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松陽老師總在自殺 !
接近凌晨的雨夜,荒無一人的街道,只有哐哐哐的砸門聲。
“喂吵死啦!”樓下的居酒屋猛地被拉開,一個大嗓門的老婆婆撐著傘走出來,“再砸門報警哦!!”
桂像是沒聽到似的,一手拽著松陽,一手拼命地拍著萬事屋的門。
從剛剛開始,松陽就完全跟不上桂的節奏了。先是非常突兀地喊了自己老師,然后又非常突兀地抓著自己奪門而出,冒著雨跑了好幾十里,又非常突兀地停在名為“萬事屋”的屋子門口,砸門砸得兩公里外都能聽見。
“什么鬼?催債嗎?喂喂阿銀打小鋼珠的債都還完了哦,再騷擾的話——”
長著銀色天然卷的男人唰地拉開門,另一只手里提著一把木刀。
看見是桂,銀發男人似乎感到很麻煩似的撓了撓頭毛,嘆了口氣說:“怎么,是你啊。大半夜的,怎么在良家婦男門口扮水鬼呢?”
桂跑得連喘帶咳的,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一把抓住銀發男人的睡衣,激動道:“銀時,是老師!老師回來了!”
盡管銀時的臉背著光,但是松陽依然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瞬間燃至天際的火光。
“什么?”銀時聲音很平靜。
桂一把拉過堪堪站在樓梯口的松陽,把他拽到了萬事屋亮起的燈光下。
松陽跟這個銀發紅眸的男人面面相覷了快有一分鐘。跟桂一樣,面前這個銀發男人也給他莫名的熟悉感。他突然忍不住想,自己沒有失憶之前,會不會就是在這個街道,這些舊式的木建筑,甚至是這個世界中生活著的呢?
“假發啊。”
銀時看上去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沒精打采地挨著門框,喊了一聲桂的綽號。
但是從他嘴里跳出來的每個字,都似乎是死死咬著牙根擠出來的。
“——在我沒揍你之前,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他話音未落,就聽結結實實的“磅”的一聲,銀發的男人從萬事屋門口倒飛了進去,撞翻了屋內的茶幾。
……怎、怎么一言不合就動手了!
松陽忙上去抓住桂的胳膊。桂看上去被氣得不輕,剛往對方臉上呼了一拳的拳背都是紅的,胸腔劇烈起伏著,帶出病弱的嘶啞的呼吸音來。
“老師、老師就在這里啊!銀時你個笨蛋——!”
屋里跑出了一個是看上去十三四歲的橙紅色頭發女孩,看見屋內的情形,又看看暴走的桂,似乎難得被驚到了似的,站在一邊束手無策。
“疼啊喂。”
銀時從翻到的茶幾邊爬起來,順手抽了兩張紙擦了擦鼻血。他朝那孩子揮了揮手,“大人說話,小孩子回去睡覺。”
看著那個女孩子乖乖回了房間,銀時又似乎很麻煩似的嘆了口氣,慢慢走回玄關處。
“阿銀脾氣真的夠好的啦。某個不知道是磕了藥還是喝了酒的瘋子大半夜來砸門,莫名其妙說什么老師回來了,說什么老師就是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奇葩寵物,最后還莫名其妙給阿銀來了一記友情破顏拳,阿銀是不是可以去參加那個‘YO!誰是日本第一好好先生’的選秀了?”
桂似乎正在慢慢冷靜下來,看看銀時又看看狀況外的松陽,咬牙說了句“抱歉了”,就又拖著松陽飛奔下樓。松陽在灰暗的雨夜中回頭看了一眼,銀發的男人沒有跟出來,孤零零地站在萬事屋門內的燈光里,望著夜空。
桂拖著他,也不知道要跑哪去,最后在一個還未關門的便利店門口停了下來。門口有傳單架子和遮雨棚,他手忙腳亂地拿了很多張傳單,又從懷里拿出筆來,一并放在松陽手里。
“老師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為什么不能說話呢?為什么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呢?”
他的問題簡直連珠炮彈似的,砸得松陽暈頭轉向。勉強在傳單背面寫了一句[我也不一定是叫那個名字……],傳單就立刻被桂按住了。
“不,你就是松陽老師,我說是就絕對是!”
松陽是見識過桂的固執的。他一旦認定了一個事實,真的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桂全身都濕淋淋的,低著頭按著那張傳單,就這樣站在那發了很久的呆。呆了一會兒,他又突然說:“啊,那個封面是不是剛剛銀時說的那個‘YO!誰是日本第一好好先生’?”
……完全是光速跳躍的電波思維啊。
松陽的視線越過便利店的櫥窗,看見了桂說的那本娛樂雜志。他當是桂突然又想去看這個選秀了,無奈地走到店里,打開雜志看了看播送時段。
便利店的收銀員趴在臺上昏昏欲睡。松陽把雜志放回去后,看向店外的桂,微微一怔。
桂背對著他站在雨里,似乎是沒意識到自己走出了遮雨棚似的。再仔細看,他的雙肩都在微微顫抖。
他在哭。
得到了這個認知的松陽,心底深處一瞬間就被莫名的痛感擊沉了。
他忙跑出店外,用小短手捧住對方濕漉漉的臉,去擦他臉上流下來的雨水和淚水。
——這是怎么了呢?好好的為什么哭鼻子?
已經長成俊秀青年的男人,哭泣的樣子還是像個迷茫的孩子。反正都已經被松陽看到了,桂也放開了用胳膊拼命擦臉,看起來更像個小孩子了。
“老師、老師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才變成這樣的?”
在雨中哭到無法自制的男人,和笨拙地給他擦眼淚的白色企鵝。
“對不起、對不起老師……是我們做得不夠好,都是我們的錯,讓老師受苦了……”
——沒有的事。不哭啦,不哭啦。
想哄他,但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想擁抱他,但是兩只小短手根本沒法把人圈住。結果松陽也只能一遍遍給他擦眼淚,默默心疼著,卻別無他法。
最后桂一直抓著他在說對不起對不起,簡直像要把多少年的眼淚一并流光一樣。連便利店的店員都被驚動了,好心拿了把傘出來,說要不還是進去哭吧……等桂擤光了他友情贈送的三大卷紙巾,店員的臉綠了。
“老師,在想起什么東西之前,都不要離開哦。”
害怕松陽一言不合就罷工,桂把他的臨時工合同悄悄藏起來了。這孩子身上始終有種陽光向上的魄力,頭天晚上大哭一場,第二天就開始積極想辦法讓松陽恢復記憶,順帶恢復原形。
他倆找了個僻靜的河邊橋底躲著,面前放了一大堆紙張和新木牌。
[所以我……]
松陽換了塊新牌子。對于自己的身份問題,他依然有著顧慮——千萬別是弄錯了啊,害得人家白哭了一晚上。
[‘松陽’以前是什么樣子的?]
“不是‘松陽’以前是什么樣子,而是你以前是什么樣子的。”桂認真地糾正,“老師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人。大家坐在一起看星星的時候,都在說以后誰想要去月球旅行的話,就讓老師一拳送他上去。”
…………對不起,聽起來很可怕啊那位老師。
[能不能畫一張像呢?]
“啊,畫畫嗎?我雖然多年沒有拿起畫筆了,但是我小太郎·莫奈的實力大概仍沒有消退。”
桂抄起一支畫筆,刷刷刷地在畫紙上畫了一個穿著博士服、黃色腦袋、衣袖里伸出無數強壯觸`手的異形。
…………不不,真的是認錯人了。
“……老師!老師你要去哪里!”桂沖上來一把抱住松陽的腰,“今天的‘把老師從伊麗莎白皮下拯救出來計劃’還沒完成哦!”
他的所謂“把老師從伊麗莎白皮下拯救出來計劃”,其實就是把松陽的小短手綁在橋柱上,桂抓著他的腳腕使勁拔。
…………疼疼疼疼疼疼疼!
“奇怪啊,明明上次這樣拔的時候,伊麗莎白里面會掉出一個毛茸茸的裸`體大叔的。”桂看見他掙扎得厲害,忙停下來,奇道:“這次為什么不會掉出一個滑溜溜的裸`體老師?”
……老師前的修飾詞都是多余的。
“我們再來一次吧,老師!”
松陽搓著他的小短手,看起來稍微有點委屈巴巴的。還來啊,很疼喔。
“啊,看不下去了。”
銀發的男人從橋面上翻下來,盡管姿勢很帥氣,最后卻不小心摔進了水里。因為昨天才給了人家一記友情破顏拳,桂多少有點尷尬,不過銀時倒是無所謂似的蹲在松陽面前,說:“無論如何都想見到那個腿毛監督的話,直接掀起來不就好了。”
“不是監督,是伊麗莎白!”
“你昨天還說他是老師。”
“不是伊麗莎白,是老師!”
“……到底是哪個啦!”
桂在后面揣著袖子,看著銀時使勁掀那層白色的下擺。結果就像什么牛頓定律一樣,能露出的部分絕不會超過腳腕,下擺怎樣都掀不起來。
“這個,”銀時喘著氣,“這個不科學啊!齊神的超能力連伊麗莎白的絕對領域都重新劃定過嗎!”
桂看著看著,突然問:“果然,你也相信老師回來了吧,是吧?”
銀時煩躁道:“沒有。”
銀時推著松陽的肩膀讓他坐下,手從松陽腳腕部分一路往里伸進去,意料之外地沒有遇到阻礙。他本來打算試試從里面把這層玩偶服似的東西弄開,結果桂在身后用滿懷期待的聲音問:“怎么樣?有沒有摸到老師滑溜溜的腿?”
……所以為什么那么執著于滑溜溜這個修飾詞啊。
銀時跟觸電了似的,瞬間就把手縮了回來。
他跟桂面面相覷,桂奇怪道:“看我干什么?如果老師真的被困在這層白布下的話,用手摸應該能摸出來的啊。”
“……你,你去。”
“啊?”
“我說你去啊!從頭到尾都在指揮別人!無路賽!”
“啊???是你自己耍帥從橋上跳下來還摔進水里說幫我的,結果還是我自己來嘛!”
桂氣呼呼的,跑過來把手伸進松陽的下擺內摸索。這個場景看著大概非常癡漢,銀時完全不忍直視地走開了。
“沒有啊。”桂垂頭喪氣地蹲在松陽面前。
銀時回頭問:“沒有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摸不到。感覺白布下是一團空氣之類的東西。”
桂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雖然剛剛差點被拔成兩半,又被當做電車小姑娘一樣在衣服里摸了半天,但是看見桂很傷心的樣子,松陽還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讓他打起精神來。
“我不會放棄的!”桂瞬間滿血,“我一定把老師從這樣的處境中救出來!現在就帶老師去電擊恢復記憶!”
…………什么電擊?!
桂想到一出是一出,行動力又超強,拽住松陽風一樣似的跑了,把銀時一個人撇在橋底下了。銀發的男人在原地猶豫了兩秒鐘,嘖了一聲,還是跟上去了。
只是剛好今天這么閑罷了。順便大發慈悲給假發治治他的妄想癥。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