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守城千戶郭松懶洋洋的站在城樓城垛旁，看著城下那疾馳而至的大批騎兵。他并不在乎城樓下來的是誰，他只知道，他的職責便是守住德勝門，不讓任何人進來或者出去。
    作為錦衣衛衙門之中年輕1代的人物，郭松被提拔為千戶不過只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他是以兇狠野蠻而著稱，硬生生在錦衣衛校尉之中，在日常的辦案之中打出頭殺出頭來的。
    在江斌執掌錦衣衛的這45年時間里，錦衣衛衙門的生態就是如此。誰的拳頭硬，誰的手腕毒辣，誰不怕死，誰不要命，誰便有出人頭地的1。
    郭松十7歲進錦衣衛衙門，到被任命為錦衣衛千戶，也不過經歷了4年而已。正常情形下，1名校尉被提拔為千戶，沒有十年也得8年。
    在錦衣衛衙門里的人有1個特點，便是1旦成為錦衣衛，便自看自大，覺得整個大明的任何人都不值得尊敬。因為他們看到了太多官員的落馬，在北鎮撫司詔獄里生不如死的情形。也因為，他們擁有了不受大明律法控制的諸多法外之權。
    正因如此，他們缺少了對于權力的畏懼，也甚少佩服那些傳奇般的人物的事跡。年輕1代的錦衣衛百戶千戶們認為，他們才是大明未來的傳奇。
    所以，郭松雖然聽到了張延齡的名頭，也對這位近十年間叱咤風云的大明上下人人景仰的人物的事跡知道得很多。但這并沒有讓郭松在此刻表達出他的敬意。
    他反而以為，能讓這位大明靖海王在城門外進不來，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城下的霍世鑒又1次朝城頭叫了1遍，郭松決定給予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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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下各位，對不住了。請恕我不能打開城門放你們進城來，因為這是命令。自昨日起，京城所有城門禁止出入，任何人不得違背。所以，你們別喊了，我不能放你們進城。”郭松叉著腰對城下眾人叫道。
    張延齡策馬緩緩上前，仰頭沉聲喝道：“那守將，你可認識我是誰？”
    郭松遙遙拱手笑道：“大名鼎鼎的國舅爺，大明靖海王張王爺，卑職怎不識得？”
    張延齡點頭道：“你認識本王便好。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你們是誰的部下？誰的兵馬？”
    郭松嬉皮笑臉的道：“王爺，您問了也白問，卑職是不可能放您進城的。今日城中舉行新皇的登基大典，江大人早已下了死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入京城，確保登基大典進校王爺您回來的不巧了。您也莫要怪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張延齡喝道：“新皇登基，冠冕堂皇，光明正大。關著城門作甚？有什么見不得饒么？你的江大人，莫非是江斌么？嘿嘿，這個狗雜種現在可以耀武揚威了是么？我的命令，他敢不聽？”
    郭松大聲道：“不管你怎么，這城門我不會開的。除非江大人親自來吩咐。所以對不住了王爺。”
    張延齡微微點頭，輕聲道：“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張延齡揚起頭來，目光掃視城樓上的所有人，沉聲喝道：“城樓上的所有校尉兵士給我聽好了。本人張延齡，乃大明靖海王，北征軍總督，團營副總督，水軍衙門總督。本人不管你們接到了誰的命令，得到誰的許可。現在，本人命令你們，打開城門，讓本王進城。讓若不遵本王之命……”
    張延齡目光陰沉的看向城頭，森然出那4個字：“格……殺……勿……論！”
    城頭眾校尉1片沉默。他們當中可并非都是愣頭青，不知高地厚之人。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已經在錦衣衛中混跡多年，對于大明朝野上下官員，誰能惹，誰惹不得，心中都有1桿秤。
    但凡有些年紀閱歷，便不會不知道這位張延齡之前做過的事情。這個人是大明朝絕對不能惹的人之1，但凡惹了他的人，下場都很慘。比如牟斌，比如劉瑾。
    “呵呵呵。王爺，即便您是王爺，今日卑職也只能得罪了。我郭松只奉江指揮使之命。想進城？怕是不能。若是王爺硬闖的話，刀劍可不長眼。”郭松覺得自己受到了輕慢，受到了侮辱，他對著城下大聲冷笑道。
    這1刻，郭松覺得自己帥極了。放眼下，誰敢跟自己1樣，對1位王爺頤指氣使的教訓？自己雖然是個的千戶，但此刻，自己就像是正義凜凜的將1般，不為強權地位所脅迫。
    今日之后，自己還不得揚名下？
    張延齡沒有多言，他策馬退后，輕輕揮了揮手。
    “轟！轟！”兩聲巨響在城下響起，城下騎兵之中騰起兩朵青煙。
    站在城樓垛口處的郭松身子震了震，覺得脖子處有些熱乎乎的東西冒出來。他伸手1摸，滿手是血。與此同時，他聽到了普嗤嗤往外冒血的聲音。他的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自己的脖子旁邊，鮮血正奔涌如泉，在朝陽下燦爛無比。
    “郭千戶……中槍了。”有人驚駭的叫出聲來。
    郭松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被城下的人開槍擊中了。那是張延齡手中掌握的傳中的鳥銃火器。子彈貫穿了自己的脖子。郭松意識到這1點之后，整個人瞬間意識崩塌，頭重腳輕1頭栽下了城墻，像1條破麻袋摔在地上，濺起滿地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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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確實做到了揚名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射殺，此舉拉開了大明皇權爭奪的第1幕。郭松算是個祭旗的。
    城頭錦衣衛士兵們1片混亂，大喊大叫起來。有校尉甚至開始彎弓搭箭準備往城下射箭。
    “找死么？蠢貨，瘋了么？那可是大明的王爺。你為了郭松這個蠢貨要去射殺王爺么？”有人連忙喝止。
    所有人這才明白了過來，紛紛收手，不知所措的相互張望。
    “趙滿囤，李老9，你們還不打開城門，迎接王爺進城么？莫非當真要給郭松陪葬不成？混賬東西，混了這么多年，越發的沒見識了。王爺回來了，江斌算條狗？還不打開城門，迎接王爺進城。算你們立下1功。這1筆，我給你們記著。快開城門！”
    陳式1認出了城頭兩人，是錦衣衛衙門中的老人，于是厲聲喝道。
    趙滿囤和李老9聞言對視兩眼，均知道無可推諉。既然被認出來了，這事兒便得有個抉擇。此時此刻，王爺不選，難道選江斌？
    沒有過多的考慮，趙滿囤和李老9即刻帶著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期間有人表示反對，被兩饒收下給當即拿了繳械捆綁。
    霍世鑒第1時間率領兩百騎兵1馬當先沖入城門內，沖上城樓之后，會同趙滿囤兩人和他們的手下校尉，控制了城樓上下。
    片刻后，張延齡和其他騎兵從德勝門長驅直入，全部抵達德勝門內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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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普照，時近巳時。德勝門內大街上空空蕩蕩，本就荒涼的北城百姓住戶不多，今日又全部前往外城永定門大街去看皇上祭登基，所以更加空曠無人。
    德勝門發生的變故，居然沒有引起周圍饒注意力。只有少量的百姓站在街口，漠然注視著從城外沖進來的這支騎兵。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王爺，咱們先去何處？宮里，還是那里？”陳式1沉聲問道。
    張延齡看看色道：“沒聽么？今日新皇登基，這會子正在正南坊地壇祭呢。咱們直接去地壇，豈不更直接？傳令，全體更衣，舉白幡，披喪服，跟我去地壇祭拜皇上去。”
    眾騎兵齊聲應諾，紛紛取出麻衣穿上身，舉起準備好的白色招魂幡以及1桿寫著奠字的黑色大旗。
    張延齡1聲令下，千余騎兵渾身縞素，高舉魂幡大旗沿著長街疾馳而去。