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邊的動靜,正在沙發上吃水果聽歌的劉念念也湊了過來。</br> 一過來便看到陸千和搶走了虞時茵手上的杯子,虞時茵抓著他骨節分明的手,很不開心地打了幾下,陸千和冷白色的手背很快有了淺淺的紅印子,然而不但不生氣,還心情很好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溫柔低沉:“乖,喝多了頭會痛。”</br> 他這副模樣,竟是樂在其中。</br> “……”劉念念像是被定身似的愣在原地,一顆葡萄從嘴里“胡溜”地滾到了地上,她閉上嘴,生生咽了口口水。</br> “這是怎么了……”她茫然地看向許逸林。</br> 許逸林:“喝醉了。”</br> 講道理,他是真沒想到虞時茵喝個果酒都能醉成這樣,雖然私菜館的果酒是家釀的度數沒那么低,但他一個酒量一般的喝了這么多杯也只是稍微紅了臉,虞時茵竟是直接醉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綿羊。</br> “那怎么辦?”劉念念有些急,忙道:“我送她回去吧,快點讓她回家休息。”</br> 說著她就要去扶人,好在許逸林手疾眼快,把她拽了回來。對上劉念念奇怪不滿的眼神,他曲著手指一個腦瓜崩崩在了她腦門。</br> “嘶…”劉念念腦門一痛,氣惱地瞪他。</br> 沒等人開口他便先發制人地批評:“你有沒有眼力見?你去了我偶像怎么辦?他照顧人照顧得正開心呢。”說著他把劉念念拽走,一邊走一邊還念叨:“好了好了,我們玩自己的,別打擾他們了。”</br> 看他這義正言辭的模樣,陸千和手中動作一頓,淡淡地垂了垂眸。</br> “等會我先送她回去。”許逸林拉走劉念念前,他口吻淡淡地通知他們:“不陪你們一起玩了。”</br> 許逸林毫不猶豫:“行。”</br> 劉念念擔憂地看了眼虞時茵,小聲地對許逸林道:“我覺得不行,他萬一對時茵……唔”話說到一半她便被許逸林緊緊地捂住了嘴。</br> “我對你是真無語,我偶像是正人君子!他是不會對大佬做什么的,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你!”許逸林不滿地嘀咕,順便把劉念念擄走。</br> 一臉懵逼的劉念念:“……”到底誰無語?!</br> 等兩人的聲音徹底聽不到,陸千和才側身,他的視線溫柔地落在虞時茵身上,眸底是散不去的喜歡與霸道,在虞時茵不解地看過來時,他揚起了唇。</br> 正人君子嗎?他不是。</br> “吃飽了嗎?”他輕聲問。</br> 虞時茵想了兩秒,點了下頭。</br> 見她點頭,他聽到自己又用柔得發膩的聲音問:“我送你回去好嗎?”</br> 她眸光含水地看著他,搖頭。</br> “那你現在還想干什么?”陸千和抬手,撥開她幾縷擋著眼睛的頭發。他活了兩輩子,還沒對誰這么耐心過。</br> 虞時茵不說話,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欲望。她又夠到了裝著果酒的杯子。</br> 陸千和:“……”</br> 他神色復雜地在看著她紅潤的臉頰,有些無奈。看不出來她酒量不好,對酒倒是很喜歡。</br> 他明知道不應該讓她繼續喝,但看到她帶著些水汽的杏眸帶著些委屈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他的心就軟的不行。</br> 最后,虞時茵如愿以償地多喝了半杯。</br> 她是還想多喝幾口,但陸千和怕她頭疼,心一狠就把她帶出了包廂。</br> 出了包廂,她拉著他的衣擺,小聲問:“你,帶我去哪里?”她的腦子不清醒,但好在腳步很穩,還不需要人扶。</br> 陸千和垂眸看了眼她抓著自己衣服的手,輕笑了一聲,故意道:“把你賣了。”</br> “唔。”虞時茵抬頭,皺著眉頭看他,在看到他眼底的戲謔時,哼了聲。</br> “小可憐不會賣我。”她認真地回,想了想又道:“我賣他才對。”</br> 陸千和忍不住笑,不厭其煩地附和:“他如果很乖,你可以不賣他嗎?”</br> 她想了想,有些勉強地“嗯”了聲。</br> 陸千和眸中笑意更甚,口袋里的手機適時響了聲,是小馬的消息,他說他已經在凱德廣場門口。</br> 陸千和淡淡地看了眼。他沒回,把手機收起來,正要去拉虞時茵,卻見她自顧自地往前走了兩步,走到轉角口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過來,把她撞地往后踉蹌了幾步。</br> 可能是被撞疼了,她抬手揉了揉肩膀。</br> 陸千和臉色驟變,大步走過去扶住了她。因為動作急,他的腿有些隱隱作痛,然而他好像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腿,而是目光冷然地與面上的人平視。</br> “不好意思。”溫禹書下意識地道歉,在看到兩人的臉時,他眸光一頓,眼神中帶上了厭惡,是對陸千和的。</br> “你能站起來了。”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的腿,語氣有些冷。</br> 他的姨母因為陸千和離婚,他的表弟更是因為陸千和被送到了國外,溫禹書作為陸景銘那邊的人,對陸千和自然沒什么好感,甚至連一貫的溫和表情都維持不住。</br> 陸千和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慢條斯理地把身邊的虞時茵往后攬了攬,準備繞過溫禹書。</br> 他的動作很溫柔,溫禹書這才注意到虞時茵的不同。她垂著腦袋,白皙的手竟然自覺地拉上陸千和的大手。</br> “她怎么了。”溫禹書眸光一冷,“你對她做了什么!”</br> 他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拉人,手差點碰到虞時茵時,卻被陸千和用力地拍開。</br> “滾開。”陸千和半瞇著眼,眸中凝起不耐。他音色極冷,虞時茵不自覺地拉緊了他的手,不解地抬頭。</br> 看到她臉上的粉紅,溫禹書只覺得一股怒火從心底燃燒到了頭頂,燒掉了他的理智。</br> “陸千和,你居然讓她喝酒!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喝酒!”</br> 他是虞時茵的竹馬,自然知道她酒量差,小時候她偷喝了一次酒,抱著自己就想親,只是當時他實在煩她,把她綁在凳子上才算了事。</br> 溫禹書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生氣,但他一想到虞時茵剛剛可能在喝醉的情況下和陸千和共處一室就心臟生疼,像堵了團棉花,呼吸都困難。</br> 聽著他自然地說著自己有多了解虞時茵,陸千和精致的臉上如同冰封一般,半晌,他輕笑了聲,握緊了虞時茵柔軟的手。</br> “我們倆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他口吻淡淡,看著溫禹書的眼神里滿是危險,“我再說一次,滾開。”</br> 他的短發折了碎影,不明不暗地隱了他冷然的桃花眼,可能是他眼神太冷氣勢太強,向來被人當做天之驕子的溫禹書都愣了愣。</br> 虞時茵茫然地抬頭,看到的是他皺著眉頭的模樣。她愣了愣,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的頭發是細軟的,她忍不住多揉了一把。</br> “小可憐,你別生氣。”她清冷的聲音有些軟,帶點哄。</br> 對面的溫禹書已經不知道給出什么反應了,他沒想到以前喝醉了就哭著鬧著要找他的女孩子,現在喝醉以后會摸著別人的腦袋哄,他心里像被醋泡過,酸得直冒泡。</br> 陸千和也是愣了愣。在上次見到溫禹書以后,他查過他們倆以前的事,自然不會不知道她以前是真的喜歡溫禹書。今天碰到溫禹書,他其實是有些擔心的,他擔心虞時茵是故意裝作不在意,但她的反應讓他一顆心平安落地。</br> 他垂了眉眼,眸中危險瞬間散去,染上點點委屈與倔強。</br> “時茵,他要帶你走。”他神色怏怏,唇角壓了壓,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更顯可憐。</br> 虞時茵蹙了下眉,抬頭認真地看了幾眼溫禹書,確定他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后,她拉著陸千和就走,清冷的聲音里還帶著叮囑。</br> “我不認識他,你以后也不要和陌生人講話。”</br> 明明醉了酒,說起來卻是一套又一套。</br> “好。”陸千和乖乖點頭,跟上她的腳步。</br> 臨走前,他側頭當著溫禹書的面愉快地勾了勾唇,而溫禹書,整個人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兩人上了電梯,連拳頭握緊了都沒發現。</br> 這時候,他才徹底反應過來,以前喝醉了酒就只記得他的那個女孩子,被他弄丟了。她有了新的想要保護的人。</br> 溫禹書看著兩人背影消失的地方,頹廢地靠在了墻上。</br> ——</br> 小馬在凱德廣場等了好一會才看到自己的老板從凱德大門出來。</br> 他有些擔心地看向老板的腿,好在陸千和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他滿心滿眼都是身邊的女孩,連走個樓梯都要緊緊地拉著她,生怕她摔下去似的。</br> 小馬覺得有些夸張,等到他們走近,他才發現虞時茵看起來很不對勁。</br> 走到車邊,陸千和打開車門,一只手緊緊貼著車頂,語氣溫柔:“小心。”</br> 話音剛落,虞時茵的腦袋就撞在了他手心。</br> “唔。”她眸光一閃,有些委屈地抬頭。</br> 陸千和揉了揉她的腦袋,無奈地輕嘆了聲:“祖宗。”</br> 前排目瞪口呆的小馬:“……”</br> 他扭頭看著身后,半張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陸千和的臉。</br> 桃花眼高鼻梁,精致如雕刻般的五官。</br> 是他的老板沒錯啊!可是他老板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跟傭人一樣得伺候虞小姐,甚至主動貢獻出肩膀讓她靠著……</br> 小馬覺得這個世界魔幻了。</br> 只是他沒有魔幻太久,因為對上他,陸千和一下子就變得不近人情。</br> “發什么呆?”他語氣平平,帶著幾分疏離:“去嘉蓮花苑。”</br> 小馬眼神呆滯地哦了聲,去踩油門,因為他太過于震驚,車子開得有些不穩,惹得后排昏昏欲睡的虞時茵輕哼了幾聲。</br> 于是小馬從后視鏡里看到了陸千和更冷的眼神。</br> 小馬:“……我錯了陸少,我一定開得穩一點。”</br> 陸千和這才斂了眸中的危險,看到虞時茵清冷精致的臉上出現恬淡的睡容,他臉色頓時柔和,如同冰雪消融。</br> 這一路,小馬格外煎熬。</br> 可能因為虞時茵醉酒的緣故,陸千和徹底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在乎,就差在左眼寫個“喜”右眼寫個“歡”了。</br> 嘉蓮花苑離凱德廣場大概半個小時不到的車程,為了不驚醒虞時茵,小馬特地把車子開得又慢又穩。</br> 在快到的時候,因為紅綠燈時停車,虞時茵還是醒了。</br> 她把腦袋從陸千和的肩上抬起來,誰知道頭發纏上了他t恤肩頭的一顆暗扣,扣子是裝飾用的,纏起頭發來卻是毫不含糊。</br> “嘶…”頭皮的拉扯感讓她杏眸不自覺地蘊起生理淚水。</br> “別動。”被驚動的陸千和快速按住她試圖往后的腦袋,確定她不會亂動后才低頭,他修長的手指繞著她烏黑的頭發,輕輕地從扣子里繞出來。</br> 他動作很輕,生怕會扯到她的頭發。</br> 虞時茵眼神停頓在他的臉上,車內是昏暗的,窗外的路燈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泛著柔和的暖光。</br> 越看他越像畫里走出來的男人,五官精致,氣質清冷。</br> 虞時茵腦子懵懵的,受了蠱惑一般靠了過去。</br> “好了。”陸千和把幾根頭發放回去,還沒來得及反應,虞時茵卻突然湊了過來。</br> 她越靠越近,最后粉嫩的唇輕輕觸在了他的臉上,蜻蜓點水一般,轉瞬即逝。</br> 陸千和只覺得臉上有一瞬間的溫熱,柔軟細膩,他看著虞時茵退開的臉,瞳孔猛地一滯。</br> “小可憐,你長得真好看。”她眸中蕩起笑意,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驚世駭俗的事,甚至于那雙向來平靜的杏眸里帶了點得逞。</br> 陸千和的心跳好像停了一下,接著一聲一聲地跳動,好像在狹小的車間都能聽到。</br> 他的耳朵紅得好像能滴出血,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反應。</br> 前排的小馬看著自家老板燈光下都能看得出紅的俊臉,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br>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真開不了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