蛘哒f,像身旁的潭水一樣藍。肌黃的皮膚也變得細白,如新生的嬰兒。
四周的環境真是惡劣,蒼蠅、蚊子、蛆蟲、吸血旱蛭到處都是,珊瑚國四季溫暖的氣候,是這些毒蟲的成長天堂。我忍不住又要跳進藍色水潭,因為那里是唯一干凈的地方,毒蟲水蛭不敢近藍水。
我身不幸中,卻又是非常幸運的。這個水潭只有五六平方米,若是掉偏一點也會像其他死尸一樣,腐爛在蔭石上。不過我沒死,而且活的好好的。我移移背上系著的行囊,茫然四顧,一抹瑩亮光芒吸引住我的眼球。
“寶石的光芒?”
那是一個小山洞,借著對面山峰晶體折射來的光亮,能看到洞底。我似乎嗅到了寶石的味道,盡管鼻子里吸的盡是腐臭味。
山洞只有六七米深,很干凈,只有一具男性白骨。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仍在白骨手中攥著,照亮半個山洞。白骨大概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骨質還有光澤度。死的時候,這人仍在壯年。右腿骨完全碎裂,定是從上面摔落時,跌傷的。
我無暇看白骨,全被他身旁的寶石吸引住了。一個墨黑色的破布中,散露出鉆石、紅寶、藍寶、翡翠、變色石、橄欖石、七彩蛋白石、極品琥珀我當時不知道這些石頭的市場價格,但憑我對寶石的敏感,知道它們定非凡品。這些多是原石,唯一的成品是對玉鐲。一青一紅,青鐲上刻奇異龍紋,紅鐲上繡火色鳳羽。靈氣十足,栩栩如生。(龍紋鳳羽對鐲,見《御女心經》。)
“帶走,全部都帶走!”短短的發呆后,我作出最正確最正常的反應,把地上一堆寶石收進自己包袱里。不管自己能不能走出這個峽谷,但見到寶藏,不能不收。
“好重哪!”沒了內力,這一百多斤的東西,就覺得非常沉重?!斑祝繅ι峡痰氖鞘裁矗俊?br/>
不是武功秘籍,卻比武功秘籍更讓我高興。因我現在內力全失,很難再修煉真氣,有武功秘籍我也沒法練。這墻上刻的是手工制造珠寶飾品的精要,正是我喜歡的技藝。
我把裝滿寶石的行囊放在地上,呆呆的盯著石壁上的圖文。這些精湛的技藝是我在書上所學不到的,我呆呆的站了一整天。記熟壁上的東西后,才去掏白骨左手中的夜明珠。
“???”我驚叫起來。不是白骨復活,也不是突然鉆出一條蛇,而是他左手無名指上也有一枚黑色戒指。做工沒有我的精美,但材料卻是同一種。我戰顫著褪掉那枚戒指,把他放在掌心細細觀看?!耙部逃忻?!”那上面刻有三個字:藍堂靖。
“難道他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對他稍稍尊敬一些,不過寶物還是照拿不誤。他手中還有不少雕磨寶石用的工具,我一并收進自己懷里。
“唉,死之前也不刻明死因身世,害得我也瞎想。嗯,你的寶物我替你寶管。哪天查得你的身世,我會告訴你的親友,讓他們來此地尋你。”
把山洞洗劫一空后,我離開此地,順著溪流,朝東穿行。一個月后,我走出氤霧山脈,把寶石存在“天庭”,孤身在珊瑚國游蕩。
半年前來到天堂市,認識了唯一的朋友--倪休。
想到這里,又被瘋狂的敲門聲打斷思緒。
“老大,開門!我是小泥鰍,今晚是我女友生日,一起慶祝!”
“你女友過生日管我何事!不去!”我翻個身,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喂,小銀哥,太不給面子了。你三天沒登錄游戲了,又不出去,到底怎么啦?不會是被女人的老公秒怕了吧?沒關系,大不了我找幾個兄弟去刺殺他,讓他變成零級。再說明天這里就拆遷了,房子也幫你找好了,你也該收拾東西了吧?”他執著地拍著破損的房門,燥音在摧殘著我的神經。
沒辦法,寫不下去了,我只好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