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松陽老師總在自殺 !
你啊,這樣就滿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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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戰爭剛剛結束那會兒。高杉和朧同進天守閣的一次,他看見朧向將軍及幕臣俯首行禮,除了用“前天照院奈落首領”介紹自己,末尾還像是特別強調似的,非要加上一句“亦是吉田松陽的弟子”。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朧刀鋒似的眼神都軟下來了。就像是長久以來希冀著的事物,終于能夠正大光明地握在手中一樣。
……就這樣?
“你啊,這樣就滿足了嗎?”
高杉跟朧的關系其實并不好。本來交集也少,二人又都是不多話的性格,再加上看見對方就會想起那幾次慘烈的互懟,除非松陽在場,還能裝裝兄友弟恭,否則他倆基本當對方陌生人。
這次也是一樣。并肩從天守閣離開時,朧對高杉接近挑釁似的問話亦無動于衷。
鬼兵隊總督撇開了臉。真是頑石一樣的家伙,難為松陽能把他一點點鑿開,露出柔軟的內里來。
松陽悄悄地把朧帶回私塾之前,桂曾召集他倆開過一次小會。他跟個操碎心的班長似的,問他倆對跟朧好好相處有沒有信心,希望他們不要再給老師更多的壓力了。
問是朝著銀時問的,實際他知道,對面兩人最擔心的是自己。
高杉哼地笑了一聲,呼出一口煙來。自從把自己煙桿折了,他也只能趁松陽不在的時候,偷偷緩解一下煙癮。
“兩個白癡。”
談不上能好好相處,但是卻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對方。于深淵中掙扎著向死而生,再挺拔的人都會被黑暗扭曲折損。負責幫鬼兵隊傳遞情報的武市也跟他說,對于朧的所作所為,“邏輯上好像明白,感情上不能接受。”
——跟已經瘋了的人,談什么邏輯呢?
人被負面情感支配過久,戾意會像病毒一樣流竄全身。當年捧著松陽的頭顱時,少年能找到的宣泄對象只有整個世界;位于天照院奈落陰暗地牢里的朧,他那無法自制的戾意,則徑直沖向了松陽本身。
即便是親手葬送了松陽,高杉知道,在最后一刻,朧那瘋狂的、隱忍的愛意一絲未減。
大腦能夠承載的感情強度,到底只有一個范疇。愛到了將神經都燒斷的程度,愛到連怎么去愛都不知所措的程度,是真的會有恨意的。
恨自己無能為力,恨世界殘酷如斯。喉嚨有種燒灼的疼痛感,五指從狹窄的食道中探出,痛苦地渴求著。
是的。的確是愛著的。
——但是恨他。
冰涼的雨夜里,溫柔的指尖觸及黑色的野獸。他看著松陽在暖色燈光下的眼睛,柔軟到令人心中發痛的程度。
“——晉助,發生什么事了嗎?”
松陽仔細看看他的神情,但是斗笠下的陰影太暗了,看不清楚。他試探地摸了摸對方的手背,觸手一片冰冷。
“總之,先進來吧。”
他把人拉進屋,拉門關上時輕輕一碰,把凄風冷雨都隔在外頭。高杉不說話,也不看他,松陽當他是需要緩沖時間,也不急著問。他拿了柔軟的毛巾慢慢給男人擦頭發擦臉,又去衣柜里翻找合適的衣物。
“你去見過他了?”
男人的聲音有種緊澀的不自然感。就像被什么人從后勒住了脖子一樣。
誰?松陽一愣,隨即想起那天在學生面前掉的那滴眼淚。他有些羞窘,好在還能跟學生實話實說。
“嗯,見過了。”
“是怎樣的人呢?”
喉部的那根細繩,正在被緩慢地拉緊。
“還是沒有記憶呢,好在感覺依然留存著。”
松陽找到了需要的干凈和服,拿在手里抖開。
“是個看起來冷靜理智的人,但是非常非常溫柔。”
——危險。
后背突然一寒。
幾百年廝殺中養成的防御機制突然啟動了,但是他的背后除了溫順的紫發學生,再無別人。他緩慢地放松了肌肉,把和服拿在手里,準備把衣柜門關上。
衣柜門的確被關上了,并且發出了一聲被撞擊的巨響。衣柜頂部整整齊齊的備用課本,因劇烈搖晃的柜身啪啦啪啦地掉在兩人頭頂。松陽被男人牢牢壓在了柜門上,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被反扭在身后,雙腿被分開到難以瞬間發力的角度。
高杉的身體是冷的,表情也是。他似乎在漠然地審視著什么。確認過這是一個對松陽有禁錮可能的姿態后,他伸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緩慢地跟松陽接吻。
這個吻一開始是異常煽情的。
在松陽不算短暫的呆滯時間里,男人慢條斯理地把淡色的唇瓣吮到水潤嫣紅了,又深入去糾纏他僵硬的舌尖。唇舌`交纏發出極具挑逗性的水聲,高杉還會故意像小貓嘬奶一樣一下一下地吮他濕潤的口唇,發出令對方頭皮發麻的嘖嘖聲。
柜頂的課本又啪啦一聲掉落了幾本。這是高杉在用腿部頂著松陽柔軟的腿`根,導致他條件反射地想并腿往后躲,卻避無可避地撞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男人一手抓住他背后的雙腕,一手順著腰身一路往下摸,摸到了對方的大腿`根部,把對方的一條腿架開來。他甚至不容許松陽站穩腳跟,只能被迫夾在柜子和男人滾燙的身體之間,并看著松陽因想要躲避而顫抖著腰肢的模樣。
“……唔——”
他那美妙的、柔軟的愛人,發出了無法抑制的聲音。
成年后的鬼兵隊總督有著松陽遠遠不能想象的煽情技巧。他深諳風月之事,知道該如何邀請別人,讓對方半推半就地軟倒在自己的床榻上。他冷靜地審視著,看著松陽極其勾人地微微蹙緊眉心,看著松陽開始變得異常艷麗的眉眼,計算著下一步的調情動作。
被牢牢壓制的柔軟身軀卻開始繃緊發力了。先是把鉗制在背后的手抽出來,然后細白的手掌推著他的下頜,讓他們交纏的唇舌分開,拉出了一道細細的銀絲。
他的邀請被拒絕了。
“我對老師,”
因勉強維持理智而冰冷的眼底,開始燃起真正的火焰。這是孤注一擲了。
“——始終懷有愛意。”
是愛啊。
一遍遍反復地確認過了,的確是愛沒錯。
但是,那席卷一切的侵略火焰,究竟是什么呢?
——這樣就滿足了嗎?
捫心自問,他滿足了嗎?
被抱起來用力按倒在矮幾旁的時候,松陽的手下意識拉住矮幾的桌腳,結果整張桌子都被帶得翻倒過去。清雅的茶具、供孩子自取的水果盤噼里啪啦地滑落在地上,汩汩流出的茶水在榻榻米上流淌開來,讓散落在地上的淺色長發完全濕透。
高杉的吐息沒有任何酒精的味道。
這是最糟糕的一點——他是清醒的。
“——晉助,晉助我明白了!我們冷靜一些好好談——”
第二次接吻完全失去了挑逗意味。男人幾乎以要把他整個人吞吃入腹的力度侵入他的口唇,他的喉嚨被高杉的手臂橫向壓制著,微微窒息的感覺讓他無法自控地張開嘴,被迫接受強硬的親吻。
“——老師明白什么了?”
耳語似的低喃著,高杉一手壓著他的咽喉,一手死死抓在他耳邊的榻榻米上。如果松陽此時側頭去看,會看見男人用力扣緊地面的指尖都蒙上了血意,那是最后一絲正在抗衡的理智。
“老師明白什么了?嗯?”
桌上被打翻的燭臺,終于熄滅在流淌一地的茶水中。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的天照院地牢,兩人在黑暗的角落里無聲地角力著。最溫順的一個學生宛如突然發了失心瘋,除了完全措手不及的錯愕,松陽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幸好虛不在,否則晉助絕對會被殺]。
五百年的人生都沒有試過被逼入這種局面。
一直好好寵著的學生突然把自己按在地上,說著“愛意”之類瘋狂的話。嘗試過“也許順從一些就能不過分刺激到他”的做法,結果還在思考可行性的短短幾秒,松陽就被扒到幾乎只剩了一雙白足袋,一只要掉不掉地掛在淡白的足弓上。
“晉助——你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最后都沒有放棄喚醒理智的希望。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對他使用暴力,但是已經成年的學生一旦發了狠,即便是身為十二代首領的自己,不全力以赴根本無法抗拒。
身上的紫發男人突然現出了一瞬的恍惚神情。有那么一刻,那只碧綠獨眼里劃過的神色,分明寫著的就是“請救救我”。
又一次。上一次還是在鬼兵隊的艦船上,晉助說是因為自己把他當成小孩子,他也就信了。
松陽簡直完全陷入混亂中。
——為什么?為什么一直在向他求救?
還在鬼兵隊艦船上時,又子跟他灌輸過“高杉晉助的十大蘇點”,她說起過跟高杉初遇時的事情。她跑去請求高杉讓她跟隨其后時,高杉說,讓她把槍抵在她自己太陽穴上開槍,做不到的話就不必跟來。
——“我現在在做的,不過就是這樣的事罷了。”
黑色的野獸自始至終,都站在深淵中。
用全力抗衡的后果就是,松陽根本收不住手勁。男人被抓住的肩膀發出沉悶的“喀嚓”一聲,居然被硬生生掰到脫臼了。
松陽愣住了。
“哼哼。”
高杉發出了某種病態的尖銳笑聲。他無所在意似的,劈手抓了跟果盤一起滾落在地的水果刀,刀尖抵住了心臟,刀柄連帶松陽的手一起,握在自己手中。
“對啊。就是這樣。無論如何都無法回應的話,無論如何都要愛別人的話,將我一并殺了就好。但是老師,松陽老師的話,是沒有辦法做到的吧?”
又恢復了往昔時的溫順模樣,高杉俯在他上方輕柔地吻他,垂下的眼睫蓋住滿是眷戀的眼神。與溫柔的動作不同,硬冷的刀尖抵著他的心口,他越是俯身靠近松陽,刀尖就會刺入得越深。
“這樣的話,背負著讓松門弟子覆滅的罪孽的我,值得讓老師動手嗎?老師立在樹下的那些墓碑,老師撫摸過的那些名字,他們的慘死,都是因為被我帶上了戰場。這樣的我,值得讓老師殺掉嗎?”
一生都放不下他。
因為他而得到自由,因為他而獲得理想,因為他而第一次相信,自己一定會擁有灑脫美好的未來;因為他而重塑世界,卻又因為他而世界崩塌。
——這個世界,只有老師能救我了。
一生的幸福喜樂都停留在他尚在的時候,剩余的時間都在為他仇恨到發了瘋。他的身軀早已空空如也,他像渴水的人一樣,拼命將關于“吉田松陽”這個名字的一切填塞入身體中。他想要的回應,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會到什么程度。
愛情?愛情足夠形容像要將這個人融入血肉一樣的渴求欲嗎?
——這樣就滿足了嗎?
——不。我對他的渴求永遠沒有盡頭。
刀尖緩慢沒入心臟部位的皮肉,濕淋淋的血水順著松陽淡白的手腕落在胸口。被壓制在地上的松陽突然開始輕微痙攣,因為被吻住而無法說話,淡綠的眼眸滿是痛苦神色。
高杉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撐起身子,又像做夢似的凝視了松陽好一會兒,抬手去拉放著止痛藥的抽屜。他剛松開手里的刀,松陽一個翻身就把他壓制住,指尖用力按住了對方腦后的穴位。
男人碧綠的獨瞳一瞬睜大,然后逐漸渙散開來。松陽騎坐在他身上,有那么一會兒都在安靜地急促呼吸著。他的長發已經濕透了,手腕和胸口都有對方的血,唇瓣也是紅腫的,整個人如同深陷夢中。
“綿彥,你跟我來。”
給高杉包扎好塞進被子里,松陽匆忙穿上衣服,連夜把半夢半醒的綿彥一號送了回去。沿著龍脈返回自己的世界后,不知為何就是無法跨進私塾的門口。
他在自家私塾邊上徘徊了很久,又在深夜無人的歌舞伎町里踱來踱去,幾次走到萬事屋門口,卻又沒有上去敲門。就這樣徘徊到天亮,去私塾上課的孩子發現了他,拉著他的手說要一起上學,才算是回了私塾。
昨夜打翻的東西已經全部被收拾好了。
高杉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