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瓷醒來,陸禹東在她身邊。</br> 她在臥室的床上躺著,枕頭上早就濕透了。</br> 醒來后,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暈倒前發生的事情。</br>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幾天,</br> 她覺得,那是一場夢。</br> “我給我媽打個電話。”她的手無意識地摸索著手機,可是沒找著。</br> 她想看看媽在不在。</br> 媽肯定在,媽會讓她回去吃飯的……</br> 可她沒找到手機。</br> “我……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姜瓷看向陸禹東,“我看看我媽在家干什么。”</br> “姜瓷。”陸禹東低吼了一句,“別這樣。”</br> “我……我就是想給我媽打個電話,我哪樣了?我給媽媽打個電話,怎么就過分了?”姜瓷笑著說話,卻不知道眼淚流了一臉。</br> 凄慘得很。</br> “你好好休息。”</br> “我媽在家好好的不是?”她眼里噙著眼淚問陸禹東,她整個人在床上爬著,眼睛看著陸禹東。</br> 屠瑛死了,姜瓷仿佛瘋了一樣。</br> 那天的事情,她只是驚鴻一瞥,雖然印象非常深刻,但她相信那是夢,絕對是夢。</br> 媽好好的人,怎么會從那么高的地方跌下來?</br> 再說了,一個家里的兩個人怎么都會從高處掉下來,爸那樣,媽不會那樣的,絕對不會。</br> 還有啊,媽要給哥裝房子的,怎么會突然摔下來。不可能啊。</br> “我媽在家是不是?”姜瓷突然雙手攥住了陸禹東的手臂,咆哮起來。</br> “是,她好好的。你先躺下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br> 姜瓷感覺呼吸不暢,喘不上來氣。</br> “你……你那天去哪了?”姜瓷腦子有些亂,問他。</br> “哪天?”</br> “就是我打車去博世熙園的那一天,你是不是也在?我好像……我好像看見你了。”姜瓷希望這是一個夢,全是假的。</br> “我在公司。”陸禹東說道。</br> 姜瓷松了一口氣,“哦,對,我就說是夢,你讓我媽給我打個電話。”</br> “好。先休息。”</br> 姜瓷把陸禹東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胸前,睡著了。</br>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三天了。</br> 這三天里,姜瓷胡話連篇,一直做夢,夢見小時候媽媽給她買新衣服,追著姜義打,她考一百分,媽媽獎勵她;夢見下雨天,她在家給爸炒蒜薹炒肉,媽媽在家給姜瓷縫書包,爸爸從外面回來,他又沒有打傘,也沒穿雨衣,他進來以后,姜瓷就嗔怪他,“爸爸怎么又不打傘,也不穿雨衣,女兒生氣了。”</br> 這話,她說出來了,只是,說的是胡話。</br> 她的口中一直叫著“媽”“媽”的,讓人看了心疼。</br> 姜瓷又睡了會兒,怎么都睡不實,她餓了。</br> “我餓了。”她對陸禹東說道。</br> “我讓方阿姨給你做點兒吃的。”說完,陸禹東就下樓了。</br> 姜瓷從床上起來找手機,可怎么都找不到。</br> 怎么……怎么房間里連個手機都沒有?</br> “你找什么?”陸禹東進來了,微皺著眉頭看她。</br> “我找手機。”姜瓷仿佛腦子被人抽空了一般,說話的時候,臉上也帶著淚,她好像掉了一魂一樣。</br> “不是要吃飯,休息?”陸禹東問她,“吃了飯再找。”</br> “嗯。也好。”姜瓷無意識地說道,“方阿姨給我做的什么?”</br> “不知道,等等看。”陸禹東坐在姜瓷旁邊,很平靜地跟她說。</br> 方阿姨的飯端上來了,一碗白米粥,一個雞蛋,剝了蛋殼,只有蛋清的雞蛋。</br> “方阿姨,你會做雞湯面嗎?加餛飩的那種。如果你會做,我改天讓我媽也來吃好不好?”姜瓷用很期待的眼神問方阿姨。</br> “啊?”方阿姨詫異,她眼神瞅了姜瓷一眼,“太太先喝些白粥墊墊肚子,好幾天沒吃飯了。”</br> 就見陸禹東譴責的眼神看了方阿姨一眼,目光中只有兩個字:多事!</br> 本來方阿姨是想給姜瓷做面的,可是陸禹東沒讓。</br> 方阿姨仿佛自己犯了大錯一樣,慌忙說道,“我先下去了。”</br> “我睡了好幾天是不是?”姜瓷問陸禹東。</br> 姜瓷的理智逐漸恢復,睡了幾天,那看起來那天發生的事情,便不是夢,而是……</br> 而是已經發生了。</br> “沒多久。”</br> “你把手機給我,我給我媽打個電話。”姜瓷伸出手來要手機。</br> 如果沒事,他不會把自己的手機也沒收。</br> “先吃飯。”</br> “公婆呢?”姜瓷又問他。</br> “我讓他們先回加拿大了。”</br> 姜瓷心里的感覺越來越不好,“他們為什么要回加拿大?發生了什么事兒?”</br> “他們在這里添亂!”</br> “我要打電話!”姜瓷抬高了聲音。</br> 她太陽穴兩邊的青筋都起來了。</br> “別打!”陸禹東皺著眉頭,“手機不在。”</br> “我要打電話!”姜瓷忽然從床上蹦了起來,“我媽墜樓了是不是?我媽墜樓的那天,你怎么在樓上?你在樓上干什么?我媽沒有任何自殺的理由,她是怎么墜樓的,你肯定看到了,你告訴我,告訴我!”</br> 姜瓷的嗓子哭啞了,聲嘶力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