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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曬的樹只有百來棵，綁沒了之后，山上的男人拿了斧頭，用力砍樹，即便很慢，總比沒有好。
    到處都是呼喊，到處都是哭聲。
    周桂蘭力氣恢復了些之后，就跟周開枝脫離了營救的隊伍，回到山下，瞅水位又上漲了不少，山上站滿了人，有不少已經在四處喊自己的親人了。
    周桂蘭也顧不上那多，拉了一個木頭就下了水，往老太太家那方向劃去。
    雨水總是讓人提不起勁兒，尤其是她已經累極了的時候。
    只是想到老太太，她咬著牙，繼續往前。
    老太太的家離山邊比較遠，她奮力劃著，知道周大山家附近，聽到周大山家這邊兒幾個孩子的哭喊。
    她咬了咬牙，還是費力劃了過去，對著那邊兒喊了一句：“大伯？”
    “桂蘭？你咋在這兒？”周大山吃驚道。
    “桂蘭啊！你趕緊想想法子救救我們啊！”王玉春哭喊著。
    幾個孩子也跟著哭得更兇了。
    “你們別擔心，這會兒大家都在救人，你告訴我這會兒水到哪兒了？”越是在這種恐慌的時候，周桂蘭反而越是冷靜。
    “不不曉得，好像已經到窗戶了！”二強聲音也有些焦急。
    聞言，周桂蘭松了口氣。
    大伯家的地勢高些，房子也造得高，一時半會兒的應該還沒事兒。
    “村里的人都在救你們，你們沒事的。二強哥，你找找家里的木盆水桶的有沒有飄出來的，找到了自救一下，我先去看看我娘他們有沒有事，一會兒回來找你們。”
    “桂蘭別走啊！你先救我們！”王玉春驚呼。
    周大山也不管她，對著周桂蘭揮了揮手：“你趕緊去瞅瞅你娘！”
    得了周大山的話，周桂蘭繼續往前。
    身后的王玉春還在驚呼，要周桂蘭回來，隨即就是二強難得的訓斥聲。
    周桂蘭也不曉得是哪兒來的力氣，竟然劃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附近，對著那邊兒大聲呼喊了起來。
    “娘！哥！你們在哪兒呢？”
    “桂蘭！是桂蘭！”
    漆黑中，聽到了老太太激動的呼喊。
    周桂蘭松了口氣，隨即就是一陣乏力襲來。她曉得自個兒沒力氣了。
    “閨女！你咋過來了？這兒發洪水了，要淹死人的！”一向強勢的老太太這會兒聲音里也全是哽咽。
    周桂蘭費力靠近那邊兒，這才瞅見洪水都已經到了窗戶以上了，怕是用不了半天就要被淹了。
    還好，還好他們還沒事。
    周桂蘭想著，對著屋頂上的人伸出了手，“快拉我一把！”
    隨即就感覺到自個兒手腕上有兩雙手，沒一會兒，第三雙手也抓了過來。
    就著那力氣，周桂蘭費力爬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屋頂就起不來了。
    老太太一把抱著她：“傻閨女，你來這兒干啥呢？這不是找死呢嗎？”
    “娘你不是在這兒嗎，我不找你找誰？”周桂蘭強撐著說了一句。
    老太太狠狠拍了她的背兩巴掌：“死丫頭就曉得氣我！這是說笑的時候不？這可是要命的！”
    曉得老太太情緒不穩，周桂蘭幫著她順了兩下背，隨即就對旁邊兒的周大海道：“哥，你趕緊扒著那木頭帶著嫂子趕緊去山上。”
    “那你呢？”周大海問她。
    “一會兒你肯定得來救我啊！”周桂蘭理所當然道。
    周大海的媳婦兒想推辭，旁邊兒的老太太打斷他們，讓他們趕緊走。
    最后，周大海帶著他媳婦兒坐在那顆大樹上，那棵大樹整個往下壓，帶著兩個成年人顯然有些吃力了。
    周大海和他媳婦兒試著滑動了下，這木頭倒是往前艱難滑動著。
    等兩人走了，周桂蘭整個人躺在了屋頂上，只覺得自個兒全身已經散架了。
    泡在水里這么久，身子都浮腫了。
    老太太在一旁又是罵她又是心疼她，周桂蘭無力得安慰了幾句，也就由著她了。
    這一躺，天也慢慢亮了，老太太也總算是瞅見周桂蘭那泛白的唇色，和腫了的臉，心疼地不行。
    周桂蘭只覺得自個兒腿腳發軟，聽到老太太的話才曉得自個兒已經浮腫了。
    就著雨水，她竟然就這么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周大海坐在木盆里，拉著兩根木頭回來了。
    周桂蘭趴在木頭上，老太太趴在另外一根木頭，兩人被周大海拉著往山上去了。
    路過周大山家附近，發現上頭已經沒人了，曉得他們已經被救了，松了口氣，跟一堆死肉一樣被拖著向前。
    回到山邊，遠遠看去，才發現山上山下都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
    大家臉上的麻木、憂傷、害怕，各種情緒都有。還有的人在地上大哭，顯然是自個兒家有人被淹死了。
    周桂蘭垂下了眸子，當做自個兒沒瞅見。
    這種天災面前，他們的力量實在過于渺小了。
    等他們上了山，周桂蘭沉默片刻，便走到村長王有根面前。
    王有根瞅見是周桂蘭，趕緊收斂了神色。
    “桂蘭啊，多虧了你，要不我們這……我們這怕是活不下來幾個人了……”說到這兒，他神色萎靡，心中郁結。誰能想到，大半夜的雨水長得這么快？
    雨太大了，周桂蘭只能努力整了整自個兒的帽子，防著水到眼睛里。
    “叔，這會兒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看這多人該咋處理啊？”
    王有根動了動唇，到底啥也沒說。
    咋處理？家都沒了，又沒吃的，他能咋處理喲？
    旁邊的秀蓮聽到周桂蘭的話，哇一聲就哭了出來：“啥都沒了！咱們啥都沒了！”
    家里的糧食、田地、房屋，一切的一切都被雨水泡著，他們一無所有。
    遠遠望去，眼前都是水，還有屋頂，看得人絕望。
    周桂蘭深吸了口氣，對他道：“叔，這會兒這大的雨，這么多人得找個地方歇著。我家里雖說地方不小，可也裝不下這多人，我想著，是不是趁著這會兒找找山洞，讓大家先躲雨，再慢慢想法子？”
    “對對對！”王有根好像才想起來，隨即讓大伙兒都站起來去找山洞。
    都是本地的人，沒一會兒就找到了兩三個山洞。大部分都擠著坐在一塊兒，還有些人進不去，最后跟著周桂蘭回家先歇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