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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桂蘭回想起自個兒當時得知徐常林沒了時候的心情，對衛夫人很是理解。
    若是真的沒了，這衛夫人怕是……
    她握緊了衛夫人的手，只想給她傳遞力量。
    她真的是太大意了，這些日子盡是在忙著自個兒的事兒，竟然完全沒想過衛夫人的狀態有多差。
    如果不是今日過來找白逸軒……
    而且這衛夫人一個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遇到這樣的事兒，必然是慌亂的，身邊又沒有人能述說，整日坐在屋子里東想西想的，再這么下去，她怕是要崩潰了。
    “我帶你去個地方。”周桂蘭說著，起身去拉她。
    衛夫人抹了一把眼淚，不明所以地跟著周桂蘭出了門。
    等馬車停下來時，周桂蘭拉著她下來，站在了一個宅院前。
    周桂蘭上前，大力敲門。
    連著敲了好幾下，她往后一步，靜靜等著。
    好一會兒，這門才被打開。
    里面的孟江看到周桂蘭，臉上全是驚喜：“桂蘭姨？你今日怎么有空來了？”
    周桂蘭一手摟住衛夫人的肩膀，對孟江點了下頭：“給你們送一個救星過來了。”
    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孟江還是第一時間將周桂蘭給讓進了院子里。
    將門栓起來后，孟江就快步走了過來，帶著兩人往他們讀書的地方引。
    衛夫人一進來就聽到了他們有規律的讀書聲，很是疑惑。
    周桂蘭讓孟江先回去讀書，自個兒從屋子里端了兩個凳子坐在院子里，拉著衛夫人一塊兒坐了下來。
    “這里是我以前買的宅子，里面讀書的，都是跟剛剛那個叫孟江的小伙子差不多的讀書人。他們南山書院很小，如今只有不到十個人。”
    “這是私塾？”
    周桂蘭搖了搖頭：“學院，這兒的先生鄭山意可是有名的大學士，不滿京城那些學院的復雜，自個兒辦的一個學院，專為那些家里光景不好又聰明的孩子讀書。”
    “只是這么一來，他們吃飽肚子都難了，我之前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整日只能喝粥。”
    想到自個兒頭一回被孟江帶到那幾個低矮破舊的屋子前時，周桂蘭有些恍惚。
    周桂蘭也不瞞著她，將自個兒當時見到的他們一個個風一吹就倒的樣子都跟衛夫人說了，說的衛夫人皺了眉頭。
    “那后來呢？”
    “后來就被我逼著來這個屋子了，剛剛你見到的那個孟江，剛中了舉，這回他們八個人有七個都中了舉。”
    “這厲害？”
    衛夫人吃驚。
    即便她沒上過私塾，也曉得中舉很難。
    周桂蘭搖了搖頭：“只是他們都在二十四名之外，所以都沒法參與殿試，也只能繼續等著授官，所以還在這兒。”
    “那要是朝廷沒授官？”
    “只能一直等。”周桂蘭應道。
    這些事兒在三月時她才知曉，如今也只是如實告知衛夫人。
    “衛夫人，我帶你來這兒，就是告訴你，這世間的人都在為了自個兒想做的事努力，哪怕僅僅是生存。這里的每個人，我都是了解的，他們每個人想做的，和衛大人想做的都一樣。”
    周桂蘭盯著衛夫人的雙眼：“哪怕是這個世間有太多我們無力反抗的東西，也需要去堅持自己的信念。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有很多有同樣想法的人在做努力。”
    頓了頓，她繼續道：“衛大人并不是罪人，他想要收的節，也有人在繼承。他的堅持，只能換來更多人對他的敬佩，也會有更多人去努力做他想做的事。”
    衛夫人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周桂蘭繼續道：“衛夫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幫幫這些人，能幫著照顧他們，讓他們安心成長，堅持衛大人的理想，讓他們成長到一定的程度，去為百姓做事。”
    “可……可我能做什么？”衛夫人心里有種難言的激動，伴隨而來的，是無力感。
    “幫他們做飯，照顧好他們的身體，解決他們的后顧之憂，讓他們能心無旁騖往前沖。”
    “這樣對他們有用嗎？”衛夫人有些懷疑。
    周桂蘭用力點了下頭，道：“人活在這世上，總有他的能力，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他們的目光在天下蒼生，那就得有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不然他們是踩在半空的。”
    前半句衛夫人聽懂了，她跟著點了點頭，后面她沒聽懂，只能等著周桂蘭來解答。
    周桂蘭對著廚房揚了揚下巴，對衛夫人道：“這廚房好幾天都沒開火了，他們自個兒做的飯他們自個兒都吃不下去。每日都是去這附近的鋪子里吃，順帶著幫忙干活。”
    “干什么活？”
    “招待客人，這就是他們去那邊兒吃飯的代價。若是你過來照顧他們，他們就不必這么辛苦，只用認真看書，再好好考慮他們的治國之策。”
    “衛夫人，我每個月給你二兩銀子的工錢，你的三個孩子過來之后我也能送他們去讀書。若是你有別的想法，我到時候也盡力幫著你安排。”
    聽到這兒，衛夫人連連搖頭：“不用不用，只要給他們一口飯吃，我就……”
    “這個不是為了你，我只是盡綿薄之力，保護好一位有氣節的大人的后代。既然他愿意為了我們這些百姓犧牲自個兒，那我們自然是要保護好他的后代。”
    周桂蘭這些話是盯著衛夫人的雙眼一字一句說的，每一個字都透著真誠。
    衛夫人看到她眼中的真情，鼻子一酸，眼眶再次紅了。
    眼淚“啪嗒”一聲掉了下來，她抽泣了一聲，又怕打攪到里面正在讀書的那些孩子，趕緊用手捂著自個兒的嘴，不讓自個兒出聲。
    之前的惶恐，和各種不確定，在這一刻煙消云散了。
    想到自個兒男人那些話，她心里一酸，眼淚掉的更兇了。
    周桂蘭也不打斷她，伸手從自個兒懷里拿住一方帕子，幫著她擦了臉上的眼淚。
    這邊兒的動靜到底還是驚動了屋子里讀書的人，那讀書的聲音小了些許，就聽到鄭老一聲怒喝，那聲音再次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