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本是睡的香甜,她卻被一陣叮了咣啷聲給吵醒,意識到對面的房子里在放歌。</br> 桑晚把頭埋進被子里,困倦地皺眉,然而聲音卻持續不斷。</br> 她昨天開大了窗戶睡覺,一開始倒是安生,可到了后半夜,有人唱歌的聲音伴著音樂一直從對面房子里傳來,伴隨著樂器聲,到了現在非但不曾停止,反而唱的越發大了。</br> 但桑晚實在困,又懶得動身,她索性把臉埋進枕頭里想努力回到夢鄉,奈何巨大的音樂聲吵得她怎么也入不了眠,重復幾次皆失敗后,桑晚頂著雞窩頭坐起來,眼神兇的似乎要殺人。</br> ……哪個有大病的竟敢耽誤她睡懶覺!</br> 忍了一上午后,她終于忍無可忍,洗漱完換好衣服,桑晚擰開門直沖對面,對著眼前的黑色防盜門連拍了三下,接著抱臂準備跟人暴躁開麥。</br> 啪嗒一聲門開了,一股空調的冷氣隨之襲來。</br> 桑晚皺眉看過去,只見一個吊兒郎當的高挑金發男人微彎著腰,手擰著門把,一邊沖她疑惑地挑眉,“你好?”</br> 桑晚見狀一愣。</br> 他的眼睛是藍色的,高鼻梁,淡色眉毛帶點異域風情,但卻是亞洲人的骨相,很是英俊,此時男人正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金發,看樣子是剛洗完頭。</br> “什么事?”她聽后咳了一聲,隨后桑晚正色對他說:“你屋里的音樂聲音太大,昨天晚上吵到我睡覺了,可不可以請你小點聲?”</br> 金發男人聞言,趕緊“哦”了一聲,一直擦頭發的手也放下來。</br> 眼睛一瞇露出一個歉意燦爛的笑:“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下次一定小聲一點?!?lt;/br> 不知為何有些刻意。</br> 但她見對方認錯態度積極也不狡辯難纏,原先準備好的說辭也就此原地打消了,桑晚便禮貌地點了點頭,“謝謝,那我就先不打擾了?!闭f完她正打算轉身,忽然身后又傳來:“對了,你是我的新鄰居吧?”對方說著,看了一眼她身后敞開的門,他主動開口熱絡地說,“你好,我是錢悖,是昨天剛搬進來的?!?lt;/br> 男人藍色的雙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她生的纖細,腰細腿長,有著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和澄澈秀氣的眼睛,眼型是上挑的,透著一股淡淡的嫵媚和明艷,女孩的唇瓣漂亮且薄,不笑時有股冷艷的氣質,錢悖想,這姑娘看著可并不有多野,當時的她怎么就能有本事,把阿釋給傷成那樣呢?</br> “請問你是……住我對面的?那我們就是對門啊,真巧?!彼f著便伸出手。</br> “對?!鄙M硪姞?,她猶豫了一下,隨后也伸出手和他禮節性地握了一握,“我叫桑晚?!彼砷_時她發現這個男人的手指上戴著一個銀色戒指,略微覺得硌手。</br> 桑晚看著那戒指,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但她也沒有多想,很快移開了視線。</br> “要進來坐坐嗎?”男人熱絡地這么邀請她道。</br> 桑晚抬眼,看到他身后的屋里此時擺著很多樂器,凌亂又無章法,什么架子鼓電子琴和吉他,以及不少的碩大音箱,她心中暗嘆以后被這人吵到是肯定少不了了,但面上依舊禮貌性地說:“不用了,謝謝?!?lt;/br> …搞音樂的?她理所當然地這么猜測著,難不成是內娛的哪個明星?看這架勢,倒還算專業。</br> 因為金發男人方才抬手關了音樂,屋里此時靜悄悄的,沒有其他人的聲音,于是桑晚自然理所當然以為是他一個人住。</br> 回家后便默默把物業電話倒出來,存在通訊錄里,打算提上日程。</br> 她走回自己屋里去時,桑晚正要關門,就見不遠處的對方此時還倚靠在門框上,正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br> 見她朝自己這邊看過來,錢悖絲毫不掩飾,還主動地揮了揮手,很燦爛地沖她笑了一下。“明天見!”</br> 他的眼神感覺特別奇怪,像是打量什么不得了的珍稀動物似,bulingbuling地泛著感興趣的閃光。</br> 桑晚:“……”</br> 看來她也得記一下小區報警電話。</br> 于是她也禮貌地對他扯出一抹笑,然后默默關門。</br> 這年頭怪人還真多。</br> 她返回臥室里,關門睡覺。</br> 而錢悖卻看了那女孩的背影好幾眼,直到那扇門被徹底合上,他站在原地,一邊摩挲著下巴捏著手機,開始饒有興趣地翻看著女孩的微博。</br> 不得不說,這個叫桑晚的小姑娘雖然那么狠,但還真是漂亮啊,他這么想著,難怪阿釋會那么喜歡。</br> 但,不只是漂亮那么簡單吧?</br> 他隨便按了個電話撥出去,在嘟嘟的一陣忙音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磁性又不耐的聲音:“什么事?!?lt;/br> “喂阿釋,我現在已經到新家這了,阿釋你真是那么多行李居然讓我一人收拾,累死了?!卞X悖大刺刺地說著,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一邊不無抱怨道:“準備怎么犒勞我?。磕隳羌颓倏伤莱粒胰硕及岬目炖凵⒓芰??!笔箘鸥娫捘穷^的人抱怨。</br> “行了,我哪天我請你吃飯,別嘰咕了?!敝x嘉釋此時站在后臺,身邊的一個化妝師給他補妝,他自己整理著剛換好的衣服,銀發男人精致俊美的臉龐上是一股濃濃的倦怠,他拿著電話,謝嘉釋一邊心煩意亂地捏了捏自己的眉角。</br> 剛拍完雜志后直接趕來節目現場彩排,在這之前接了三個訪談和歌曲錄制,因而他這一晚上只睡了三十分鐘。</br> 有時候只能在保姆車睡上那么一會,也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只要一睜眼就會面對超強度打光和無數的大大小小的攝像頭。</br> 而這種日子,他已經持續了將近快兩個月。</br> 這是自己的本質工作,所以謝嘉釋當然不會抱怨,因為他得到的報酬遠比付出的要多,只是高強度長時間的疲累不可避免會讓人精神短暫地進入麻痹,會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頭腦發暈,整個人像是被大海拍浪擱淺在岸邊的一尾魚。</br> 謝嘉釋驀然想到什么,心口一緊時漆黑的瞳孔瞬間收縮,隨后他下意識向自己懷中的口袋里伸去。</br> …藥。</br> 修長的手指略微痙攣地抽動,之后卻倏的停住了,謝嘉釋猛然想起,自己從車上下來之前就已經吃過了。</br> 他驟然舒展開皺緊的眉頭,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悄然松下。</br> 忽而耳邊傳來一陣巨響,砸的男人心口一窒,他猛地轉過頭,見不遠處的幾個工作人員此時急忙扶穩倒地的巨大相機支架,有些手忙腳亂。</br> 他斂了斂眼睫,亂了一瞬后,呼吸才重回平穩。</br> 電話那頭的錢悖聽出他呼吸不穩,連忙問:“你怎么了?那邊是什么聲音?”</br> 他輕輕地喘了一下,輕輕抿緊唇,隨后謝嘉釋有點局促地捏緊了手機說:“沒什么,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先掛了?!边€沒說完被對方趕緊打斷,“欸別啊別啊,你知道嗎,我剛剛和你那桑晚說話了,因為昨天我的音樂聲吵到她了?!?lt;/br> 謝嘉釋想都沒想:“你吵她做什么?有毛???”這丫頭的起床氣一向大的狠,他不由得輕皺起眉頭。</br> 錢悖:“不吵她怎么能讓她主動過來?我要把我的人設立住啊,你說的,獨居?!?lt;/br> 謝嘉釋:“……”</br> 錢悖:“生氣嘍?”</br> 謝嘉釋:“沒有?!?lt;/br> “說實在,這棟房子又小又舊,離市區又遠,沒想到你真就要搬過來住。”錢悖說著,他抬腿輕輕踢了一腳地上一個被膠帶封起來的大紙箱,這里面是謝嘉釋的東西,昨晚上被快遞公司送過來的,要在幾天后以后等主人過來才能開封。</br> 順帶一提,租房的是謝嘉釋,但提前搬進來的卻是他,因而來砸門的桑晚印象里自然先入為主,以為是錢悖租的房子。</br> 至于為什么要做的這么偷偷摸摸呢,因為謝嘉釋不想讓桑晚查出什么端倪。</br> 在他們統一好的口徑里,是音樂人錢悖覺得市里太吵又交通擁擠,所以他才會跑來郊區的僻靜房子里住,而謝嘉釋作為他的多年朋友兼音樂合作人,他只是偶爾過來暫住,碰巧錢悖租的房子就在桑晚家的對面。</br> ……</br> 錢悖對此無力吐槽。</br> 你當人小姑娘真傻啊,會看不出來。</br> 他這好友要不是長著一張出眾的俊臉,錢悖都想直呼一聲簡直是小學雞談戀愛。</br> 謝嘉釋問:“她沒看出什么端倪嗎?”</br> 錢悖無奈:“沒有,她好像根本不認識我,真沮喪啊,明明當年在美國闖蕩我可是很有名”</br> 他不耐煩地咳了一聲。</br> 錢??ぃ@回正題:“所以你多久才會搬過來?”</br> 謝嘉釋沉吟了一會,說:“兩天后,我拜托經紀人把一些工作推后,這八天全部都要空出來?!?lt;/br> “這可真是……”錢悖一時找不出什么形容詞來,“你到底討厭她嗎?還是……還是有點喜歡?”他真看不透謝嘉釋到底怎么想的。</br> 明面上咬牙切齒死不承認,實則口嫌體正直。</br> 那幾個字在他心尖驀然起了點微末的漣漪,緊了緊手機,他垂下眼睫,聲音輕的像羽毛:“當然討厭。”</br> 以桑晚那個懶病她絕對八天都會賴在家里,然后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吧。</br> 漫不經心點開微信,朋友圈里是女孩最新發布的一條動態:假期的作用當然是呼呼大睡配圖一只白色動漫貓貓打鼾的表情包。</br> 想到這,他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而原本郁結在自己胸口的一股莫名的氣悶感此時逐漸煙消云散。</br> 他頓了頓,在和錢悖多聊了幾句后,謝嘉釋心情很好地掛斷了電話,對剛給他化好妝的cody師頷首示意,并輕聲道謝。</br> 離開時,他淡薄的唇角甚至浮起一點淡淡的幅度。</br> “辛苦了?!?lt;/br> 化妝師被對方的這一笑攝了心魄,愣愣地看著他離開。</br> “colin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是遇到什么高興的事情了嗎?”節目開始錄制前,主持人問他。</br> 長宜大學正趕上七十年校慶,和兩所藝術高校一同舉辦。</br> 正好前經紀人此時邀請了他。</br> ……才沒有多高興。</br> 這么想著,他的嘴角卻忍不住略微上揚了那么一瞬。</br> 隨后他淡淡地頷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