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會不會有事?”這邊,王潔玲邊趕著鄉野小路,邊湊上前去追問周紅霞。
周紅霞淡定地說:“應該不會吧!大幕飛鷹,偷盜可是他們的強項,不至于會失手吧!”
“我們這是去哪里?”王潔玲又問。
“張鐵!”周紅霞看她一眼道。
王潔玲忽然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你必須去!”周紅霞命令著,她忽然變得很惶恐,一種不安縈繞著,具體說不上來。
“去哪里我自己會選擇,不用你們來替我操縱。”王潔玲倔強著。
周紅霞忽然回首,竹枝朝她玉脖一引,冷漠道:“我答應過他,送你們到張鐵,并交給張志。就算你不去,也要等到他回來!他說,會在張鐵與我們會合。”
基于這樣,王潔玲只得默許了。盡管她不想見到張志,不想再有虧欠,和感情上的不明不白,但有時候對一個弱者而言,很多事無言的發生了,所能做的就只有坦而面對,和順應時勢。就目前而言,她是喜歡上燕林,他是那樣的大無畏和果敢,可是,這種愛是沒有結局的,奢求也會成為一種無望。
應無求什么也沒說。目前為止,他還深愛著妻子,這傾世之容顏,好不容易八輩子祖宗積德娶得她為妻,怎可輕易放手?他強忍著所有苦痛與屈辱。這些大幕武林人氏有正道公義的,也有肆意猖厥的。此番回大幕探親,他的確后悔了,但妻子想念親人執意回來,倘若再回江西,他勢必永不踏足大幕,霸占著她所有私人空間,哪怕她肝腸寸斷,郁郁寡歡!
“啟稟師傅,村口上來了個大幕第一才女……周紅霞,前來拜莊!”張鐵是在常收往東,過了薛家村,不遠的一條支口上前行繞過一座大山際,走幾畝田便到,此時,一個十多歲的門徒從村口急急趕往張大師宅院,報告著說。
隨后,就見了周紅霞和王潔玲神采奕奕地踱步而來,后頭還有個灰頭土臉的尖嘴瘦腮男子,與二人極不相稱。
張大師現年五十有二,前額禿頂,兩鬢略白,雙目炯炯有神。每天都會教村里青年些棍棒武藝,十里八鄉對他也是稱贊有嘉!此刻,這些年輕子弟們紛紛攢過頭來,望著二位女子,多數稱贊王潔玲之驚世駭孰的容顏。”好美呀!”、“這是哪里人?哪里來的仙境少女?”、“難道真地是泉山口飛出鳳凰嗎?”……
也有少數贊許和傾同周紅霞的。”這就是大幕第一才女呀?”、“風采依然!愧當如此!!”、“果然凜凜不凡儀表!”
張大師召人奉茶,看了王潔玲一眼后很是不悅,隨即坐下石凳前,對周紅霞說道:“想來你也是一介文士,不知無端到此有何貴干?”
周紅霞和王潔玲往前并上一坐,紅霞淺飲杯茶水后,說:“我同樣也是江湖中人!我與張志兄有些交情,不知前輩愿意允許我們一見否?”
“不可以!”張大師意志果決,瞪一眼雙手捧著熱茶的王潔玲,嚇得她入后縮了一下。
周紅霞環望四周,略一累索后說:“前輩果真如此固執,在下唯有斗膽,以一桿竹枝,請赫赫有名的大幕第一武師賜教幾招,令我平生受益匪淺。”
張大師不由渾身一怔,上下打量了這氣魄不凡,膽識過人的奇女子,淡定從容中不失禮數,緩緩之間不由添了幾分贊許之意。
其實,周紅霞一點把握也沒有!昨晚于村口等了燕林許久,到今時還未出現,料想其必定出事。唯有將王潔玲夫婦暫交張志兄相護,再折回去救燕林,所以不得不早些來拜莊,斗膽與張大師一會武技之長短。之前也想過探莊,但張鐵村人個個武藝非凡,莫說救出張志,就連探出其關所也很難,弄不好惹怒了這幫武師,引火燒身,吃不了兜著走!
眾弟子也都紛紛愕然,按說大幕當中,從未有人挑戰過張大師,如今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丫頭,而且還是為張志師兄被困一事而來,眾師弟欽佩之余,也唯有期許。究竟這兩個大幕之中,出類拔萃的女子和張志師兄有什么樣的牽連關系呢?師父又為什么囚禁起張志師兄?
“莫不是欺我張鐵門當真無人了么?”眾弟子身后堂屋里又出來一人,年方二十五左右,長臉闊朗,劍眉栩栩,身材瘦中,這便是“海飛”,字號“張鐵一劍”,但他從來不用劍,因為張鐵門主教些拳、棍以及腿法,但海飛出手如劍招般凌厲,且為人正直磊落,便得了這一封號。他的武功,在張鐵門里,僅遜于大師兄張迪。常年江湖上打拼,也頗有些名氣。
海飛上前,向師父行禮,又側身朗朗對周紅霞說:“想挑戰我師父,先過我這關!”
周紅霞立身豎杖拱手,說:“請!”
二人站在場院正中,海飛操棍在手,往前一掄,棍端直指。周紅霞環竹杖劈風數下,背于后,左手劍訣對立。海飛棍環腰上璇轉一周,撲天直蓋頂門而來。紅霞環杖一撥,輕身提足而躍,杖頭直刺海飛面門,迅捷凌厲,招式頗為漂亮!
海飛從未見過此般精妙,唯美劍招,內心詫異,手上不敢大意,雙手托棍于頭頂,兩腿撇叉,抵擋杖枝。周紅霞輕然落地,蹲膝盤坐,杖頭直戳海飛脖間。海飛驚愕,劃棍退開丈遠。周紅霞立定起身,攢身入空,竹杖如靈蛇般彎轉直刺海飛心窩。海飛疾退兩步,向后一仰,借著棍長優勢直穿過去。周紅霞枝杖撩撥,被其蠻力阻抗。二人落地相拆二十余招,海飛后心未穩,漸顯敗跡。
張大師看得心驚,知海飛必敗無疑,同時贊許:這小丫頭年紀輕輕,甚少露面,劍招確這般了得。海飛可是他的得意門生,在大幕鮮有人敵!這女生聰明伶俐,禮貌謙卑,模樣甚是乖巧,更習得一生好武藝,真是難得!
他神色怪異地回頭瞅一眼清麗面孔的王潔玲,心下開始盤算另一宗臆想。
“叭、叭“竹杖與長棍對招撞擊聲。周紅霞回身躍起,一式“霞光返照“戳向海飛小腹,海飛中門大開,避無應暇,戰兢而退。哪知埋后的一招,竹杖引打腳根,海飛右腿一麻,重摔于地。
“哈……哈……”張大師拍手稱贊,朗朗嘴際抖動的胡須,盡顯一種豁達,道:“小妮子,果然身手俊俏!我這弟子也是門下頗為得意的,今敗在你手。老夫為人尊長,不堪占你優勢,且待到下午,再與我一戰如何?”
周紅霞豎杖作揖:“多謝前輩好意!晚生不自量力,實有要事去辦。不得已求見張志兄弟一面,托言告慰。以致適才冒然闖進莊里,連恭賀的話語都不曾有半句。前輩未曾責備,我已心存感激!只是刻不容緩,還望前輩賜教!”
應無求也上前施禮道:“是呀!我們有位朋友身陷險境。還望前輩成全?”
張大師背過身去“哼“了一聲,擺掌示意弟子取來關刀,長約七尺,刃口鋒芒,重有四十來斤。大師攤掌于前:“請!”
“晚生得罪了。”周紅霞還禮道。她踮足一躍,杖頭直攢張大師面門,張大師關刀一引,竹杖根本抵擋不住,順勢而撩開,回刺前胸。張大師退后,以守為攻,關刀直斬過來。周紅霞橫杖抵在關刀柱上,被震得玉手隱隱痛麻,急忙側身杖頭掠其前額。張大師仰身于后,關刀手中一璇,再斬她下盤。紅霞兩腿一躍,借腳蹬在刀面,璇著身子直貫杖枝刺來。張大師環大刀于后,向前俯下,杖枝打在刀身。張大師趁勢抽刀向前,如猛虎傾出。紅霞連連揮杖,退后,竹杖被裂碎快成片了。她環背于后,左手劍訣前引。
“不行!大師身為一代高人,與一個后輩過招,占了優勢不說,反而用強利器?就算勝了,也有失身份!”王潔玲上前辯護道,她分明地看到周紅霞已落盡下風,戰之必敗。
張大師收刀往地上一擼,問道:“那不如等到下午再戰吧?我這里也有上乘好劍,借你等一把又何妨?”說完,吩咐弟子取來。
紅霞也上前道:“且慢!換劍倒不必了。只是前輩乃高人,應當讓我們小輩幾招。”
“那好!我就讓你一招又何妨?”張大師爽朗道。
“不行!得三招!一來我兵刃不足,二來我與海飛兄剛戰過,三來前輩身份高乎我等。”周紅霞巧言厲辯。
張大師略一思量:這小妮子身手不賴,一兩招內還可以相讓,倘使三招那便沒有把握了,一代宗師輸于人前,豈不遭人笑柄?況且,他心里還盤算著另外一件事。他急忙擺手說:“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王潔玲力辯說:“莫非一代宗師,非要占盡小輩優勢才可以贏?”
這時,眾弟子中又有一人,面貌與海飛些許相似,年齡要小上一兩歲,二十模樣,神色里有些歪風邪氣,狡趣上前說:“兩位年紀輕輕,我師父年事已高,只怕占優勢的是你們吧?”他笑得很猥褻,又似要故意調侃這兩個儀表不凡的女子。
這便是海飛的弟弟,張海楓!武技平平,卻詭計多端,且心術不正,最擅巧言厲辯。
張大師馬步一擺,喝道:“來吧!要戰便就來戰!不戰,也可以,我可以讓你們見志兒,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隨后,又變得和諧,對著周紅霞。
“什么事?”王潔玲美目一轉,猜想可能與自己有關。
周紅霞也詫異,張大師側身捻著胡須,問道:“敢問姑娘芳名?年方二十有幾?哪里人氏?”
周紅霞不知他打什么鬼主意,但見這老者神色端正,也就回答道:“在下名字已說,周紅霞便是,今年二十有五,楊嶺道周村人氏。”
張大師朗聲一笑:“很好。不知姑娘可有托媒說了人家?”
“這?”周紅霞俏臉微紅,翰首答道:“倒還沒有。”
張大師收了關刀,交由弟子,拱手施禮道:“不知姑娘與我志兒有何交情?”
周紅霞看著他,說:“其實我也是受朋友之托,并未與張志兄結識。”
張大師一怔后說:“哦。那也無妨!姑娘可曾見過我兒?”
“張鐵武師之后,我還是見過的,凜凜不凡儀表的正派俠義之士。”周紅霞禮貌應答。
張大師更加謙卑有禮:“那在下今就托人說了這宗媒,結我志兒與你一宗親事如何?”
周紅霞惶恐,連連推托:“不可!不可!在下何德何能呀?未曾有此想法?前輩可能誤會了。”
張大師解勸說:“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又推卻個什么?姑娘聰明伶俐,且功夫不俗。我這志兒也還算過得去,忠誠厚實的人,莫不是姑娘嫌棄了?”
王潔玲捂嘴竊笑,周紅霞瞪了她一眼,連連說:“不!不!前輩莫要誤會了?”
海飛也氣宇上前說:“是啊!周姑娘劍技高超,倒不如與我張鐵結了這門親事,豈不兩大歡喜?”
周紅霞暈紅了臉,正色朗朗說:“前輩莫要再逼我了,在下唯有不自量力,繼續會一會前輩高招了,還望前輩手下留情?”
“好。老夫就先會會姑娘高招。”張大師謙笑著接過關刀,步上前來。
紅霞凌厲地躍上空,一式“霞虹四射”,揮出數杖,張大師輕巧避過,并未還招。適才這一招的禮數算是讓過了。他一心想結這門親事,自然是不會傷了未來媳婦。一家人打一家人怎不教人笑話?只是身在江湖,許多事就是由此開始。
又斗了幾十招。小丫頭劍招凌厲,張大師也未敢大意,二人斗得正酣,眼見勝負已在一招之間。周紅霞被迫使出最后一招“紅霞滿天”,此招威力無比,貫鋒了前招所有。于是,她把所有的劍招都歸根于這一式,“紅霞滿天“劍法中最后一式“紅霞滿天”。
如數十道強光縈照而來,籠罩在對手身上每一處都赤辣辣的疼痛感,好比利劍貫穿了每個穴位。所有人都驚嘆,這小妮子劍法之無懈可擊。海飛這行家更是看得傳神,對其欽佩不已。張大師略微惶恐,關刀反轉,使出“青龍偃月”,幾十年的功力壓迫了周紅霞所有,竹杖未曾刺向張大師前額,關刀已凜凜要削落她玉潤脖間……
正值千鈞一發之際,空中有一人影降落,左臂上抱著個小女孩,膀下殷殷溢著紅血。他栩栩英目,面色蒼白,唇角烏紫,氣血虛弱,神色黯淡。只見他兩指鉗在關刀刃口上,只一扭轉,關刀刃口朝下,如被強磁鐵所吸,動彈不得!
眾人無不訝異:“靈犀一指!”
不錯!來人正是燕林,他昏倒在余家口溝潭邊,陽光透枝射在臉上,斑斑發燙。淘淘也醒了,哭泣著,搖晃他身體:“叔叔、叔叔……”他這才緩緩醒來,趴在潭邊飲了幾口清水,漸漸恢復些體力,朝蔭望外間天色已至晌午,便匆匆趕來了張鐵。
此時,張大師慍怒,對方僅以兩手指鉗住其四十斤關刀,張紅霞杖頭已抵在他眉心。張大師奮力一扭關刀,脫手收回。燕林無力栽倒于地,昏厥了。淘淘倒在他寬厚胸膛:“叔叔、叔叔?”
周紅霞搶先上前扶起他:“燕林!燕林?”
王潔玲奔上前,一把抱起淘淘,又蹲下探看虛弱氣息的燕林,扒開肩上衣衫,道:“他受傷了,槍傷。”
眾人無不訝異,在大幕,恐怕連警察局長都未必有持槍權,這人是從哪里過來?海飛認得“大幕飛鷹”,上前查看,道:“要快把子彈取出來,他傷得很嚴重。送他去醫院吧?”
周紅霞略一思索,后說:“被槍打傷,入醫院勢必會驚到警局,事情蔓延,恐怕再難善了,會死的人更多。他并未傷及要害,取出來便是!”又回首,對愕然不已的張大師道:“前輩剛才所言,我答應您便是!只是現在得暫住你莊上些時日。不知?”
張大師未見過此狀,幡然醒悟后大喜,說:“請!請!”忙示意弟子張羅,收了械具,熱情不已,招待有周,還吩咐海飛相助她們一干人等。
海飛扛著燕林進一間別院,并著三間紅瓦房,院落很大,靠邊一簇蘭竹,略潮的泥土面,這里便是張志的居所。海飛將燕林放在中間房屋榻上,命人按周紅霞所說,取來紅燭,匕首,白布,清水,鉗子等。她親自操刀,剖開燕林臂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王潔玲持白布擦拭掉血漬,輕按撫這強壯男子臂彎。周紅霞使鉗子撥開動脈血管,尖刀直滲入子彈方位探取。暈厥后的燕林,不時驚痛著仰坐起哀嚎,瞬間被七八只手強按起,他緊促抽搐起的面部肌肉著實令人感到心疼。
張志也進來了,眾弟子七上八下地進出忙碌,王潔玲看了他一眼,又撫手按緊著燕林雙肩。子彈滲在肉府里,邊上是動脈血管,要取出也很難,稍微弄斷了動脈,本來失血過多的他,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王潔玲看出了周紅霞的猶豫,不由分說地俯下身子去,櫻桃小口湊在他血腥肉面上,吸允和蠕動,如一個吸血鬼在蠶食,但這個吸血鬼卻是美貌得可以,神色令人心動不說,臉面更令人垂涎!一個這樣的吸血鬼,不知有多少人會情愿死在她的手上?
她的臉下因為唇動,探出舌頭,甚至牙齦摩挲,沾上了斑斑血跡。那**,依舊粘合在他腐爛肉體缺口,交纏抗爭。應無求別扭地抱淘淘出到庭院。張志冷清地垂下眉。其余人則屹在門邊,愕然張望。
只見王潔玲猛然抬起頭,清麗散發相托,唯美容顏下,血淋淋的鼻尖,小口張開來,泛白沾血齒中,銜著那顆金色子彈,一把吐出,出房門,去庭院邊井沿,沖洗一番臉面,唇角,漱漱口腔。
燕林在昏迷中疼痛掙扎,赤裸著上身,漸漸昏睡了去。
周紅霞贊意地看看王潔玲道:“你很勇敢。”
“沒什么!他救了我的孩子。”王潔玲回答得很平靜,泰然。
張大師又命弟子,召喚眾人用膳,張羅了好大一桌豐盛菜肴。席間屢屢向周紅霞遞酒,相敬,湊合張志與她同飲干杯,弄得二人甚至是尷尬,就連張志也羞怯紅了臉。落得邊上王潔玲一身自在,喂允著淘淘。周紅霞刻意避開話題,夾肉碎逗起著淘淘。張大師還是相纏,要張志來濾酒,說道:“改天,你也去楊嶺上周村竄竄門,給人家長輩帶上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