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舒心精神病院。</br> 平時沒什么人來往的精神病院大門口,鐵柵欄外,停了一輛黑色轎車。</br> 轎車里。</br> 錢瑋開車,薛深坐后排。</br> 錢瑋沒穿警服,換了套便衣,他扯了扯領口,透過后視鏡看薛深:“你確定……我們這樣進去,沒問題?”</br> 薛深旁邊,同樣穿了便衣的女警,叫孟可欣的,擔憂地看了薛深一眼,道:</br> “薛律師,這里面……可是有個販賣了數(shù)百名女性的通緝犯。按你的說法,這家精神病院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一個據(jù)點,我們就這么混進去,是不是太……冒險了?”</br> 薛深的辦法很簡單。</br> 就是輕車簡從,混進去看看。</br> 一開始。</br> 孟可欣和錢瑋聽到這個主意,都覺得薛深瘋了。</br> 可是,當薛深用了在系統(tǒng)商城里兌換的裝扮,滿臉蒼老皺紋,還佝僂著脊背走出來的時候,錢瑋和孟可欣都差點沒認出來。</br> 三人到了精神病院門口。</br> 孟可欣還是不放心,“薛律師,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從長計……”</br> “別叫我薛律師,也忘記掉你警官的身份。”薛深語氣很沉,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滿是肅穆,“我們現(xiàn)在,面對的可能是最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br> “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是什么薛律師,而是市衛(wèi)健委派來視察的科長。”</br> “而你……”薛深看了眼孟可欣,“你是助理,錢組長也不再是什么重案三組的組長,而是司機,明白嗎?”</br> 話音落下。</br> 錢瑋自前排轉過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折了幾折的紙,“這是上級命令我們來視察的批文,蓋了公章的,薛……”</br> 錢瑋止住話音,欲言又止,輕喃道:“我可是在拿我這身警服跟你賭。”</br> “要是真賭輸了,我偽造批文和公章,那就是犯紀律,是要挨處分的。”</br> 薛深把那份批文接過來,塞進口袋里,笑:</br> “你賭上你后半輩子,我賭你不會輸。”</br> 錢瑋吸了口氣,摁響了車喇叭。</br> 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里……</br> 精神病院黑色的鐵柵欄門,緩緩開啟。</br> “是市里的領導吧,請進,請進。”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走了出來,笑著說。</br> 錢瑋先下的車,繞過車身幫薛深開的車門。他完全融入到自己的角色里,真的像個低眉順眼的司機,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br> 薛深在心里暗暗感嘆,牛逼,不愧是重案組的組長,演技滿分,細節(jié)拉滿。</br> 薛深下了車,打量著那個穿白大褂的女人。</br> 高顴骨,骨相清瘦,眼里藏著一抹陰霾。</br> 女人笑著說:“我是舒心精神病院的院長,姓廖,三位先跟我進去吧。不過,一會兒進去參觀考察的時候,可千萬不要掉隊啊……畢竟,掉隊了你可沒辦法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要是被抓起來,可就出不去了。”</br> 薛深淡淡一笑,并不慌:“是嗎?那我很榮幸,成為住進舒心精神病院的第一個男性。”</br> 舒心精神病院,可是不收男患者的。</br> 他信你個鬼。</br> 舒心精神病院的廖院長笑得依舊和藹,四十多歲的模樣,打扮得整潔又干凈,“請。”</br> 薛深走進了精神病院。</br> 院子里,幾十個穿著豎條病號服的女患者,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都整整齊齊地站成一排,似乎在迎接他們的到來。</br> 廖院長開口:“各位病友,讓我們一起歡迎市里三位領導的到來。”</br> 讓薛深詫異的是……</br> 這些患者齊刷刷地鼓掌,動作整齊劃一,像是受過了某種嚴密的訓練。</br> 鼓掌聲持續(xù)了半分鐘左右,廖院長緩緩地放下了鼓掌的手。</br> 幾十個患者,同時放下手,鼓掌的聲音瞬間停下,依舊整齊。</br> 薛深瞇了瞇眼。</br> 這些人,是不是太整齊了?</br> 他身后的錢瑋笑瞇瞇的,還在有節(jié)奏地拍著手。</br> 下一秒——</br> 一個精神病人突然從隊伍里沖了出來,跑到了錢瑋面前。</br> “啪——”</br> 精神病人甩了錢瑋一耳光。</br> 錢瑋被打懵了。</br> 幾十個精神病人瞬間圍了過來,把薛深三人包圍在里面,圍得水泄不通。</br> 薛深和錢瑋倒是沒什么反應,三人之中心理素質(zhì)最差的孟可欣,冷汗都下來了,小腿肚輕微地顫抖。</br> 薛深也吞了口唾沫。</br> 心里,有些緊張起來。</br> 難道……他們暴露了?</br> 沒道理啊。</br> 這時,剛剛打錢瑋一巴掌的那個精神病人,指著錢瑋的鼻子開口:“沒看到院長已經(jīng)放下手了嗎?你中午還想不想吃紅燒排骨了?”</br> 錢瑋:?</br> 薛深:?</br> 孟可欣:?</br> 廖院長滿臉尷尬地咳了咳,歉意地看著錢瑋:“對不起,對不起啊,錢領導,我……我怕這些精神病人有什么過激的舉動,影響了給你們的歡迎儀式,就提前囑咐她們。你們進來的時候,她們就要熱烈鼓掌,我放下手的時候,她們就要停下鼓掌的動作。動作必須要整齊劃一,帶著笑臉,掌聲熱情。”</br> “如果所有人都沒有出錯,我中午就讓食堂給她們做紅燒排骨。”</br> “如果有任何一個人出了差錯,中午的紅燒排骨就沒了。”</br> “她們……她們都是瘋子,您、您別和她們一般見識。”</br> 廖院長臉上帶了一抹愧疚。</br> 錢瑋心里微微松了口氣,面上,卻依舊板著臉,冷冷地看著廖院長,把市領導的派頭拿得很足,“沒有下次!你們這兒的病人,把我們科長都給嚇著了,真是些瘋子!”</br> 廖院長陪著笑,“是是是,對不起科長,對不起。”</br> 這時。</br> 剛剛扇了錢瑋一巴掌的那個精神病人,一轉身又看向了錢瑋,“我告訴你,我不是瘋子!我是精神病,是精神病,懂不懂??”</br> 錢瑋:“……”</br> 為什么有一種,我是精神病我光榮的即視感??</br> 廖院長一揮手,兩個膀大腰圓,穿了保安制服的女保安,匆匆跑過來,架起那個精神病人就往屋里走。</br> 那個精神病人不老實,保安還拿出了手里的電棍,給她來了一悶棍。</br> 精神病人發(fā)出一聲慘叫,瞬間就安靜了。</br> 廖院長笑瞇瞇地擋住薛深看向那個精神病人的視線,“科長,您這邊請,我們舒心精神病院對待病人,還是非常和善的,畢竟,精神病院就像是一個大家庭,家和萬事興嘛,您說是不是?”</br> 薛深在心里冷笑了一聲。</br> 可真是核善……</br> 可真是,家核萬事興呢……</br> 舒心精神病院的規(guī)模不大,一共就只有一棟六層高的大樓。</br> 薛深仰頭,看著面前的這棟大樓。</br> 從外面看,大樓的每個窗戶,都安裝上了鐵欄桿,像監(jiān)獄一樣。薛深知道,這是為了避免有一些得過抑郁癥或躁郁癥的精神病人想不開,尋短見跳窗自殺。</br> 但是……</br> 大樓外的大半面墻上,都爬滿了深綠色的爬山虎。</br> 從外邊看,一片密密麻麻的深綠色,陰森森的,莫名地讓人覺得心里壓抑。</br> 走進精神病院的大樓。</br> 映入薛深眼簾的,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走廊左右兩邊都是一間接著一間的房間,緊挨著,密密麻麻的,房間門關著,走廊上又沒有燈,顯得黑漆漆的。</br> 有些瘆人。</br> 就在這時,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從背后搭上了薛深的肩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