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br> 孟可欣嚇得哆嗦了下，倒抽了口涼氣。</br> 薛深還挺淡定的，轉過身，就看到一個穿著藍白豎條紋病服的女患者，她笑嘻嘻地看著薛深，遞給薛深一張紙條，“給你。”</br> 薛深愣了下。</br> 廖院長也滿臉懵逼，看向旁邊的醫護和保安，“她怎么跑出來的？”</br> 醫護茫然地搖搖頭。</br> 保安也是滿臉詫異。</br> “把她拉回去！”廖院長眉頭緊蹙。</br> 薛深擺了擺手，派頭擺得很足，“等一下，反正……我們是市里派來視察的，這患者挺有意思的，別急著趕她回去了，我和她聊聊。”</br> 廖院長面露難色：“這……”</br> 薛深故意露出滿臉慍怒的神色，“怎么？難道你們還有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不能給人看？行，不能看是吧，我現在就回去跟領導說一聲，明天馬上給你們精神病院封了！！”</br> 薛深說完，看了一眼錢瑋和孟可欣。</br> “小錢，小孟，我們走，這破地方……我還懶得考察了呢，咱們回去，走了！”</br> 薛深一揮手，轉身就走。</br> 走得瀟瀟灑灑，毫不猶豫的。</br> 看背影，囂張到了骨子里。</br> 廖院長嚇了一跳，趕緊去攔，“科長，領導，領導，您留步您留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到來，讓我們整個舒心精神病院上上下下，都倍感榮幸，蓬蓽生輝啊。我這不是……這不是……怕一些病人瘋瘋癲癲的，神志不清，沖撞到了幾位貴人嘛，您請，您請，有什么話您盡管問。”</br> 但是。</br> 經過這么一鬧騰，廖院長眼底的懷疑之色，漸漸消了。</br> 她接到市里打來的電話，原本還覺得奇怪。上個月，市里的領導剛剛來視察過，怎么這個月又來了。</br> 不過，廖院長看著眼前這三個人拽得跟別人欠他們二五八萬的樣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錯，拽成這樣的，肯定是市里的領導了。</br> 確認了身份后。</br> 廖院長拉著薛深，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好說歹說，才把人給留了下來。</br> 薛深滿臉不情愿，拿著剛剛那個精神病患者遞給他的紙團，把揉皺的紙團展開，隨口問：“這是什么？”</br> 精神病患者看著薛深，滿臉認真：“請假條，我要出去一趟。”</br> 薛深：？</br> 他手一抖，把假條展開，就看到……</br> 姓名：胡菊</br> 請假原因：請假一天，去砸院長家的玻璃。</br> 院長意見：不同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br> 薛深：“…………”</br> 廖院長也看到了紙上的內容，臉都黑了，“想砸我們家玻璃，你咋不上天，咋不登月呢？”</br> 名叫胡菊的精神病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廖院長，“月亮太高了，上不去啊。”</br> 廖院長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功能，往走廊盡頭一照。</br> 手電瞬間發出一束耀目的光束，直直地照向走廊盡頭。</br> 廖院長半是氣話半是開玩笑地說道：“等晚上，我用這束光照著月亮，你順著我的手電光往上爬，就能爬到月亮上了。”</br> 胡菊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廖院長一眼，雙手叉腰，像是被人忽悠了一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挺生氣地開口：“你當我是傻子啊？”</br> 薛深一看，樂了。</br> 他在心里想著，看來精神病人還是有清醒著的時候的。</br> 但下一秒，精神病人胡菊的話，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br> 胡菊指著廖院長手機發出的光束說：“那要是在我快要爬到月亮上的時候，你把手電筒關了，我不就掉下來摔死了？”</br> 薛深：？</br> 錢瑋：？</br> 孟可欣：？</br> 廖院長搖搖頭，讓醫護把胡菊送回病房去待著，她微笑著看向薛深：“領導，我帶你們去樓上看看。”</br> 一行人上了二樓。</br> 二樓比一樓明亮了很多，有運動健身設施，有花房，還有各種娛樂設施什么的，看起來很現代化。</br> 廖院長仔細地觀察著薛深的臉色，剛想開口介紹，樓梯口一個緊閉的房間里，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凄厲至極的慘叫。</br> “啊——”</br> 慘叫聲太過瘆人，讓人平白無故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br> 薛深抬頭。</br> 他循著聲音望過去，就看到……</br> 慘叫聲傳出來的那個房間上邊的門牌上，寫著三個大字：電擊室。</br> 薛深心里一咯噔。</br> “廖院長，我有些不舒服，想吐，麻煩問一下二樓的廁所在哪里啊。”孟可欣站出來，臉色有些蒼白地說道。</br> 廖院長挺善解人意地說：“我叫個醫生陪你去吧。”</br> 孟可欣連忙搖頭：“不用不用，別麻煩醫生了，您給我指個方向，就行了。”</br> 廖院長：“沿著這條走廊直走，盡頭左拐第一間就是了，不過……”</br> “不過什么？”</br> “孟小姐，千萬別去試圖和一些精神病人聊天，否則你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出來，就不好說了。”廖院長笑瞇瞇地說，看起來十分和善，她好心提醒道：“去年有一個考察團過來考察的時候，死了兩個人，就是因為亂跑……被一個發狂的精神病人給咬死的。”</br> “咬死的？”錢瑋微微一愣，開口問道。</br> 廖院長聳了聳肩，“是啊，那個精神病人有癔癥，她一直幻想自己是這叢林里最強的霸主，是獅子王，所以……看到陌生的人侵犯她的領地，就會去攻擊對方，也就咬斷了半根脖子，頸動脈出血，血柱噴射出來一米多遠吧。”</br> 廖院長笑呵呵的。</br> 孟可欣沒說什么，不著痕跡地看了薛深一眼，沿著走廊，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br> 薛深走到電擊室門口。</br> 還沒等推開門去看看，屋里突然傳來一陣極重的撞擊聲。</br> “砰——”</br> 像是人的腦袋撞到了墻壁上。</br> 緊接著，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突然撲到了錢瑋的身上。</br> “領導……領導您救救我，我不是這里的病人，我是被綁架到這里來的！這里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院，這里就是個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團伙的老窩！醫生，護士，保安，全部都是他們的幫兇，求求您救救我們，我不想被賣到鄉下去給別人做媳婦兒啊！”</br> 錢瑋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女人。</br> 雙手，隱隱顫抖。</br> 難道真像薛深說的那樣，這里，不是什么瘋人院，而是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團伙？</br> 錢瑋還沒反應過來，薛深已經大步走過去，伸手，扶住那個女人的手：</br> “你先起來，慢慢說。”</br> 廖院長臉色微變，“領導，這個病人有被害狂想癥。她今天說我們是殺人兇手，明天說我們是強奸犯，后天又說我們偷了她的保險柜，大后天又說我們拐賣婦女兒童。她的家屬都不想管她了，把人丟在我們這里，只每隔幾個月來付一次住院費……”</br> 說完。</br> 廖院長一揮手，叫來兩個穿白大褂的醫生。</br> 一個手里拿著電擊槍，一個手里拿著一根裝了透明液體的針管。</br> 醫生走近時，緩緩地推動針管。</br> 透明的藥水珠子從針頭顆顆滾落，看起來，極其瘆人。</br> 女人嚇得渾身發抖，拼命地搖著頭，往錢瑋身后縮，“警官，救我，救救我！他們都是惡魔，我不想被賣掉！我有個孩子，已經在這里被他們弄流產了，連胎盤都被他們賣去了中藥鋪子！求求你們……求你！”</br> 女人的話，像一根針，一根刺，緩緩地插進錢瑋心里。</br> 把錢瑋心底深處最痛，最猙獰的傷疤，生生挑開，血淋淋的疼。</br> 錢瑋眼神發直。</br> 那一瞬間，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二十多年前他初戀女友的模樣。</br> 她被翁雪梅綁架，被賣到深山老林里，被人強迫生下孩子，想找人幫忙卻求救無門的時候，是不是也如這女患者一般無助？</br> 錢瑋眼神一沉，插在褲子口袋里的手，已經攥緊了口袋里的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