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是大半個月過去。
無論身在何處,都有種“驕陽依舊在,何處尋蔭涼”的無奈。每天三十幾度的高溫,讓打算找工作的曾紫喬有些退縮。除了去超市買吃喝必備,基本上她算是廢在家里,睡覺、上網聊天、打游戲,看似愜意,實則是痛苦的煎熬,這種宅女似的生活,真跟個廢人沒兩樣。
唉,再在家里待下去,她也許會瘋掉。她需要一份工作,不論是為錢,還是為什么,她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
對著鏡子,她望著自己的額頭,怔怔地出了神。眉骨上面的傷口已經落了痂,新長出的淡粉色皮肉,歪歪扭扭,乍一看,還真像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
重生?
她不禁想起曾梓敖。
從那天很不給面子地將他趕出家門,便沒有再見過他,也沒有再接到他的慰問電話。第二天,她在報紙上找了一家便民服務公司,把大門的鎖換掉,還把家中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全部當垃圾處理了,可樂壞了收廢品的大嬸。
家中找不到一絲屬于他的氣息。
回想起在醫院的三天里,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溫柔的言語,都在一點一滴潰敗她心里的防線,還好在緊要關頭她堅守住。
現在雖然心中隱隱的會有些失落,但是她覺得這是必然要經歷的。至少,這大半個月來,她沒有再做過關于他的夢,曾經的回憶,也不會像潮涌一樣,說來就來,頭暈目眩的情況明顯減緩了很多。
用袁潤之的話說:遠離梓毒,關愛生命。
她想想都覺得好笑。
空氣里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不同于玫瑰香甜的味道,清雅耐聞,平衡情緒,松馳精神。
她閉上眼用力地嗅了嗅,伸展了幾下身體,便走向桌前坐下
郵箱提示收件信息,她纖長白的手指輕輕滑動鼠標。當看到兩家公司面試通知的時候,她開心的想大叫。最近幾天,她在招聘網上投了不少簡歷,隨著時間一天天逝去,一點音訊都沒有,就在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時候,意意外的連收到兩家公司的面試通知。
她仔細讀了郵件,不由得輕輕皺眉。這兩家面試的時間重疊,都約在了下午兩點。
她猶豫著究竟要先去哪家應聘,這時□□上袁潤之的頭像跳動。她的網名很沒創意,就叫小喬,而袁潤之的網名叫豬圓玉潤。袁潤之說原本的網名叫珠圓玉潤,結果她看不慣這個網名,于是強行改成了豬圓玉潤,說這名字比較有愛。
她點了下豬頭頭像,對話框立即跳了出來:“小喬,晚上我請你吃飯,怎樣?”
她挑了挑眉,迅速打了一行字:“怎樣?被人潑金水了?”
豬頭跳動了一下,一個超郁悶的表情襲來:“屁!踩狗屎還差不多!怎樣?晚上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么都隨你,不過地點我來選。”
她想了想又打下幾個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聞到了陰謀的氣息。”
“哪有?來嘛,來嘛。”跟著跳出一個抱大腿撒嬌的表情。
她看著欣然一笑,于是回應:“好。不過,你先幫我看看這兩家的資料,我該選哪家面試?”于是,她將兩家的資料發過去。
那邊,袁潤之仔細看了兩家的資料,當看到第二家時,不禁在對話框里敲了幾個字:“你居然投中了mk!”
她快速打下一行字:“mk?當初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見過,所以就投了。怎么了?”
袁潤之在心里回道:廢話!做了你二十年哥哥又做了你兩三個月老公的公司,不熟就怪了。
之前,曾紫喬三令五申過,袁潤之可以說她們兩人之間的任何事幫助她回憶,但是絕不能提到曾梓敖。
袁潤之一看到mk的資料,并沒有立即說出那是曾師兄的公司。她覺得,反正現在小喬失憶了,又不知道mk是師兄的公司,不如小喬去試試。那晚的事,師兄也一定不會真的生小喬的氣,見到小喬去應征,說不準十分欣喜。要是小喬待在mk工作,有曾師兄的照顧,她也放心不少,于是她在對話框里回道:“mk是家發展很不錯的廣告公司,我們公司所有廣告都是mk做的,先去mk吧。”
這邊,曾紫喬盯著屏幕上mk二字,神情一片迷茫,想了想,敲動鍵盤:“好,那就先去mk。”
“要是你應聘成功,我請你去happy。”
“一言為定。”
“死馬難追。”
袁潤之發了一個擊掌的圖片,不忘叮囑曾紫喬:“待會我把約會地址發你手機上,晚上六點你準時到。我先上班了,祝你好運。”一段話之后,跟著一個大大的熊抱。
曾紫喬望著袁潤之特有的表情,不禁失笑。
她下了線,關了電腦,開始拾掇自己。
她低頭審視自己身上的卡通睡裙,不禁想到更衣室衣櫥里那些漂亮的洋裝。除了出院那天,她有欣賞過那些洋裝,之后便一直陳封于內。在袁潤之的陪伴下,到是買了不少t恤與熱褲。
今天,要去面試,是否要穿得莊重一些?可是,如果要穿那些漂亮的洋裝,必須要化妝做頭發,穿高跟鞋,這樣才能叫做搭配。
好麻煩。
出于懶,她還是選擇了t恤與熱褲,踩上一對涼拖,然后戴上大大的太陽鏡,背著包出了門。
曾紫喬畢業也有兩三年,卻是第一次應聘,她完全沒有想到只是一個“客戶主管”居然有這么多人來應聘。光是接待處拿表的人就有七八個,據說今天通知來填表的只是海選。
她盯著mk的招牌怔怔地看了很久,直到前臺小姐將應聘登記表遞給她,她才回過神。
她找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來,把玩著手中的筆,掃了一眼那張表格,一陣失神。原先網上那份簡歷是在之之的指導下填寫的,具體什么內容她之前還有在背,現在好了,人一多,一緊張,全忘了。
她偏過頭看了看身側戴眼鏡的男士,應聘的是同樣的職位,他正奮筆疾書寫著長長的工作經驗。
她習慣性地咬了一下筆頭,眉頭輕皺,索性心一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不一會兒,她也完成了自己的登記表。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等待著海選的面試。
時間一點一滴,過得十分慢,曾紫喬看了手機很多次,直到下午四點才輪到她,據說是人事部的人臨時有事。她走近會議室,意外的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發怔之際,一個人影很快從她身側走過,在前面的會議桌坐了下來。
她凝眸看向對面為她面試的人,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人,但是卻偏偏戴著一個款式十分老舊的黑框眼鏡,頭發亂蓬蓬的,胡子拉碴,就連身上那件明明很不錯的襯衫也都是皺巴巴的。整個人看上去最和諧的就是他那雙手,骨節分名且修長有力,他的手指正捏著她只花了一分鐘就填好的登記表,很認真地在看。
她以手遮住眼眸,心念,這么大一家廣告公司,怎么會有這樣一個“特別”的人事專員。
不一會兒,那個男人抬起頭來看向她,她立即坐直了身體。
男人撫了下鏡框:“曾小姐?”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曾小姐,你確定你是來應征客戶主管?”男人的臉有些微紅。
她咬著唇,道:“貴司怎么看都不像是游樂場吧,而且我從下午兩點一直等到現在,兩個小時又十分鐘,我的樣子像是來游玩的嗎?”
“可是,你除了姓名,出生日期,身份證號,畢業大學和專業有填以外,這后面全部都是空白,實在是看不出你是誠心來應征的,怎么看倒像是來游樂的。”男人的臉由紅轉白,口氣較之前有些微硬。
她微微扯動嘴角:“不是我故意不填,而是我真的就只知道這些。”
“嗯?”男人挑了挑眉,一臉不明。
“我失憶了……”她如實說。
會議室里一下子變得沉寂了。
她抬眸瞄了一眼對面的男人,只見他將黑框眼鏡推了又推,細細地審視了她好久,目光似乎一直盯在她眉骨上方的傷口上,口中喃喃地念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然后,又聽他咳了一聲,道,“不好意思,第一次遇到失憶的人來應征。”
“沒關系,我也是第一次來應征。”她垂下眼簾,心念:果然給之之說中了,自以為的實事求是,哪家公司會要一個什么都想不起來的人?早知道她準備好簡歷,以做臨時備用。
“第一次?事態有點復雜。”男人輕皺一下眉頭,若有所思,隨即站起身走向門外,喊了起來,“小美!小美!”
他叫了幾聲,那位叫小美的沒有出現,于是又折回會議桌前,憋紅著臉對曾紫喬說:“曾小姐,不好意思,我覺得客戶主管這個工作不太適合你……”
“你的意思是……我落選了吧?”曾紫喬有些難過,第一次面試就失敗收場。
“嗯……”男人一臉歉意。
“謝謝。”她剛要起身離開,卻聽見一個熟悉到想逃離的聲音響起,“阿king,你怎么還沒回家?昨天熬了一夜,趕快回去休息。招聘的事讓人事部去忙。”
原本掛在她臉上的淺淺笑意,也因為這個聲音,面部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她不太相信會這么巧碰上他,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聲音,驟然回首便看到曾梓敖提著公文包立在會議室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